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我的這篇《一個民辦教師的苦樂生涯》,已被四川省社會科學院當代史研究所2018年第1期入選,(原稿)</h3> <h3>(因這是作為文史資料投稿的原稿,所寫內容全是親身經歷,不加議論,文中姓名也全是真名,只是因年代久遠,可能文中涉及的個別人史實略有出入,若相關同事看后有更正或補充電話告知。另外投稿因篇幅限制,只能7千字以內,故此原稿將壓縮一半,我不舍這些細致描述,故以美篇形式留存!作者留言)</h3> <h3>據(jù)資料統(tǒng)計,1977年全國民辦教師的人數(shù)多達491萬, 1990年減少到280萬,1992年8月,國家又下發(fā)了《關于進一步改善和加強民辦教師工作若干問題的意見》,明確提出了解決民辦教師問題的“關、轉、招、辭、退”五字方針,到2000年,民辦教師已經逐漸退出了講臺。在那漫長的歷史年代,民師曾擔當了中國廣大鄉(xiāng)村基礎教育的主力軍、鋪路石,他們不應該被遺忘。有幸的是,我也曾經是他們中間的一員,愿意把民師生涯的酸甜苦辣,留給后人來品評。</h3><div><br></div> <h3>一、初識民師</h3><div> </div><div>1957年秋,我上小學一年級,因家離街上只有1華里多,就讀于當時的崇慶縣安阜小學。那是全鄉(xiāng)唯一一所公立完全小學,分初小和高小,各個年級都有兩個班,教我們的老師全是公辦教師。到上二年級時,我們的唱歌老師換成了張國平,一個十幾歲中等身材的年青小伙,聽說他是民辦教師,但我們很喜歡他教唱的民歌,至今我都還能哼上幾句。期中時,又來了一個教朝會的年青女教師徐素秋,聽說她也是民辦教師。當時正大講“三面紅旗”,我們小學生的胸前佩了一個小長形的布標,上面印著小八路,在操揚操練隊形,唱《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歌時,將“革命軍人個個要牢記”,改成了“小八路軍人個個要牢記”。其中,有一支大哥哥大姐姐的隊伍,用鋤頭當槍扛在肩上,雄赳赳氣昂昂地在操場上操煉,聽說那是民中的大哥哥大姐姐,領隊的是青年女教師叫李淑全,也是民辦教師,他們的教室是搭在操場邊上的幾間草房。這使我初步知道了教師也有公辦和民辦的區(qū)別。</div><div> 1961年秋,初小畢業(yè),要升高一,即現(xiàn)在的小學五年級。由于困難時期國家的財力、物力不足,師資和校舍嚴重欠缺,所以要全鄉(xiāng)統(tǒng)考才能進入高一,上完初小的學生都集中到完小來考試。這時,我又知道了除安阜場的小學外,下邊還有幾所小學:過東平橋的涌泉寺,靠羊馬的赤腳堂,羊馬河邊的徐家祠,江源邊緣的張庵子,靠大劃的余家庵。這些地方離安阜場都較遠,為了幼小孩子的就近入學,加之完小的校舍也招不了那么多人,所以就在這些地方開辦了小學,校舍用的是解放時遺留的廟宇、祠堂,師資就是民辦教師。這些初小學生到安阜小學來統(tǒng)考,升入高小的機率就比我們在完小讀的機率小得多。</div> <h3>二、書記推薦</h3><div><br></div><div> 1966年5月,我們已舉行了畢業(yè)考試,我考得很好,正在盤算著考什么中專,可還未來得及舉行升學考試,一場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就開始了。高考廢除了,中考也被廢除了,我們不能升學,繼續(xù)留在三江初中參加文化大革命。直至1968年底,才以回鄉(xiāng)青年的身份告別了母校。</div><div> 回到家鄉(xiāng),農村也同樣在經歷著轟轟烈烈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白天,農業(yè)生產搞“溝端路直樹成行,條田機耕新農莊”,作為回鄉(xiāng)青年的我,體力不如一直在農村勞動的同齡人,但我還是硬著頭皮咬緊牙關,與其他姑娘一樣去干重體力勞動,挑土肩膀磨破了皮,抬夯手心磨出了血泡,也從來不叫一聲苦,我想,別人能做的事我一定能做。晚上,在生產隊的公房組織社員們學習,主要就是讀報紙,當時我們生產隊有一個高66級畢業(yè)的去參軍了,下來就數(shù)我的文化最高,讀報的差事自然就是我了,我讀得很流利,有時一些深奧的詞語還要給社員們解釋。我的這些表現(xiàn),被時任大隊副書記的陳澤淵、地鄰上叫六哥的看在眼里,覺得我干活不怕苦不怕累又有文化,就推薦我到大隊去作記錄員。</div> <h3>照片正中的就是當年的書記陳澤淵,現(xiàn)已八十多歲,這是一五年老生產隊團年與他合影!</h3> <h3>1969年的中國,大隊、公社乃至縣上都愛舉辦各類學習班,名為學習班,實際是將當時認為所謂有問題的人叫來交待問題。