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文/雨擎</p> <p class="ql-block"><b> 傍晚,天際間突然飄起雪花。它們纏綿著、簇擁著涌到窗前,卻被一種透明的物體阻攔著又悻悻離去。我不由心里隱隱地有些傷感,便打開窗,伸出手,讓它們一朵朵、一片片,柔柔地落進掌心,我閉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靜靜地感受著它們在我手掌心里一點點地融化,直至變成一汪清純的水……</b></p> <p class="ql-block"><b> 這時電話響起,是于小妹。她有一個戶外運動群,明天他們要在雪后去挑戰(zhàn)極限一一由阿金溝出發(fā),直奔元帥林大伙房水庫冰面,然后登鐵背山,擁抱晃蕩石!她邀我同行,做她的外掛。</b></p><p class="ql-block"><b> 于小妹是一名癌癥患者,手術(shù)后狀態(tài)很好。偶然的機會她接觸到了戶外運動,算一算快十年了,她春夏秋冬沒間斷過。我時而心血來潮,便去做她的外掛。</b></p> <p class="ql-block"><b> 她在電話里追問我是否報名,因為群主要根據(jù)人數(shù)預訂下山后的午餐。而我的思緒早已游離了出去,那波光粼粼而且深不見底的大伙房水庫,早已凍結(jié)成冰并被今晚厚厚的白雪覆蓋,人可以在上面奔跑、追逐、也可以像孩子一樣撒歡、打滾,然后順著鐵背山陡峭的崖壁向上攀爬,目標是傳說中的晃蕩石。我覺得這事有點不靠譜,好像有去無回的設(shè)計。不過在于小妹一連串的追問聲中,我毅然將生死置之度外,連連說去去去,我去!</b></p> <h3><b> 我們從阿金河出發(fā),翻山越嶺,一路向東,猶如急行軍,一氣兒未歇,直達元帥林大伙房水庫冰面。</b></h3> <h3><b> 不敢想象,往日那軟軟的猶如絲綢一樣的湖面,眼下儼然已成了陸地,我們幾百人可以在上面自如地行走。領(lǐng)隊的黃哥說,大家不要怕,湖上已經(jīng)冰凍三尺,大膽地把湖面當成陸地吧!可它不是陸地呀,走在上面,我會聽到腳下傳來猶如冰層斷裂的聲音。黃哥卻說沒事,那是你心臟跳動的回音,不信你趴在雪上,那聲音會更清晰。于是有一半的人都趴下了,我和于小妹頭頂著頭、手牽著手,并將臉埋進雪里。那真是一種神奇的感覺,我已經(jīng)不是我,整個人都仿佛融進了雪里,是那么的渺小,而靈魂也像樹掛一樣透明起來。于是我在想,若是人與人之間有了什么恩怨情仇,不妨安排他們在此邂逅,白色的、晶瑩的雪一定會讓他們冰釋前嫌、握手言和。</b></h3> <h3><b> 開始登山了,可我不想登山,就想在冰面上踏雪。那與天際接壤的潔白,廣袤無垠,那與心臟同頻的冰裂,真假難辨。然而我這時卻有淚水順著眼角流出,帶著心靈的溫度,潤濕了我依舊沉睡的夢。夢的深處,滴落下滿地的故事……</b></h3> <h3><b> 三十多年前,鐵背山彼岸的元帥林,住進了幾十位《故事報》的作者,許多作者是因我邀請而來。大家素昧平生,因為各自精彩的故事相聚在此。那年我三十歲,有人叫我老師,讓我難免汗顏。許多時候我在聽他們講我不知道的事情。</b></h3><h3><b> </b><b>夜晚,月兒瘦了,丁香樹下的影子卻越聚越多,我襲一身素色衣著躋身其中,站在夜的深處一邊遙望岸那邊的鐵背山,一邊聽史志魁講述晃蕩石的傳說。</b></h3> <p class="ql-block"><b> 看見沒?那個就是晃蕩石。</b></p><p class="ql-block"><b> 其實我們根本沒看見,晃蕩石藏在夜的更深處,根本無法辨識。但大家都像模像樣地應著:嗯,看見了。</b></p><p class="ql-block"><b> 估計史志魁也什么都沒看見,但我們卻在他的講述中知曉了晃蕩石的前世今生。它中間大,兩頭尖,足有幾十噸重。最神奇的是,如此龐然大物,居然用手就能推動它,大風一刮,它還能微微晃動??伤m然晃,卻晃而不倒。也許,自從有了鐵背山,它就一直在那里晃著。因此,得名晃蕩石。</b></p> <p class="ql-block"><b> 不過非常遺憾,這晃蕩石已經(jīng)不晃多年。之后每當有人在我面前提及它,我都會在心里暗暗地怪一個女人。七十多年前,張學良確定在此給父親修建陵墓時,張作霖的五夫人一直對晃蕩石耿耿于懷。張大帥的墓地建在鐵背山下,她怕張家的產(chǎn)業(yè)因晃蕩石而風雨飄搖,遂命令士兵和修墓的勞工把晃蕩石推倒,結(jié)果上百人都沒有撼動它。后來,只好采取另一個辦法:在晃蕩石周圍灌注了水泥,將其固定。從此,鐵背山的晃蕩石再也不晃了。</b></p> <h3><b> 不一會兒,所有的人都退了回來。山路積滿了雪,又滑又陡,弄不好,十有八九有人要順山滾,考慮到人身安全,還是退為上策??纱蠹叶际潜贾问幨瘉淼?,半途而廢,難免有些失望。站在水庫中央,都不約而同地仰望著鐵背山遲遲不肯轉(zhuǎn)身。</b></h3><h3><b> 這會兒我又突發(fā)奇想:能不能去其水泥,還它真身,讓它再晃動起來,也不枉人們對它的期許和敬畏,還它以神秘,贊它以神奇。晃蕩石乃自然之子,渾然天成,無需綁架于它??!</b></h3> <p class="ql-block"><b> 如今,晃蕩石雖然不晃了,但是它還是晃著人們的心,不管是過去、現(xiàn)在,甚至未來,誰也不想給它改了名字,仍然叫它晃蕩石。</b></p><p class="ql-block"><b> 我腳下是被堅冰封住的湖水,可厚厚的冰層下面,依然響著轟隆隆的流水聲,仿佛在述說著當年的往事,或者在為晃蕩石不晃而鳴不平……</b></p> <h3><b> 突然間我似乎有了一沖動,更有了一種與大自然對話的欲望。于是我沖著鐵背山大聲喊起來:晃蕩石,你自由了,你可以晃起來了!</b></h3><h3><b> 我的喊聲感染了大家,他們也隨著我高喊起來:晃蕩石,你自由了!</b></h3> <p class="ql-block"><b> 喊聲驚著了冰面,腳下發(fā)出"咔咔"的冰裂聲,喊聲也驚擾了積雪,它們化作一縷縷白煙順著山坡落下,喊聲震著了晃蕩石,遠遠地看去,它居然在云里輕輕地晃了起來……</b></p><p class="ql-block"><b> 一一寫于2011年冬天</b></p><p class="ql-block"><b> </b></p><p class="ql-block"><b> </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