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健 美篇號:3194564<div><br><b> 原標題:梅雨里的雨珠數(shù)著日子,“搶太陽咯”的吆喝聲停了——母親走了,黃梅天的回憶總?cè)眰€尾音</b></div> <b>【前言】</b><br><br> 今天出梅,梅雨季特有的黏膩還沒散盡,樓下的晾衣繩仍泡得發(fā)脹的潮意。二十天里數(shù)著黃歷等晴天,雨絲纏纏綿綿的,倒把記憶的扉頁泡軟了。母親不在的這些年,黃梅天總讓我想起小時候:曬衣繩晃蕩的藍布衫,樓道里母親“搶太陽咯”的吆喝聲,鄰居向母親遞來一句“謝謝”,這些畫面,早刻進了骨頭里。如今樓下的不銹鋼晾衣架泛著冷光,怎么也抵不上舊麻繩的暖,那是母親獨有的溫度。今日特撰此文,回憶母親在時的黃梅天。<br> 小時候黃梅天,只要太陽從云縫里漏出光,母親的吆喝聲就響起:“搶太陽咯!”房前的晾衣繩立刻活了過來——藍工裝、花布衫,挨著擠著爬上麻繩,在風里晃出細碎的光斑。母親踮著腳調(diào)整領(lǐng)口的褶皺,指尖劃過的確良布料,忽然叮囑:“三樓王阿姨下午上中班,她家衣裳記得多曬會兒?!蹦菚r不懂“搶太陽”是與天競賽,只覺得繩上的衣裳像彩色的琴鍵,母親的目光是輕盈的手指,在陰晴不定的日子里,彈著一首關(guān)于溫暖的歌。 忽然,鉛灰色云壓過屋檐時,不知誰家在外玩耍的孩子喊了聲“要落雨啦”,我家樓房一樓便活了。木門吱呀推開,竹椅翻倒的聲響混著木盆碰撞,沈家媽、婁家媽等住戶的腳步在水泥地上敲出急鼓。而母親則拽著我收李家的床單,隔壁阿婆已抱著我家的襯衫往樓道跑,布料蹭過臉頰,帶著肥皂水的清苦氣。最難忘那個摔在水洼里的午后,王嬸的花裙子浸了水,她卻塞給我一顆水果糖,糖紙在掌心洇出的粉紅,比出梅的太陽還要甜。 粗麻繩是公房里的臍帶,串聯(lián)起我們55號二十戶人家的晨昏。母親總把上班族鄰居的衣裳按顏色排好:深色的掛西邊,淺色的靠東頭,說這樣曬得均勻。王阿姨的的確良襯衫要翻面三次,李家奶奶的棉鞋得墊張報紙吸潮,這些瑣碎的講究,在梅雨季里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繩上的衣裳有時會被風吹落,撿起來時帶著草葉或花瓣,母親總要抖了又抖,盯著我說“你當心,別把人家的衣裳弄臟了”,那認真的神情,像在打理時光的褶皺。 衣裳曬干的日子,是我們樓里的節(jié)日。母親帶著我們兄弟幾個,捧著疊成豆腐塊的衣物挨家送:王阿姨的襯衫領(lǐng)口壓得筆挺,阿婆的小褂子帶著陽光的焦香,就連林家小妹的花裙子,都被母親用硬紙板撐出了裙擺的弧度。“張家姆媽手真巧”的道謝聲,總讓母親笑得瞇起眼,略有幾絲白發(fā)在檐角雨珠里閃著光。那時不懂,為何一件衣裳能讓大人如此歡喜,后來才明白,那些被折疊整齊的,何止是衣物,更是鄰里間無需言說的牽掛。 如今,我家上下都安裝了曬衣架,房前空地上物業(yè)也安裝了冷冰冰的不銹鋼晾衣架,橫平豎直,可卻再掛不出當年的熱鬧。梅雨季依舊潮濕,卻再沒人在樓道里喊“搶太陽”,網(wǎng)購的速干衣省去了晾曬的麻煩,卻也晾走了等待的溫度。有次喊鄰居收衣裳,對方連聲道謝時的拘謹,忽然想起母親“搶太陽咯!”的吆喝聲——原來那么溫暖,是需要粗麻繩的粗糙觸感、需要木盆碰撞的聲響、需要shared的瑣碎,才能在時光里發(fā)酵成甜。 早上,一人一杯茶。AI制作照片,晾衣繩在雨里模糊成一道灰線,母親身穿雨衣的背影格外清晰。尤其她那收衣的姿態(tài),像在接住從云端漏下的陽光;她送衣時的腳步,踏碎了一地的雨珠。那些被雨水打濕又曬干的衣裳,那些在繩上晃蕩的晨昏,原來早已織成一張網(wǎng),網(wǎng)住了樓房的煙火氣,網(wǎng)住了二十戶鄰居的“金鄉(xiāng)鄰”時光。這些天,黃梅暴雨經(jīng)常漫過窗欞,我總覺得曾經(jīng)那根粗麻繩仿佛還在風里晃,晃著永不褪色“媽媽的暖”。 <b>【結(jié)語】</b><br><br> 不知不覺,我們都成了時光里晾曬回憶的人。當年冒雨收衣的孩子,如今已是中老年人;當年樂滋滋送衣的母親,早已不在。可有些東西,在潮濕的記憶里愈發(fā)清晰——粗麻繩上搖晃的藍布衫,王嬸糖紙的粉紅印,樓層在雨里奔跑的腳步聲。人生或許像黃梅天,總要經(jīng)歷些潮濕,才懂那些晾曬過的溫暖,早已嵌進生命褶皺,成了照亮歲月的星光。今天,申城出梅,愿你我都能想起,那些被鄰里溫情烘暖的、永不褪色的舊時光。<div style="text-align: right;">圖片源自AI<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