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2, 126, 251);">美篇平臺精華推薦作品</span></p> <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备改竸偛饺胂砀V?,便匆匆離我們而去,轉眼間已二十余載。父母在世時,人生尚有來處;父母離去后,人生只剩歸途。在這歸途中,我時常憶起童年時光,愿與家人攜手,凝聚力量,共同前行。</span></h1> <h1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22, 126, 251);">1986年冬 父親展示家族宗譜</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童年的記憶仿佛被染上了一層紅色:紅旗、紅太陽、紅像章、紅寶書、紅袖標、紅領巾……這些鮮紅的符號充斥著生活的每個角落。在那個年代,階級斗爭是每日必談的主題,紅色的浪潮席卷了一切,成為那個時代最鮮明的底色。</span></h1> <h1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22, 126, 251);">這是祖屋門前有私字的石板</span></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那場轟轟烈烈的革命浪潮中,不知是哪位“智者”突發(fā)奇想,為了讓人時刻銘記“一心為公、公私分明”的理念,竟強制要求每家每戶在門檻前一尺處畫上一個“私”字,而在門檐上方用石灰水刷上一個醒目的“公”字。美其名曰:進門時“頭頂公字,腳踩私字”。這一舉措,雖顯得荒誕,卻成了那個特殊年代里一道獨特的風景,也成了歷史長河中一段耐人尋味的記憶。</span></p> <h1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22, 126, 251);">1985春 北京南禮士路二炮政治部</span></h1><h1>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逐漸明白,"文革"對許多人而言,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噩夢,是一段被黑色或灰色籠罩的沉重記憶。它不僅改變了無數(shù)人的命運,也在歷史的畫卷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成為那個時代難以抹去的傷痛。</h1> <h1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22, 126, 251);">1988年夏 鄉(xiāng)間田埂 侄兒平平</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親與母親一生堅守著土地,守護著我們這些兒女,鮮少有機會遠行。母親體格健壯,面容常帶憂思;父親身形瘦削,行事卻雷厲風行。他們育有三子三女,因家境貧寒,三位姐姐不得不放棄了求學的機會。父母曾講述,在自然災害肆虐的艱難歲月里,一家人靠著野菜、樹皮和麥麩艱難度日。在那個物資極為匱乏的時代,撫養(yǎng)如此眾多的子女,實屬不易。</span></h1> <h1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1985年三兄弟拍攝于祖屋中堂</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母雖文化不高,卻為我們六個孩子取了朗朗上口的乳名:“大丫頭、八英子、小三子、大侉子、小侉子、小清子”。這些看似隨意的名字,實則是農村中“賤名好養(yǎng)”的傳統(tǒng)習俗,并非輕蔑,而是父母能給予我們的最深沉的愛。如今,除了父母和我們自己,還有幾人記得這些乳名?父母已逝,能再聽到他們呼喚一聲“大侉子”,已成奢望。</span></h1> <h1> 每當想起家鄉(xiāng)池塘邊的蒲草,記憶便如潮水般涌來。春天來臨,蒲草悄然在水底發(fā)芽,不經(jīng)意間便鉆出水面,不久便綠意盎然,覆蓋整個池塘。蒲草結出的蒲棒,父母會將其用作蚊香,驅趕蚊蟲。到了秋天,父母便帶著三位姐姐收割蒲草,曬干后編織成蒲席、蒲扇、蒲包和蒲鞋。這些物品,在過去的農村生活中,是家家戶戶不可或缺的。蒲棒除了用作蚊香,揉成的蒲絮還可作為枕芯,那柔軟的感覺能讓人安然入睡。編織的蒲包每只可賣一毛多錢,家里的日常開銷便全賴于此。