如我們大隊當時的學習班的成員:一類是有政治歷史問題的,嚴佩玉嫁給一個富農份子何銳,她的前夫是西河那邊中和的人,曾是舊軍官,就說她歷史不清白;劉益成在1950年解放軍川西平叛時,說他扛起機關槍在筆架山準備打解放軍;張孟石解放前當過憲兵,也要他交待清楚。還有一類就是“投機倒把”分子,如趙安國到彭縣去買葉子煙回崇慶縣賣,賺取了差價就稱為牟取暴利多少錢;張淑華自已用鐵絲纏上膠線,做成蚊帳鉤去賣也要交待清楚……大隊干部審問他們,我就在旁邊作記錄整理,我盡量將字跡書寫工整,以便于學習班成員和大隊干部辯認。完了再念給他們聽,聽后覺得是按交待的事實寫的,再讓這些學習班成員簽上姓名,蓋上手印,存作檔案。當時,我們大隊兩個書記,正書記是3隊的50多歲的席子清,大家叫他席大爺,副書記就是我隊的陳澤淵。兩個書記見我記錄的材料語句通順,字跡工整,很是滿意。后來,他們下生產隊開會也讓我去作記錄。</h3><div>我們大隊地處安阜公社的中心,全公社分8個大隊,我們5大隊的10個生產小隊都圍繞著安阜場,我未當民師時的小學設在大隊部,而大隊部設在四隊以前做顆粒肥的肥料廠。在很簡陋的幾間破房子里,拿出一間辦了一個民辦班,教師張惠英是五十年代末響應國家國號召初中未畢業(yè)就回鄉(xiāng)支援農業(yè)第一線的,她結婚后戶口遷到男家,后來又有了孩子就辭退了。大隊又重新挑選了一名女教師,王祝群是65級的初中畢業(yè)生,校址依然是在離安阜場1里多路的肥料廠里。</div><div>隨著時代發(fā)展和人口增加,各公社要招辦初中班,安阜場的公辦小學已不再招收小學初一的新生了,各大隊的學齡兒童各大隊招收。經兩個書記研究決定,讓我去任大隊的民辦教師,工資待遇是全年200元,糧食是生產隊分基本口糧,與我隊社員工分加投資的分配一視同仁。我聽后心情無比激動,自己能當老師了,雖然民辦教師與公辦教師的地位和待遇有著天淵之別,但與當時純粹的農民相比,地位和待遇就算很優(yōu)越了。</div><div>當時,我們大隊各生產隊工分勞動值差距很大,10分為1個勞動日,最低的如地處安阜場的10隊才3角1個勞動日,最高的數(shù)我們生產隊,1元錢1個勞動日,也是全公社勞動日最高的。這當然得益于當時的生產隊長陳澤漢(地鄰上我叫他大哥),他勤勞吃苦,帶領社員們起早貪黑的干活,別的生產隊的秧子薅兩遍,我隊要薅三遍,麥子、菜子的施肥次數(shù)也比別的隊多,另外,還種川芎、大麻等經濟作物,稍微農閑就鏟草皮、割青肥等,幾乎沒有閑耍的時間。這樣,我們隊的莊稼就明顯比附近生產隊的莊稼長勢好,產量高,所以才創(chuàng)造了全公社1元錢1個勞動日的紀錄。然而,盡管是1元錢1個的勞動日,生產隊到每年10月31日決算時,也是只有少數(shù)人進社。一家要有幾個強壯勤勞的男子漢,全勞力掙工分再加上有投資(豬糞、雞糞),才有可能在年終決算時全家進社2、3百元。絕大部分孩子多、勞力少、投資少的社員都是欠社(工分折算成錢,加上投資折算成錢,減去自已分得糧食和其它農副產品折算成錢)。所以,現(xiàn)在我能去當上一名民辦教師,也算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div> <h3>這是我老生產隊唯一遺留至今的部份公房,當年這里是生產隊喂牛的地方,也是社員們學習和開會的地方!</h3> <h3>三、初任民師</h3><div><br></div><div>我初任民師是1970年1月,(那年是春季招生)我們大隊10個生產隊滿7歲的學齡兒童就達7、80人,只招收了65人。大隊部的破房子,實在裝不下兩個班的學生,就只得將這兩個班寄居在安阜的公辦學校。安阜的公辦學校即以前的安阜小學,當時各公社辦了初中班,讀初中已不再到三江或城關上初中了,故以前的公社完小就逐步升級成了初中。那年的安阜小學已開始演變成安阜中學和小學的混合體,其中有公辦中學、民辦中學,公辦小學、民辦小學。我教的一年級,王祝群教的二年級,這兩個班是民辦班,三年級以上都是雙班,是公辦班。公辦班桌凳齊全,學額在50人左右,教師工資國家發(fā),最低的接近30元,高的有40多元,辦公費由國家撥。</div> <h3>初任民師時</h3> <h3>我們兩個民辦班是寄人籬下,公辦學校只借教室給我們,桌凳要自已解決。大隊干部就把隊部開會時坐的幾根長條凳給我作課桌,一根寬只有5、6寸,長不足5米的長條凳,就是10多個學生的課桌,學生自帶小板凳,長短高矮參差不齊。一面帶木架子的破舊黑板,是向公辦學校借的。辦公費是全年一個班20元,包含買教本、粉筆、紅藍墨水、備課本等,以及打掃衛(wèi)生的掃帚和鴛篼。