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地瘠栽松柏 家貧子讀書</h3><div><br></div><div>孩提時家住老縣城直街，公房。房子全部是木板做成，木墻薄且間縫隙大。春天屋外春雨如注，屋內(nèi)細雨蒙蒙；夏天的太陽幾乎直接烤進屋內(nèi)，一舍無內(nèi)外之分；秋天還好，內(nèi)外涼爽；冬天的雨水和薄雪讓寒冷冷到骨子里去了。雖然如此，對于我們這些孩子來說，老房子還是給了我們無窮的記憶。</div><div>我家分前后院，前院大，一廚一廳一室，住著我們一家七個人；后院小，一室一廳，前后院中間隔著一露天走廊，后院的廚房就安置在走廊。后院住著劉婆婆一人，劉婆婆為人和氣，極其喜歡我們這些小孩兒，經(jīng)常買些零食給我們吃。有段時間我們經(jīng)常泡在她家里，呵呵。</div><div>劉婆婆在紡織廠工作，一個人居住，平時十分節(jié)省的，晚上基本上不開燈，黑魆魆自己呆在屋子里。家里大人和劉婆婆關(guān)系不錯，偶爾打打牙祭，總是會給劉婆婆一份，劉婆婆有了好吃的也總是給我們留著。兩家人相安無事過了兩三年，有一天，有幾個鄉(xiāng)下人來找劉婆婆了，于是，一個農(nóng)村青年介入了我們的生活。</div><div>中午放學回家，發(fā)現(xiàn)后屋來了客人，兩個大人帶著一個哥哥，大人是劉婆婆的女兒和女婿，手腳和臉部都是醬紫色，和劉婆婆說著鄉(xiāng)音，我都聽不太懂。劉婆婆在做飯，她的女兒女婿搭訕著就來我們家了，和父親說著話，父親和氣的應(yīng)答著，然后夫妻倆叫小哥哥過來，小哥哥很拘謹，看著父親半天說不出話來。</div><div>小哥哥留下來了，在永豐中學讀書。大概是從農(nóng)村過來的，比較內(nèi)向，看見大人不太說話。和我關(guān)系不錯，也喜歡和我聊天。那時年幼，不懂得農(nóng)村人的艱辛，和小哥哥聊天也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尤其他的小名最令我發(fā)笑，枧茍，太土了，哈哈。后來才知道他的學名克旗，劉姓。</div><div>克旗哥哥來縣城唯一目的就是讀書，讀書，讀書！自從克旗哥哥來了以后，每天早上總是被他朗朗讀書聲吵醒，讀就好好讀罷，偏偏帶著濃重的鄉(xiāng)音，中文還好點，畢竟聽得下去，英文根本就聽不下去，太糙?？似旄绺缙质强嘧x，聲音大，也不怕別人笑話。鄰居總是拿他說事來教育自己的孩子要好好讀書，我是因為他的讀書聲驚擾了我的美夢，每每看著他就有氣。</div><div>克旗的大哥偶爾也會過來，帶點農(nóng)村的蔬菜、大米，來了也總是叮囑克旗好好聽話，好好讀書，要跳出農(nóng)門。我都聽膩了?？似炜偸钦驹谒蟾缟砼孕⌒牡膽?yīng)和著，大哥一走，克旗馬上拿起課本苦讀。真是夠累的，這個克旗哥哥。</div><div>晚飯后，我和鄰居小孩總是在外面撒野，打麻雀、打仗、躲迷藏，什么好玩就玩什么。記憶中，克旗哥哥從來就沒有出來玩過，要么朗讀，要么寫作業(yè)。劉婆婆坐在克旗哥哥旁邊安靜的做著針線活，一燈如豆，祖孫相對無言猶如剪紙，長久的留在我的腦海里。</div><div>克旗哥哥雖然不太說話，偶爾說出的一兩句話，露出的是跳出農(nóng)門的倔勁。跳出農(nóng)門，跳出農(nóng)門，在那個年代是多少農(nóng)家子弟的夢想！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一句一句祖訓，激勵著一代一代農(nóng)家子弟頭懸梁錐刺骨日夜苦讀。長大后，我也曾經(jīng)胡思亂想過，那個年代高考就猶如古時科舉的鄉(xiāng)試，高考中榜就有了鐵飯碗，就是干部編制；古時鄉(xiāng)試題名，就是舉人，就有了官身，擁有做官的身份了。古今何其相似耶？</div><div>克旗哥哥幾年如一日苦讀，終于有一天，克旗哥哥等到了夢寐以求的高考錄取通知書！通知書到時，克旗哥哥已經(jīng)回鄉(xiāng)參加雙搶了，難以想象他拿到通知書時是怎樣的心情，不久我們也搬家了，也就沒有了他的消息。</div><div>幾年后我也參加了高考，也拿到了高考錄取通知書，也許自己從小就不是很懂事，通知書在手感覺不到它的分量。不管怎樣總算是有了鐵飯碗了。帶著這樣的心情混完了大學，參加了工作，娶妻生子，一步一步走來。</div><div>有一天去林業(yè)局辦事，旁邊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孔一晃而過，我脫口而出：克旗哥哥，是你嗎？那人回頭，果然！</div><div>克旗哥哥五十歲人了，溫文爾雅，看見我也是激動不已。交談才知克旗哥哥學校畢業(yè)后回到家鄉(xiāng)分配在林業(yè)局，妻子居然是我們小時就很熟悉的麗娟姐姐，賢良淑德，呵呵，我笑道?？似旄绺缫残α?，看樣子克旗哥哥很滿意目前的生活，在林業(yè)局工作也非常不錯，有能力，筆頭也來得，做了工程師，還考了好幾個證。哥哥還是那么喜歡讀書啊，我打著哈哈?？似煲残α耍氵@小子還是這么刻薄。</div><div>轉(zhuǎn)眼即幾十年了，高考依舊年復(fù)一年繼續(xù)，一茬一茬學子前赴后繼在這條路上揮汗如雨，收獲著自己或家庭的夢想?？似旄绺绺呖紩r正值改革開放前夜，高考是當時廣大農(nóng)家子弟脫農(nóng)門、躍龍門的唯一途徑，在這條路上多少農(nóng)家子弟發(fā)揮著他們的聰明才智，在千軍萬馬中沖出重圍，為自己也為家庭爭得了無上光榮。</div><div>地瘠栽松柏，家貧子讀書?？似旄绺?，共勉</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