</h1> <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親為人寬厚仁慈,樂于奉獻,無論是對鄰里、親戚還是我們,總是慷慨解囊,不吝付出。在家鄉(xiāng),曾有一個傳統(tǒng)習俗,無論貧富,家家戶戶都要殺豬過年。村里有位名叫廣林的殺豬高手,每到此時便忙得不可開交。一鍋滾燙的開水,幾位壯漢的協(xié)助,隨著殺豬人手起刀落,豬的哀嚎聲漸漸微弱,掙扎也變得無力。不一會兒,一頭兩百多斤的大肥豬便被收拾得干干凈凈。這時,母親便成了主角,她指揮廣林將豬肉分割成若干份,并吩咐女兒們“大丫頭、八英子、小三子”分別給附近的親戚和村里的五保戶送去。她自己則忙著洗菜、炒菜、端菜,與父親一同招呼聞聲而來的鄰居們吃飯、喝酒、聊天。在母親心中,“遠親不如近鄰”是最為貼切的話語。不久前,我托二弟在鄉(xiāng)下買些土豬肉,卻得知如今村里連豬毛都難覓蹤影。家鄉(xiāng)在變遷、在發(fā)展,正逐步邁向城鎮(zhèn)化。</span></h1> <h1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1987年夏收 母親懷抱侄兒平平</span></h1><h1> 每當憶起母親,腦海中總會浮現(xiàn)出一幅揮之不去的畫面:她那略顯豐腴的身影在村頭村尾來回奔波,氣喘吁吁地追趕著頑皮的“老巴子”;一邊用她那洪亮的嗓音不停地呼喚:“小清哎!你慢點,別摔著!”老巴子仁清是我們姊妹六個中最出名的“調皮蛋”,平日里沒少讓父母操心。直到長大后,我才真正明白,父母的一言一行中,飽含著對我們無盡的操勞與牽掛。</h1> <h1> 由于家中孩子多,買不起鞋,而母親手工做的鞋又供不應求,我們常常光著腳去上學。父母更是長年累月光腳穿草鞋,腳底磨出了厚厚的老繭。家鄉(xiāng)的冬天,陰冷潮濕,寒氣逼人。每到這個季節(jié),全家老小都會穿上一雙厚厚的棉鞋。起初,只有母親一人納鞋底、做棉鞋。后來,三個姐姐陸續(xù)學會了這門手藝,分擔了母親的辛勞,讓全家得以溫暖度過一個又一個寒冬。</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8px; color: rgb(22, 126, 251);">1988年春節(jié)拍攝的全家福</span></h1><h1>在糧食緊缺的歲月里,爸爸媽媽硬是憑著兩雙粗糙的手,填飽六個孩子的肚皮。除了勉強糊口,姊妹幾個穿的衣服往往是補丁摞著補丁,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每天,我們不知道爸爸媽媽幾點起床下地干活,只知道她們從地里回來時不是太陽過午,就是披星戴月?,F(xiàn)在還能夠清晰地記住爸爸媽媽從地里回來放下農具時累得精疲力盡的樣子……</h1><h1>至今,我沒有忘記!那天家里揭不開鍋,您提著鐮刀籃子帶著姐姐挖野菜,囑咐我在家看好兩個弟弟;那天面對饑荒的討飯人,您二話不說,從剛剛煮好的稀飯熱鍋里,舀了一勺子分給他,笑著安慰她說會好起來的;那天在送子當兵的現(xiàn)場,鑼鼓喧天, 人群中,您拉著我的手嘮叨這囑咐那,車開了,您揮著手淚如泉涌,我揮著手淚流滿面。</h1> <h1>媽媽“遠行”的那天,全村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所有的親朋好友,都來了。村頭村尾,道路兩旁,站滿了送行的人群。他們在哭泣,他們在祈禱,默默地,默默地……</h1><h1>媽媽!如果再有來生,我愿意再做您的兒子;我愿意承擔您的苦,您的累;我愿意承受您的汗水,您的眼淚!</h1><h1>媽媽,親愛的媽媽!您和爸爸含辛茹苦地為兒女操勞,在日子好了,該享福的年歲,卻離我們遠去??上Я?!可惜了您身后滿滿的幸福。這幸福來源于您,這幸福屬于您!您匆匆的離去, 叫我乳名的聲音沒了,催我回家過年的電話沒了,為您盡孝的機會沒了。給我們留下的是遺憾,是孤單,是思念!</h1> <h1><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父親張鳳會,1929.11.10-1998.5.4,母親張興蘭,1928.7.30-1992.3.24;上圖:1989年春父親與母親合影。</span></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親與母親一生辛勤勞作,無怨無悔。母親的突然離世,給父親帶來了沉重的打擊。很快,他的頭發(fā)變得花白,身形日漸消瘦,面容憔悴,言語也變得稀少,五年后,他也隨母親而去,離開了我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親的偉大,在于我們蹣跚學步時,他為我們鋪就了平坦的道路;在我們成長的旅途中,他用那粗糙而有力的雙手按在我們的肩頭,傳遞著責任與期望;從他清澈漸變?yōu)榛鞚岬难垌?,我們感受到了生命力量的傳遞,親情的延續(xù)、大愛的擴展、責任的承擔。