由于辦公費太少,我和王祝群就去“順”公辦的粉筆,那時管后勤的是一個50多歲的老頭曾老師,我們一個給他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另一個就拿幾盒粉筆。另外,還讓學生自帶掃帚掃地,就這樣來彌補辦公費的不足。</h3><div> 當年的民師任教,就是一支粉筆一本書 ,根本就沒有什么教學參考資料,教師也未受過什么正規(guī)訓練,全憑自已掌握的知識進行教學,至于教學方法也是全憑在教學中摸索。我教的一年級學生沒有受過學前教育,大部份孩子數(shù)數(shù)都不會,幾乎是一張白紙,排隊要一個一個的拉。數(shù)學那時還叫算術,只有先教數(shù)數(shù),再教書寫,需要手把手的教,如有的學生寫2和3的數(shù)字時特難教,2寫到上半部就在往右拉,只得握住他的小手硬拖,寫3也是寫到中間就亂彎,將3字寫來趴倒,讓你哭笑不得。至于教學方法一是在實踐中摸索,二就是回憶我讀小學時老師是怎么樣教的。我有一個閨密叫陳素華,她父親是中學教師,家里有好多藏書,我讓她幫我找一本關于教學方面的書籍,結果她給我找到一本蘇聯(lián)教育家伊·安·凱洛夫的《教育學》,讓我如獲至寶,反復閱讀。在教學中以姿式助說話,循循善誘,將老式的“組、復、新、鞏、布”的五步教學法用于教學中。我還自制教具,如剪一些花朵、小鳥來進行數(shù)學直觀教學,以吸引學生注意力,培養(yǎng)他們的學習興趣。但語文就相當困難了,1970年正值狂熱的文革時期,一年級孩子的啟蒙教育就是背《毛主席語錄》,背“老三篇”,我教一句,學生跟一句,由于學生不識字,只能讀“望天書”,但每天反復讀背,不久,學生也能背“老三篇”和好多條語錄了。</div><div>我們兩個民辦班寄居在公辦學校中,一方面要接受大隊干部的管理,另一方面還要接受公辦學校對我們的統(tǒng)一管理。那時安阜中、小學校只有三個領導,校長陳世杰,副校長高廷林,主任胡學勤,都是50歲上下,他們在文革前就任了多年領導,對教師的管理比較在行,經常不定時地對教師聽課。一天,我正給學生講“雷鋒的童年”,學生們聽得聚精會神,主任胡雪勤悄悄坐到教室后邊聽我講課,當講到雷鋒的母親被地主奸污而上吊自殺,由于我的聲情并茂,自已流了淚,學生們也鳴鳴的哭了起來。胡主任聽完課后,直夸我講得好。</div><div>兩個民辦班在公辦學校寄居了一年半,國家的春季招生只搞了一年,第二年又恢復到了秋季招生。</div> <h3>四、 新校落成</h3><div><br></div><div>1971年,大隊在安阜場西頭場囗上為我們修了新學校。新校是由10個生產隊湊錢修建,地皮也是各隊出一點,一隊一隊的挪過來的,修在公路旁靠一隊季家林的地界上,前門正對安阜場通往縣城的大路,門右側兩間鋪面為大隊代銷店,左邊兩間鋪面是大隊醫(yī)療站。不到兩畝地的大四合院,中間為院壩,左右兩邊各兩間教室,每間教室約50多平米,正中空著作為禮堂。</div><div>我們遷到了新學校,大隊還為孩子們打制了新桌凳,教室里一面大的木架子黑板,還加了一面可掛的小黑板。我教的班級已升入2年級,又新招了一個1年級,50多人,新來的民師是10隊的王俊英,她也是三江中學初66級的,因病休學后讀67級,現(xiàn)在我們就3個人教3個班。過一段時間,大隊干部看我們3個人都沒有一節(jié)空課,又安排8隊的陳玉清來任教,她是高68級的,娘家羊馬,丈夫在成都工作,已有一個孩子。當時,王祝群也已有一個孩子,嫁到太平但還未遷走。我們4個人教3個班,工作相對輕松了一點,陳玉清教了一學期后,由于在任教時愛請病假,加之教學中對孩子又比較粗暴,大隊就將她辭退了,讓1隊的高65級畢業(yè)生季克賢來任教。這也是民師的悲哀,工作不穩(wěn)定,隨時都有失業(yè)的可能! </div><div>[圖4] 1972年秋,公辦學校還是未招收一年級,公辦的小學教師一部分隨著學生升上去教初中,還有一部分就到老的民校任教。如當時1大隊的張庵子、2大隊的徐家祠、7大隊的余家庵、8大隊的王家碾,這些老民辦小學比較偏遠,都是公辦教師和民辦教師混合教。我們大隊雖然是純民師教學點,但地處安阜的中心,場鎮(zhèn)上供銷社、商店、醫(yī)院的職工子女,學校公辦教師的子女都到我們大隊入學,加上人口暴增,往年就有部分滿7歲未入學的學齡兒童,一統(tǒng)計有100多個學齡兒童,大隊就只得招收成兩個班,班額就總共有五個班了。這年,王俊英出嫁到溫江戶口要遷走,王祝群帶著孩子上課實在不方便,只有將戶囗遷到夫家太平,大隊只得又新選民師。2隊的下鄉(xiāng)知青周碧輝,7隊的下鄉(xiāng)知青方宗,10隊的徐彬,加上將教民中的季權要回來,我們5個班就有了6個教師,但只有4間教室,沒辦法只有將一個班安排在禮堂。</div><div> 說是禮堂,實際上就是只有房蓋、三面墻璧的空地方,一是供我們將幾個班孩子集中的地方,還有就是體育課孩子們有玩耍的地方,現(xiàn)在安排一個班在那里,就沒有了上體育課的地方。