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font color="#808080"><b> 浮云一別后,流水十年間。</b></font></h3><h3><b><font color="#808080"> 人到中年,懷舊情緒開始彌漫。去年,我為高中生活、大學(xué)生活寫過一些豆腐塊。之后,總覺得應(yīng)該把在藝中的十年寫一寫。最近一兩年,我先后參加幾次學(xué)生的聚會,當年的學(xué)生雖已為人父母,卻依舊都還是當年的可愛樣。跟他們在一起交流時,不知不覺想起藝中,想起在藝中匆匆那些年。</font></b></h3> <h3><b><font color="#808080"> 一九九六年五月,我拿著張家港和余杭的通知出來面試。首站來到張家港,從長安中路的車站一下來,雨后天晴,天空湛藍,陽光明媚,城市靚麗,河道縱橫,滿足了我對江南的所有期待。被錄用后,我又去南豐中學(xué)拜訪了校友,看到與市區(qū)相差不大的鎮(zhèn)區(qū)環(huán)境和嶄新學(xué)校。考慮到張家港周邊同學(xué)或老鄉(xiāng)較多,且相對余杭回家更方便,就下定了來港城工作的決心,愉快打道回府了。想想這個決定可能真是影響了我一生,我要是去余杭的話,說不定早就跟馬云做鄰居了。 <br></font></b><h3><b><font color="#808080"> 大約8月25日,在教師進修學(xué)校經(jīng)過一星期崗前培訓(xùn),我們從外地來的新教師迎來分配時刻。當天中午,老師通知我們把行李集中在樓下的空教室里,說下午學(xué)校都會派人來接我們。至于行李,就是三大件:一箱書,一箱被褥衣物,一個牛仔背包。千里迢迢,一路奔波,只有這一箱書證明自己曾有的身份。</font></b></h3></h3> <h3><b><font color="#808080"> 聽到教育局領(lǐng)導(dǎo)宣布自己去向時,我心想這類學(xué)校不在市區(qū),也應(yīng)該在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吧。周圍都是外來的,無從打聽起,都是一臉的茫然。宣布結(jié)束不久,就有學(xué)校陸陸續(xù)續(xù)來領(lǐng)人。一兩個小時過去了,滿滿一大教室兩三百號人,最終只剩下四個人,一打聽,全是去藝中的。</font></b></h3><h3><b><font color="#808080"> 終于等到來接我們的車輛。車輛出市區(qū),駛上開闊的張揚公路,拐進繁忙的204國道,穿過樂余街道,進入樂紅公路,我們竟發(fā)現(xiàn)道路越走越狹窄,來到徹徹底底的農(nóng)村,心里不免忐忑起來,似乎離原先的期望相差甚遠。忐忑中,跟司機師傅聊起來,了解到學(xué)校的基本情況:江蘇省唯一的藝術(shù)類職業(yè)學(xué)校,將爭創(chuàng)省重點。聽聽檔次也不錯,心里才稍微安然些。</font></b></h3> <h3><b><font color="#808080"> 走進校門,學(xué)校還是一片工地,但整體面貌已經(jīng)初具形態(tài)。校門進去一條筆直的大道直通校園深處,兩邊巨大的足球狀垃圾桶略顯萌態(tài);嶄新的藝術(shù)樓豐姿綽約;操場旁邊一排柳樹,在夕陽中曼妙輕舞。教學(xué)樓前寬大而濃綠的草坪,很是養(yǎng)眼。高大的水杉和棕櫚,從歲月的深處一路挺拔而來,給菁菁校園增添了時光的厚重感。</font></b></h3><h3><b><font color="#808080"> 當天剛好是高一新生軍訓(xùn)結(jié)束,學(xué)校犒勞教官,也為我們幾個外地來的新教師接風(fēng),鎮(zhèn)上的文教特意前來做陪。當天即感受到學(xué)校濃厚的藝術(shù)氛圍,酒過三巡,在場的音樂老師逐一站起來獻歌,李險峰代表我們新老師唱了一首《送別》。當時詫異的是江南人竟然用大碗喝酒,以及江南也有鮮美的羊肉。</font></b></h3> <h3><b><font color="#808080"> 慢慢地,我們逐漸能聽懂貌似日語的崇明話,接受了什么都放糖的江南菜。學(xué)校氛圍極其活躍,校園里整日鶯歌燕舞。同事們關(guān)系很融洽,熱心的老同事時不時張羅著給我們介紹對象,我們偶爾也去“土著”老師家里蹭蹭飯。</font></b></h3><h3><b><font color="#808080"> 同事們來自五湖四海,一幫外來光棍們住在單身集體宿舍里。我們新來的四人擠在一間宿舍。隔壁是比我們早一年到的老段、老陶等三人。最熱鬧的是晚飯,兩個宿舍的七八人拼坐在外面一張破舊的八仙桌上。一瓶啤酒下肚,開始瞎扯,聊國家大事,聊江湖傳聞,聊調(diào)皮的男學(xué)生,聊漂亮的女同事,時而陽春白雪,時而下里巴人,深夜才散伙?;氐剿奚?,四人先痛批惡劣的住宿條件,再如同阿Q似的回顧一下當年曲折的高考奮斗史,和曾有過的其他光輝歲月。</font></b></h3> <h3><b><font color="#808080"> 兩年過后,兩個光棍宿舍只剩下我、小范、小李子在堅守。我和小李子兩位中國好光棍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隔壁的小范周一到周五孤家寡人一個,日子過得很稀惶。見我們廚房里熱火朝天,就進來操著標準的老俵普通話問:</font></b></h3><h3><b><font color="#808080"> “你們在sāo(燒)什么呀?”