</span></p> <h1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1991年冬季與父親在天安門前</span></h1><h1> 我與父親在天安門前的合影,定格了那一刻珍貴的記憶。有一次,我從部隊回鄉(xiāng)探親,目睹了父親在飼料加工廠勞作的場景。遠遠地,機器的轟鳴聲便傳入耳中,現(xiàn)場塵土飛揚,一片混亂。父親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灰頭土臉,幾乎辨認不出原本的模樣。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與厚厚的塵埃凝結在一起,使他渾身臟亂不堪??諝庵袕浡暳吓c汗臭混合的刺鼻氣味,這一幕讓我心酸不已,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心中五味雜陳。</h1><p class="ql-block"><br></p> <h1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22, 126, 251);">2015年清明兄弟三人在家鄉(xiāng)小聚</span></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至今,我依然清晰地記得!那年您來到我的床邊,掀開被子,嘴里喊著“太陽曬屁股了,還不起床,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哎”;那年您提著燈籠,拿著夾子,在田埂上轉悠了整整一個晚上,最終提回一兜黃鱔,讓全家人美美地享用了一頓豐盛的大餐;那一年,您作為生產隊隊長,帶領社員們前往“州地”夏收,長長的隊伍浩浩蕩蕩,您肩挑兩百斤重的擔子,毫不示弱,汗水浸透了衣襟,扁擔磨破了肩膀,但您依然高喊著“加油干了那嘛,好嗨”,那嘹亮的號子聲至今回蕩在我的耳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今,家鄉(xiāng)的“州地”已被廠房取代,馬路通到了村口,網(wǎng)絡進入了每家每戶,樓房林立,家家戶戶過上了城里人的生活。爸爸!親愛的爸爸!可惜您未能享受到這份幸福,匆匆地離開了我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果把父愛比作山,母愛比作地,那么如今,山崩了,地裂了。我,失去了靠山,失去了鄉(xiāng)土,失去了歸屬,也失去了作為兒子的榮耀。天地間一片混沌,我在風雨中艱難前行。泥濘中,歸途中,我懷著一顆思念的心,一顆滾燙的心,一顆虔誠的心,為遠行的父親、母親祈禱……</span></p> <h1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2017年7月30日</span></h1><h1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8px;">小弟仁清全家合影及微信留言</span></h1><h1> 大哥:我們目前還在美國圣地亞哥,計劃下個月10號回國。XiaoYu這學期從學校宿舍搬出來,在附近租了房子。這里的規(guī)矩是家具得自己買,如果請老外來安裝,得花上幾百美元。昨天我們一家三口齊上陣,花了整整大半天時間組裝家具,累得渾身無力。看到你寫的散文隨筆,想到父母當年為我們付出的一切,心里真是五味雜陳。孩子長大成人,是父母生命的延續(xù)。如果后輩將來能有所成就,或許能給九泉之下的先人帶去一絲慰藉……</h1>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作者簡介:張仁田,1961年生于金陵郊區(qū),本科學歷,高級工程師;歷任戰(zhàn)士、班長、文工團團員、干事、記者、編輯,原南京軍區(qū)政治部電視新聞中心主任、中央電視臺駐南京軍區(qū)記者站站長,中國廣播電視學會軍事節(jié)目研究會理事等職;曾參加導彈發(fā)射、國慶閱兵、聯(lián)合96軍演、98抗洪、抗擊冰雪、抗震救災等重大事件的電視新聞報道;主編《鏡頭后的境界》主創(chuàng)《平衡世界的砝碼》《江南名鎮(zhèn)行》《沒有硝煙的戰(zhàn)場》《井岡星火》《華東野戰(zhàn)軍》《大江祭情》等《淺談電視新聞報道中的策劃》等12篇學術論文在國家核心期刊發(fā)表,榮立三等功6次。</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