學校突然猛增100多個孩子,要集中開會,禮堂已不能容納5個班的近300名孩子,下課時整個學校都顯得極其擁擠,由于學校的墻壁是用漂磚砌法,墻體單薄,學生竟將教室的墻壁擠垮了一個大窟窿,幸好沒砸傷學生。面對這種窘境,大隊只得再考慮再建新校。[圖5]</div><div> 新校址選在原校址隔公路的正對面,是10隊的田,有3至4畝地,還是由10個隊來湊,一隊一隊的挪過來。其時小學實行五年制教育,大隊計劃每個年級雙班,最多時需10個教室,想用火磚砌墻壁,房頂蓋小青瓦,但又怕社員們負擔不起,故考慮墻壁用統(tǒng)沙墻,房蓋用麥草。書記就叫我們動員學生搬沙子,我校離黑石河有兩三里地,每天下午,教師們就帶著學生去運沙子,將書包里的書掏出來放到課桌上,用書包去背沙子,師生一起背,背了一兩個月,人人都為建設新學校出了一份力。</div><div> 1973年夏,我們的新學校建成了。大門也是正對公路,四合院前面兩側各兩間教室,大門對面一排四間教室,院壩左側兩間教室,共計10間教室。左側教室中還間隔了一間辦公室,拐角處修了一間大廚房,大門右側只是砌的一堵高墻,教室后邊還留了一個小操場,可以有一條長60米的跑道,不需帶著學生到大路上去跑操了。</div><div> 教師在不斷增加,自然也有去有來的,大隊有權叫某人來任教,也有權辭退某人,另外有的教師去當兵了,有的教師嫁人了,需要補充,班級增加了更需要補充。我大隊先后任過民師的有張惠英、王祝群、王俊英、陳玉清、季克賢、季權、周碧輝、方宗、徐彬、陳其、陳瓊、陳玉芬、朱瓊芳、徐惠屏、梁志芳和我共計16人,班級最多時9個班,400多個學生,教師最多時11人,甚至還辦過一年“戴帽子”的初中班。</div><div>隨著縣上教育布局的調整,安阜公社的完小先是中小學混合,再后來完全變成中學,公辦小學將全公社最大的民小徐家祠命名為中心小學;以前是中小學統(tǒng)一管理,后又中小學分家,教育局調來新領導魏玉蓮管理小學。但徐家祠地處公社邊緣地區(qū)的2大隊,作為中心完小實在不方便,1980年就將中心完小遷到我大隊,將我們的民校擴建改建,變?yōu)楣k的中心小學校。我大隊的民師全部在里面任教,但同工卻不能同酬。</div> <h3>這是我當年任民師的地方,當年的“人民公社",現(xiàn)已改為“鄉(xiāng)",當年為安阜公社,現(xiàn)安阜己劃入羊馬鎮(zhèn),安阜公社則改為安阜社區(qū),五大隊則改為雙桂村。我任教的校址還在,但房屋己面目全非,改作村上的辦工用房</h3> <h3>這是當年我大隊第二次為我們修的學校,后改建為公社的中心小學,再后來中心小學又同中學交換變作安阜中學。隨著時代的變遷,安阜劃入羊馬,加之多年來的計劃生育學嶺兒童巨減,安阜中學不好招生,并入羊馬中學,原校改作幼兒園。</h3> <h3>當年和我一同任民師的周碧輝,下鄉(xiāng)知青,79年知青大返城直接轉為公辦教師。(一五年夏于罨畫池)</h3> <h3>照片中左一,是當年和我一同任民師的方宗,下鄉(xiāng)知青,79年知青大返城直接轉為公辦教師。(一五年于桂花苑)</h3> <h3>五、全能民師</h3><div> </div><div>民師好多時候是包班教學,就是一個老師教一班(最輕松時9個班11個教師),所以要求民師要帶打帶唱,什么都會,即全能教師。 </div><div> 當時的小學開設了語文、算術、體育、唱歌、圖畫、思品6門課程,語文、算術只發(fā)了教本,沒有教學參考書,全憑自已的理解備課,教學中就模仿曾經教過我的老師來教學。體育也是回憶讀小學時是怎樣上的體育課,教學生排隊、左轉、右轉、齊步走、正步走,玩跳繩、踢毽子、滾鐵環(huán)、扔沙包等游戲,學生都是自帶玩具;跑步囿于校園太窄,根本沒有地方跑,只有將學生帶到通往季家林的大路上去跑。唱歌只有老師有歌本,我就將歌曲用毛筆抄到一張16開的大白紙上,掛到前邊的大黑板上教。歌曲必須先自已會唱,幸好我的初中音樂老師張家俊是部隊文工團轉業(yè)的,上初中音樂課時教了一些簡譜知識,我就用那半生不熟的簡譜知識來學唱歌。由于時間有限,我不光要教書,還要干些農活和家務,因此唱歌備課主要是早晨。每天一大早,母親出去干農活,我就負責煮豬食子,一大鍋豬草要煮很長時間,我就邊燒火邊看著歌本,在腿上敲打著節(jié)拍練習,這樣反復揣摸試唱,學會了再去教學生。圖畫課還輕松點,我上初中時美術比較好,那時教圖畫也很不規(guī)范,有時先將要畫的內容畫在小黑板上,提到教室里讓同學照著畫,有時則自己在教室的大黑板前,臨時讓學生同步跟著畫。有的老師自已不會畫,就讓我給她們畫在小黑板上,她們提著進教室讓學生照著畫,或者干脆就讓學生做語文或算術作業(yè)。