存天理、滅人欲的真正含義

周惠芳

《薛侃錄》原文： 【45.5】希淵問：?“圣人可學(xué)而至，然伯夷、伊尹于孔子才力終不同，其同謂之圣者安在？?” 先生曰：?“圣人之所以為圣，只是其心純乎天理，而無人欲之雜。猶精金之所以為精，但以其成色足而無銅鉛之雜也。人到純乎天理方是圣，金到足色方是精。然圣人之才力亦有大小不同，猶金之分兩有輕重。堯、舜猶萬鎰，文王、孔子猶九千鎰，禹、湯、武王猶七八千鎰，伯夷、伊尹猶四五千鎰。才力不同而純乎天理則同，皆可謂之圣人。猶分兩雖不同，而足色則同，皆可謂之精金。以五千鎰?wù)叨胗谌f鎰之中，其足色同也；以夷、尹而廁之堯、孔之間，其純乎天理同也。蓋所以為精金者，在足色而不在分兩；所以為圣者，在純乎天理而不在才力也。故雖凡人而肯為學(xué)，使此心純乎天理，則亦可為圣人；猶一兩之金比之萬鎰，分兩雖懸絕，而其到足色處可以無愧。故曰‘人皆可以為堯、舜’者以此。學(xué)者學(xué)圣人，不過是去人欲而存天理耳，猶煉金而求其足色。金之成色所爭不多，則鍛煉之工省而功易成，成色愈下則鍛煉愈難。人之氣質(zhì)清濁粹駁，有中人以上，中人以下，其于道有生知安行，學(xué)知利行，其下者必須人一己百，人十己千，及其成功則一。后世不知作圣之本是純乎天理，卻專去知識才能上求圣人。以為圣人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我須是將圣人許多知識才能逐一理會始得。故不務(wù)去天理上著工夫，徒弊精竭力，從冊子上鉆研，名物上考索，形跡上比擬，知識愈廣而人欲愈滋，才力愈多而天理愈蔽。正如見人有萬鎰精金，不務(wù)鍛煉成色，求無愧于彼之精純，而乃妄希分兩，務(wù)同彼之萬鎰，錫、鉛、銅、鐵雜然而投，分兩愈增而成色愈下，既其梢末，無復(fù)有金矣?！?lt;/p> 時曰仁在旁，曰：?“先生此喻足以破世儒支離之惑，大有功于后學(xué)?！?lt;/p> 先生又曰：?“吾輩用功只求日減，不求日增。減得一分人欲，便是復(fù)得一分天理。何等輕快脫灑！何等簡易！ 學(xué)習(xí)心得：我曾經(jīng)對存天理、滅人欲有誤解，其實存天理，就是擦亮自己的本心，每個人的良知原本清澈，只是后來被遮蔽了；滅人欲是指破除人的私欲，不是指一個人合理的需求，而是陽明先生說的八心：傲心、忽心、妒心、燥心、忿心、貪心、吝心、怠心，只有拔除這八顆心上的毒草，才能恢復(fù)心之本體的光明。為學(xué)日益，為道日損，減一分人欲，便復(fù)得一分天理。人要在心上用功，使良知清澈，便到達(dá)了圣人的境界，即便你的才能比不上圣人，但從心地上講，你和圣人是一樣的，這就是為什么說圣人可學(xué)而至。學(xué)的是什么呢？學(xué)的是如何減人欲，復(fù)天理，而不是龐雜的知識。如果搞錯了方向，只專注于學(xué)知識，而不在心上用功，則知識越多越障蔽了心靈，離圣賢反而越來越遠(yuǎn)了。一個人要在社會上安身立命，知識技能肯定要學(xué)習(xí)，但最重要的是不放棄致良知，不放棄在心上用功，這樣的人才不迷茫，才知道自己前進(jìn)的方向，才有定力，遇事才有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