<br></font></b><b><font color="#808080"> “我們隨便燒燒,你準備sāo什么?”<br></font></b><b><font color="#808080"> 一看是很下飯的西芹燒雞塊、臘肉炒青椒、酸辣大白菜,小范落寞地說“還沒想過怎么sāo”,然后出去了。<br></font></b><b><font color="#808080"> 一會兒,他捧著盒炒菜進來,大聲喊道“合伙,合伙!”<br></font></b><b><font color="#808080"> 原來,他到街上買了小炒打包回來。三個寡男就這樣又快活了一頓。<br></font></b><b><font color="#808080"> 周末老婆過來,小范就非常滋潤,日子一下從非洲到歐洲,每天大魚大肉,被伺候得紅光滿面、神氣十足。只是他家一冒煙,就如燃放催淚彈,整幢樓被辣椒味嗆得噴嚏連天、眼淚汪汪。 </font></b></h3> <h3><b><font color="#808080"> 最快活的是打“例球”,周三、周五的兩節(jié)課后,各路好漢不約而同來到球場上,或全場,或小半場,不到天黑誓不休。水平最高的當屬“茅仙”,別看白發(fā)蒼蒼,其實四十多歲,三分球百發(fā)百中。小范,技術(shù)全面,精力旺盛,百步穿楊。老段,號稱“段王爺”,勾手是藝中籃壇一絕。李險峰,體格粗壯,啟動起來如同推土機。小馮,肌肉發(fā)達,異常好斗,中途休息時還喜找人單挑。小李子中投很準,防不勝防。 </font></b></h3><h3><b><font color="#808080"> 在藝中打球從不缺少觀眾,更不缺少女觀眾。第三課后,多為活動課,籃球場逐漸成為全校的中心,因為那里聚集了全校各方面男神。每一位觀眾都很關(guān)注自己偶像的表現(xiàn),每一個進球都能引來一陣陣喝彩。當然,幸福指數(shù)最高的當屬小范,球技顏值俱佳,女粉絲最多,常常引來一陣陣尖叫。</font></b></h3> <h3><b><font color="#808080"> 十年時間里,只有三個班級是完整教三年的,擔(dān)任過兩個班級的班主任,每天忙于跟調(diào)皮搗蛋做階級斗爭。教過的所有班級中,九七藝音班最為活寶,全班四十來名學(xué)生,男生只有六七個,被女生欺壓得忍氣吞聲。我不是他們班主任,從不和他們發(fā)生正面交鋒,他們也就敢時常跟我有分寸地嬉皮笑臉。這幫家伙整體跟我心無芥蒂,認可我是他們班的“綠葉”而非“老黃葉”,上課氣氛好,作業(yè)及時交,成績很不賴。我總是糾正他們的“王、黃”不分,他們也及時拿我的軟肋說事,糾正我的L、N不分。</font></b></h3><h3><b><font color="#808080"> 教師生涯里,難免無奈糾結(jié),更多的是觸動和感動。記得我擔(dān)任第一個班主任時,一名港區(qū)的學(xué)生無心學(xué)習(xí),雖無品德惡劣之事,但小毛小病天天有,萬般無奈中他知趣退學(xué)。辦手續(xù)的當天,我陪他一路辦好手續(xù),把他愉快送出校門。結(jié)果第二天中午放學(xué),我遠遠看到他立在我宿舍門口,我心一沉,莫非反悔?結(jié)果,他說他在學(xué)校里給我添了很多麻煩,給我買了一箱蘋果,還要請我吃頓飯。幾年之后,他還到學(xué)校來看過我,家里的小產(chǎn)業(yè)也做得風(fēng)生水起。從這個學(xué)生身上,我也對教育的意義有了新的認識。</font></b></h3> <h3><b><font color="#808080"> 歲月在花開花落中流淌,青春在云卷云舒中飛逝。十年期間,我們先后成家生子,散居在市區(qū)的東南西北。十年之后,一個偶然的機會,我離開了藝中,離開了教育系統(tǒng)。再兩年之后,學(xué)校因布局調(diào)整而撤并。</font></b></h3><h3><b><font color="#808080"> 最美好的青春在最美好的地方度過,奉獻給最美好的事業(yè)。藝中雖成為歷史,但薪火相傳,現(xiàn)在全市幾乎每所學(xué)校都有藝中畢業(yè)的學(xué)生在任教,他們成為全市中小學(xué)藝術(shù)教育的中堅力量,部分還成為名師或領(lǐng)導(dǎo)。 </font></b></h3><h3><b><font color="#808080"> 二十年后,當年的毛頭小伙們已成地道的“老黃葉”,例球還打的,只是一周兩三次變成一年三五次,多是去給娃娃當陪練。不知不覺中,爸爸隊已經(jīng)干不過娃娃隊,長江后浪追前浪,前浪經(jīng)常累趴在操場上。</font></b></h3><h3><b><font color="#808080"> 當時很不堪,現(xiàn)在很留戀。當年的光棍們現(xiàn)在每年偶爾拖家?guī)Э凇昂匣铩币淮?,以往的光棍糗事被津津樂道了一年又一年,又總有一些新段子源源不斷被挖掘出來。一些?jīng)典段子成為最好的下酒菜,百聽不厭。</font></b></h3><h3><b><font color="#808080"> 以上流水賬,獻給在藝中的匆匆十年,和離開藝中后的匆匆又十年! </font></b></h3><h3><b><font color="#808080"><br></font></b><b><font color="#808080"> 2017.5.30 定稿</font></b></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