算術開設了珠算課,我們就自制教學算盤。季克賢老師去請木匠打了一個大算盤框,又請一個木匠師傅幫忙車算盤珠子,我們則到供銷社的屠宰場去撿豬鬃毛,買回鐵絲,大家動手穿珠子,做成一個教學大算盤。那時,愛搞文娛表演,全公社的學生匯演節(jié)目還要打分評獎,我在這方面的天賦要差一些,就發(fā)動有文娛細胞的學生家長來當導演,結果在全公社的文娛節(jié)目表演評比中,我班還獲了一等獎。</div><div> 七十年代的小學實行五年制教學,初高中兩年制,小學升初中由以往的考試錄取,逐步過渡到小學直升初中,而各公社辦初中還要加“戴帽子”高中,各大隊辦小學還要加“戴帽子”初中。我們大隊的季權以前是教民中的,就抽調去教公社的“戴帽子”高中,我和方宗就教大隊的“戴帽子”初中,我教數(shù)學和英語,方宗教語文和其它科目。我大隊的戴帽子初中辦了一年,就合到公社中學去了,我也從場西頭的民辦小學調入到場東頭的公辦中學,但身份還是民辦教師,同公辦的賈正耕老師配班,我教數(shù)學,還要教政治、歷史,并兼任中學的大隊輔導員。</div><div>除了教書外,我們還要配合各種政治運動,當公社和大隊的宣傳員,對農民進行政治教育。七十年代初,不光是要教學生背《毛主席語錄》和“老三篇”,還要教社員們背,白天教學生,傍晚就帶領學生去各家各戶背,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1971年至1973年的“批林、批孔”運動,1975年的“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白天完成教學任務后,還要擔任大隊“批林、批孔”和“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專欄的編緝,將報紙上的文章,用毛筆抄寫在白紙上,用大字報的形式貼在校門囗的墻壁專欄上。我們的民校,實際也是大隊的大隊部,白天是教小學生的學校,晚上則是大隊開會的會場,也是我們教夜校的地方。晚上,我既是成人的掃盲教師,又是大隊的讀報員,“批林、批孔”的故事會講解員,還要擔任社員們的音樂教師,教大家齊唱《無產階文化大革命就是好》等政治歌曲。有時,還要配合中心編排節(jié)目,下到生產隊宣傳演講,做到家喻戶曉,婦孺皆知。</div> <h3> 六、愛生如子</h3><div><br></div><div> 民師雖然工資微薄,地位低下,當時叫“民豁皮”,意為非正料的邊角余料,不是正規(guī)的教師,隨時都有可能再吆回去當農民。可我們對工作仍然兢兢業(yè)業(yè),勤勤懇懇,可以說是倍加珍惜,愛生如子!</div><div> 七十年代初,物資異常匱乏,學生們用的作業(yè)本都是又黃、又黑、又硬、又粗糙的再生紙,在安阜場買要7分錢1本,但這種本子學生家長購買起來都感到困難。為了減輕家長的經濟負擔,我們四處查訪,結果一老師打聽到小東街印刷廠可以買批發(fā)價,只要4、5分錢1本,我們就派年輕老師陳其用自行車去馱,馱回來后發(fā)給學生,依然只收批發(fā)價,沒有賺取過學生一分錢。語文科開設了寫字課,這種又黑又黃的本子無法模帖,要去買能模帖的寫字本價錢較高,我就去供銷社買白大紙,一張白大紙6分錢,用麻刀裁成32開,然后我用縫紉機給學生們打成本子,發(fā)給學生時還是只收紙張錢6分1本。</div><div>對待犯了錯誤的學生,我總是用循循善誘、治病救人的態(tài)度,把學生當作自己的孩子來幫助。我校地處場口,校園又窄,門囗就是大公路,下課后學生們就會跑出去玩耍。一天,有個姓羅的學生下課后出校門,跑到附近的商店去玩,發(fā)現(xiàn)店內一老年售貨員的抽屜未關,里面有錢,他以為售貨員沒有注意,就悄悄伸手去抓了一把錢,結果被售貨員逮個正著。售貨員來向我投訴,我叫他不要聲張,以免其他孩子知道,影響他以后的人生。這個孩子的父輩是富農成份,父母已亡,跟著哥嫂生活,童年己夠不幸的了,如果再將這件事公諸于眾,勢必會斷送孩子的前程。我對該生進行耐心細致的思想教育,后來這孩子很發(fā)奮,白天在學校認真學習,晚上去捉黃鱔掙錢買學習用品,后來他考上了中師(那時要成績很好的學生才能考上中專,中專先錄取,然后才高中錄取),還當上了一名中學教師。</div><div><br></div> <h3>七、民師待遇</h3><div><br></div><div>當年的民師待遇,一般是享受當?shù)赝葎趧恿し謭蟪?,而我所在大隊則是以現(xiàn)金支付,全年工資200元。大隊給付的200元,不是用現(xiàn)金直接發(fā)給我們,而是用收取學生的學費抵扣,如我班有65名學生,每學期學費2元5角,全年為5元,65名學生全年應收375元,扣除我的工資200元,余下的175元上交大隊。