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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欠下的溫柔，別讓我還不起

北北青年

<h3>　　是夜，空調(diào)的暖風中都夾雜著不知名的涼氣，偌大的床，被我蹂躪的吱吱呀呀，卻還是找不到先前所早就習慣的睡姿。心里詛咒這荒誕的夜。</h3><h3> &nbsp;</h3><h3> 昏昏沉沉中，隱隱約約是手機響了，眼睛半睜半閉，兩個手不由自主來回摸索，終于摸索到了，一看，老爸？本來在被窩里捂得發(fā)熱的我，不由冷汗涔涔，這么晚的深夜急電，要么是兩口子打架了，要么是老媽……而老媽的身體一直不好，反反復(fù)復(fù)，我鎮(zhèn)定的安慰著自己，一定是老兩口又吵架了。電話通了，老爸一如往常的平靜，又明顯前言不搭后語，</h3><h3><br /></h3><h3> "雄，你先聽爸說，這么晚了沒什么大事，千萬別多想，就是你媽，有些想你了，你看你起個早，上午能從北京趕回來不？"</h3><h3><br /></h3><h3> "爸，你就跟我實話實說吧，我媽她到底怎么了？你不說，我現(xiàn)在馬上就想辦法回去！"我一貫冷靜，此時心像碎了的盤子，語調(diào)尖銳冰冷，不再心存幻想。</h3><h3><br /></h3><h3> "……這，就怕你多想，你媽身子一半發(fā)麻，動不了，反復(fù)了，現(xiàn)在在去縣醫(yī)院的車上。"疲憊的語調(diào)再也沒往日的厚實，第一次，覺得一個作為丈夫和父親的老男人夾雜在老婆和兒子中間時候，有些左支右絀，少了剛強與鎮(zhèn)定，多了不安與忸怩。</h3><h3><br /></h3><h3> "二寶，媽沒事……，過年你沒回來，你大哥也沒在家，家里就是太冷清了些，你看看你能早些回來嗎……不沒多大事兒，有你爸呢"聽筒那邊是母親慌亂的解釋聲，向來家中強勢的她，用盡強裝的溫柔，在深夜與兒子的對話中，憑借不多的力氣，安撫著幾百里外一顆游子的心。我清楚的記得，正月十二的夜，聽筒的那邊是極速的救護車，聽筒的這邊是涕泗橫流。突然感到咫尺的聲音原來遠在天涯，蒼白無力，蔓延全身。</h3><h3><br /></h3><h3> "媽，你放心，兩三個小時天就亮了，我馬上回去！"鏗鏘，毅然決然，即使你兒在千百里外，心就在您身邊。</h3><h3><br /></h3><h3> 掛斷電話，失神的靠著冰冷的墻，用刺骨的冷讓我盡量少寫亂想。那時大二的我習慣了寒暑假的打工，一來補貼家用，二來免去聽不完的嘮叨，再者，總感覺，家嘛，什么時候想回總能回去的。不曾想，年少輕狂的我，在這北京的深夜里，第一次竟感覺到了有所畏懼，這種畏懼是發(fā)自靈魂深處，對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的顫抖，即使五體投地的去跪拜諸神，都怕身上的泥土，玷污了舉頭的三尺神明。想到神明，突然想起了，公司的后堂，威武的關(guān)二爺就在那里被供奉，這年關(guān)的日子，都是按老板要求按時上香，平日里，我雖然按時上香進貢，但向來是當做任務(wù)完成，案頭的供果，關(guān)二爺吃剩下的，可沒少進了我的飯袋。披了件衣服，小跑到后堂，點上香，第一次，虔誠的像個犯錯的孩子，跪在墊子上，祈求關(guān)老爺能救苦救難，原諒自己之前的造次，哪怕給我再多得懲罰，只求給母親一些庇佑。</h3><h3><br /></h3><h3> 一夜無眠，直到香盡，再續(xù)，再盡。電話再次響起的時候，天蒙蒙亮，老爸告訴我，母親安好，只是身體還是有些發(fā)麻，需要調(diào)養(yǎng)半個月就能恢復(fù)如初。母親為了證明父親說話的真實性，又說了很多寬慰的話，好在，話語之間，除了對兒子的想念，也真的感覺到母親并無大礙了！我把這，自然而然歸功于一身正氣的關(guān)老爺，重重的幾個響頭，既是對關(guān)老爺?shù)母兄x，也是對正在病床上母親大人的遙扣請安，我知道，母若不暢，一切都是枉然。</h3><h3> &nbsp;</h3><h3> 扶起早已經(jīng)發(fā)麻的腿，收拾回家的行囊，歸心似箭，北京我已經(jīng)陪你跨了年，請你快放我離開！</h3><h3> &nbsp;</h3><h3> 一路的長途汽車，一路的期待，第一次有了這么想快點回家的沖動，家里的母親現(xiàn)如今在病床上，我突然意識到，母親不在那不是家，母親若在，哪里都能是最溫馨的家。望著窗外，想起了自己對母親少有的溫柔，平日對她的嘮叨，對她的強勢也是皺盡了眉頭，總想著用自己的行為方式觀來要求母親，但年近六十的農(nóng)村婦女，一些老舊習慣怎么可能是輕易有所改變呢？我把我本不多的溫柔更多的給了那些生命的過客，尤其是在一些陌生人面前，我總顯得溫文爾雅，而在母親面前，往往是咄咄逼人，隨著年齡的增大，她越來越遷就于我，驀然，原來我真是輕賤了自己的溫柔，試想，何必要把自己的溫柔用來取悅于那些本就不相干的人，而對自己至親至愛的人橫眉冷對呢？</h3><h3> &nbsp;</h3><h3> 想起母親平日在人前，總是很喜歡夸耀我，每逢這個時候，聽到這些溢美之詞，我都想找個地方鉆進去，我怎么不知道她的兒子這么好？于是乎，我肯定會不留情面的打斷她，讓她眉飛色舞的夸贊瞬間沒了后音，看到我不悅，她就會消停很多，那時候的她，也像個犯錯的小孩兒，欲言又止，就像斷了線的風箏突然沒了方向?，F(xiàn)在想想，天下得母親不都這般嗎？自己的孩子是前半生的心血，后半生的希望，人前的夸耀一是攀比心作怪，一是對自己一生付出的自我慰藉，中國人總好面兒，母親也不例外。而作為兒子的我又何必錙銖必較，非要讓母親住口不可呢？狗不嫌家貧，母不嫌兒丑，即使確實夸大了實際，這不正是對母親愛的無私，質(zhì)樸無暇，甚至有些盲目的真實寫照嗎？</h3><h3> &nbsp;</h3><h3> 倘若下次，再聽到她人前不住的稱贊，我鐵定默默在她身邊聆聽，也做她最忠實的聽眾，讓她也沉浸在迷人的自我肯定，和他人贊同之中，我會用盡我后半生的力氣，彌補我對她欠下的溫柔，請別讓我還不起，我誠然篤信，母若安好，便是晴天。</h3><h3><br /></h3><h3>作者：一顆滾石</h3><h3>微信：lsx202092</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