大隊再將這筆錢作為科任老師的工資和我們的辦公費開支,以及學校的維修費用。我們收學費很艱難,每期開學學生報名時,學費加書本費總共只交4、5元錢,但僅有少數(shù)學生能將這幾元錢交清,絕大部份只能交一、兩元錢,甚至有相當一部份學生一分不交就來上學了,我們又不敢說學生未交錢就不準讀書。</div><div>我們是在求人讀書。如果我班上期末是65名學生,開學時尚有學生未來報名,我們就要到家里去請學生來讀書,當然不敢伸手向這樣的學生要錢。守信的家長,開學孩子未交錢還會招呼一聲,說等我某時把豬、雞或糧食賣了才交錢,到時確實會交錢來;而不守信的家長,一種是說某時交,到時不交一直拖,拖到快放假了才交;還一種就更無賴,根本不打招呼“貓起不理”,若你要問交錢的事,家長就說不讓孩子讀書。我收學費是從開學一直收到放假,每天上學就將挎包掛到前邊的黑板架上,有學生交錢就當著學生面記好帳,然后放進挎包。下課師生都到外邊去玩了,從來未防備過學生偷我挎包中的錢,不過也真從未丟過錢。就這樣一直收到期末,大隊對實在有困難的學生也會減免,但一個班只能有兩、三個名額。其余未交錢的學生就算在我們頭上,對老賴家長我們沒有辦法,如果為了收學費致使學生流失了,大隊會找我們算賬的,那我們的民師職務就不保了。沒辦法,就只當我供部份學生讀書了,所以我的工資,全年實際也只能領100多元。</div><div> 后來,隨著民師隊伍的不斷壯大,民師中的能人也在涌現(xiàn),如在我之后來任民師的高63級畢業(yè)的季克賢,就很有頭腦。我們利用暑假學習業(yè)務一個月,他教我們的語文,高62級畢業(yè)的季權教我們的數(shù)學,所以,我大隊的各班成績在全公社的統(tǒng)考中都名列前矛。同時,他又主動與大隊干部搞好關系,在年終要給我們發(fā)工資時,就向大隊提出要求增加工資。我們的工資以原來的200元算10個月,每月為20元,后來逐步增加到21元、22元,直至23元,并以11個月算,結果全年就可以拿到253元的工資,這是當時全公社民師工資最高的大隊。</div><div>國家對民師的工資實行補貼,起初是每月5元,后來增加到每月補貼8元。記得當年領補貼時,一個叫張國平的民師提議“上會”,為了能一次領得到幾十元錢,給自已一個驚喜,也能用這幾十元錢辦一件大點的事,他組織了10個人參會,采取抓鬮的形式確定領錢的順序,我就是其中一員。</div> <h3>八、不負信任</h3><div> </div><div>七十年代初,全大隊有好多回鄉(xiāng)的高中生、初中生,大隊干部優(yōu)先選擇了我來任民師,是對我的賞識;當時的農村很苦,農民從牙縫中摳出錢來辦學,讓我來教他們的孩子,也是父老鄉(xiāng)親們對我的信任。若我不認真教學,會誤人子弟,也辜負了他們的賞識和信任,所以在我的民師生涯中,從來對工作都特別負責任,不敢有半點疏忽馬虎。</div><div> 鑒于我們5大隊學校設在安阜的場鎮(zhèn)上,而安阜中學已將原來的公辦小學校舍完全占完,公辦的中心小學不得不設到離場4、5里地的徐家祠,而我們學校地處全社腹心,從某些程度上已取代了中心小學的地位。1972年,公社要求我大隊要招收兩個1年級班,陳世杰校長將我調下來任1年級的班主任。那時中小學未分家,陳世杰是全公社中小學的校長,即后來叫的“一把手”,高廷林為副校長。當年我所教的1年級,有陳世杰的幺兒,高廷林的幺女,還有幾個公辦教師的子女,公社上有副書記李良清的幺兒,公社會計徐茂如的幺兒,還有一些公社干部的子女,另外,還有供銷社、商店、醫(yī)院的職工子女。面對這種情況,我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很重,生怕自已班上的成績落在別班的后面,辜負了大家對我的信任和期望。每天,我總是第一個到校,最后一個離校,經常留下陪學生,語文的聽寫生字,算術的基礎計算,總是要一個一個過關了才準走。那時,還沒有用電燈,好多時候都是將學生留來“打麻瞎眼”(傍晚),教室里實在看不見了,我才放學生回家。留學生實際上是留老師,我多付出那么多時間和精力,卻從未多收學生1分錢,不過,我的學生們都還挺爭氣,無論是全公社的語數(shù)統(tǒng)考,還是全公社組織的各種比賽,我班總是名列前茅。</div><div>那年冬天,縣上要召開民師代表會,全公社只有3個名額。2大隊的張永川、8大隊的王群英和我被全公社教師推舉為民師代表,我們3個背著鋪蓋卷進城,到縣政府招待所參加了為期1周的民師工作會。</div> <h3>九、教書的農民</h3><div> </div><div> 民師,除了教師身份,還有就是會教書的農民。 七十年代,對毛主席提出的“教育為無產階級政治服務,教育與生產勞動相結合”的教育方針貫徹得尤為徹底。無論是公辦還是民辦,全年會放兩次農忙假,一次是“雙搶”,即搶收菜子、麥子,搶種水稻,又稱大戰(zhàn)“紅五月”;還有一次就是秋收,收割水稻。這兩個農忙假的時間,分別要放10天或半月,不光是讓學生回生產隊參加勞動,還要求老師也要參加生產隊的勞動。公辦教師有時是帶學生參加勞動,有時是集體下生產隊參加勞動,而我們民師,這兩季就得回生產隊當農民。</div><div>我所在的生產隊5大隊6隊,是全公社最出名的先進隊,稱為“陳6隊”,因生產隊社員絕大多數(shù)姓陳。當時的隊長叫陳澤漢(地鄰上我叫他大哥),他的妻子高秀瓊是婦女隊長,他兩夫婦都很勤勞,一個很晚了還在鍘豬草,一個很早就起床鍘豬草或煮豬草,社員們就戲稱他們兩夫婦為“陳半夜”和“高五更”。當年的農忙假中,我就是在他兩夫婦的帶領下起早貪黑地勞動</div> <h3>他就是我們當年的生產隊長陳澤漢,現(xiàn)已八十多歲,一五年老生產隊團年時留影。</h3> <h3>照片中白發(fā)太婆就是當年帶領我們勞動的婦女隊長高秀瓊。</h3> <h3>早晨5、6點鐘(有時甚至4點過鐘)就起床,睡眼惺忪,頭不梳臉不冼的,就拿著麻刀或鐮刀出門,去干割麥子、割谷子或扯菜子等農活,有時晚上10點鐘還在田里忙著搶收搶種。我這個會教書的農民,雖然體力不如別的大姑娘小媳婦,但干各種農活的技能一點也不比她們差,什么砍麻、插秧樣樣都得行。當年我的插秧技術在生產隊可以說是拔尖的,我將初中學幾何的畫圖技術運用于插秧中,無論是窩距還是行距都擺得很均勻,對于那橫排的一字形,當插左邊第一、二窩時有意提高一點,右邊的兩窩也是,這樣橫排的一字形就會插得很平直。對于小田,只要有根直一點的田埂,我們可以無須打秧樁,靠著田埂插,同樣可以插得橫看成排側成行。因為我們隊長是“陳半夜”,“雙搶”時好些天晚上9、10點鐘了還在田里插秧,遇著天色不好,只能看見點昏昏亮,我們就只能摸著插秧,但第二天去一看,依然能橫看成排豎成行,所以,隊長若只需抽幾個人去插秧,都會調到我的。但說句實話,插秧才真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苦活,遇著大太陽天背被曬得發(fā)燙,胳膊和腿都會曬蛻一層皮,腰躬得疼來直不起身,好想仰面躺在田埂上端一端腰桿?。】梢哉f,一個農忙假完后,我的皮膚會被曬得又黑又粗糙,重新變回成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了。</h3><div><br></div> <h3>當年的農民照</h3> <h3>當年一起勞動的姑娘們</h3> <h3> 十、民師素質</h3><div><br></div><div> 無論是文化知識還是思想道德方面的素質,民師都是參差不齊的,這種現(xiàn)象則是客觀環(huán)境和條件造成的。民師的任免主要是大隊,說具體點主要看大隊書記,對民師的任免沒有具體的考核和錄用標準,大隊書記覺得這個人行就行。若大隊書記是秉公辦事的人,就會選擇各方面都較優(yōu)秀的人任民師,若大隊書記自私一點,就會選擇自已的親朋好友來任民師,對文化基礎和其它方面就不會多去考慮。</div><div> 我們大隊的民師與其它大隊的民師相比,素質算是比較高的,文化層次上有高62級、高63級畢業(yè)的老牌子高中畢業(yè)生,有老三屆學生和下鄉(xiāng)知青,有文革中畢業(yè)的高中生,還有在文革前畢業(yè)的小學畢業(yè)生。我們大隊在自已組織的暑期在職提高時,發(fā)現(xiàn)基礎知識最差的民師要數(shù)在文革中畢業(yè)的高中生,所以后期民師減員時,因她們來任教較晚,也就最先減員回家了。</div><div> 整個公社的民師在文化層次方面差異也挺大,有好多個老牌子高中畢業(yè)生,有因支援農業(yè)第一線下放回鄉(xiāng)的中專生,但絕大多數(shù)是初中生,有五十年代畢業(yè)的,六十年畢業(yè)的,七十年代畢業(yè)的,還有個別文革前在中途降過班的小學畢業(yè)生。記得,在一次全公社對民師的基礎知識進行考試時,有的教師居然不知道什么是獨體字、合體字;還有的對小學的三角形內角和定理也根本不知道。</div><div>由于文化基礎知識的差異太大,那時都是分段教學,分為1、2年級,3、4年級,5、6年級。就這樣,有的民師只教1、2年級,家長對他的意見都還挺大,主要是工作不認真,對學生的作業(yè)批改馬虎,一篇作業(yè)看都不看就只打一個鉤,或寫上一個閱字;另外,家長還反映老師的拼音發(fā)音都不對,字也教錯了,像這樣的民師確實是誤人子弟!當然,絕大多數(shù)民師都是認真對待這份工作的,有的民師的文化知識遠遠超過公辦教師,讓這樣的民師教小學真是“高射炮打蚊子——浪費人才”。</div> <h3>十一、在職提高<br><h3>七十年代中期,我大隊率先在全公社搞民師在職提高,那時,我們大隊民師人數(shù)已多達11人,文化程度也參差不齊。除了季權、季克賢是文革前的老高中生,其余有5個老三屆初中生,一個66級的小學生,一個73級的初中生,兩個75級的高中生。有的人無論教那科教那個年級都行,而有的人只適合教低段,若要教高段,語文的作文和一些基礎知識自已都不行,更不要說指導學生了;高段的數(shù)學,如比較復雜的求積應用題和分數(shù)應用題,也是自已都不會做。所以,學校在安排工作時,只有因人施教,采取分段教學。<br><h3>鑒于這種狀況,我們在請示大隊后,就利用暑期自行組織學習一個月,由季權教數(shù)學,季克賢教語文。季權教的數(shù)學重點放在高段的應用題,特別是有“單位1”、“分數(shù)”和“比”混合在一起的難題;季克賢的語文輔導,重點是對字、詞、句、篇章、結構的分析,以及作文的指導。在訓練過程中,兩位老師不免要給出一些題讓大家解答。如季克賢要出一些題目讓大家寫作文,寫完交給他,他則象對學生一樣進行指導,有一高75級畢業(yè)的民師在作文中,用“成排的桉樹葉子在樹上跳躍”來形容一種歡樂的勞動場面,讓我們悄悄發(fā)笑。季權布置的數(shù)學難題,更是有好幾個人都不會做,特別是在文革中畢業(yè)的初中生和高中生。不過他們也確實不易,如七75級的高中生,66年上小學,71年小學畢業(yè),初中兩年,高中兩年,這9年也正是轟轟烈烈的文革時期,他們當紅小兵,學工、學農、學軍,還要批判資產階級,真正認認真真坐在教室里學習文化的時間能有多少?所以,他們的基礎知識從某些程度上還不如66年畢業(yè)的小學生徐彬。通過輔導學習,我們大隊民師的文化知識提高了不少。<br><h3> 公社學校的領導得知我大隊利用暑假搞在職提高后,就對全公社民師的文化基礎知識搞了一次摸底測驗,結果有的民師不知什么叫獨體字、合體字、半包圍、全包圍結構,音譯漢、漢譯音糊里糊涂,拼音發(fā)音也發(fā)不準。公社領導就要求全公社的民師都進行在職提高,重點是拼音的基礎過關,因民師中大部份人拼音的發(fā)音都不準,至于什么三拼連讀、平舌、翹舌、邊音、鼻音、前鼻韻、后鼻韻更是如墜五里云中,領導就專門請公辦教師中拼音好的老師來,對大家像教小學生一樣地教。后來,縣教育局也對全縣的民師抓起了在職提高,分片學習提高,組織聽大課,我們安阜屬于三江片,聽課點在江源。我們離江源有十幾里路,那時經濟拮據(jù),交通不便,我又不會騎自行車,去聽課時我們3個女民師只得一道步行,路上走的時間就要近兩個小時,為了不至于走得太疲憊,我們便采取輪流講故事的辦法,不知不覺也就到了目的地。<br><h3>七十年代后期,教育局對民師的文化知識要求進一步提高,特別是對民中教師更提出了要進行考試,合格的到縣進修校學習,學習后再去考都江教育學院。那時,我正抽調到公社中學任民中初一數(shù)學,初中生教初中,純屬抵倒吃,其他民中教師都是高中學歷。去考試肯定不認你是初中畢業(yè)還是高中畢業(yè),統(tǒng)一考肯定會涉及高中知識,而我初中畢業(yè)已10余年,初中知識已遺忘得差不多了,高中知識更是一片空白。怎么辦?我只得硬著頭皮,請季權幫我借了一本高中數(shù)學教本自學,對那些公式啊定理啊進行死記硬背,象什么正弦余弦正切余切……套用當年的一句話“理解的要執(zhí)行,不理解的也要執(zhí)行”,實在太困難了就請教季權。<br><h3>更為可笑的是,有時我還自創(chuàng)方法,如對“高次方程”的分解,書上采取“拆項、并項、添項”的方法進行因式分解,季權也是這樣教我的。但我感到這樣解太復雜,我把初中數(shù)學中的“十字相乘法”用進去,再創(chuàng)成“連續(xù)十字相乘法”,將高次方程的題擺成上邊三項、下邊兩項或上邊三項、下邊三項,或上邊四項……這樣無論那種高次方程,我都可用我的這種方法解題。我象哥倫布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對我的這種解題方法激動不已,并將多道題演算給季權老師看,他也覺得我的方法很簡便,但書上沒有這種方法,我和丈夫戲稱自已的解題方法為“袁氏定律”。更異想天開的的是,我居然想把這種解題方法進行推廣,我丈夫是老三屆的學生,他也幫著我做夢。我看見借的數(shù)學書的背面有編委和地址,就給人家寫了一封長信,在信中詳訴我的解題方法,并用2、30道不同類型的數(shù)學題來論證我的“袁氏定律”。結果信投出去,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br>兩個多月后,我去參加教育局的民中教師考試,地點在江源。我報考數(shù)學,考卷上就有一道對高次方程的分解,我不會用書上的拆項、并項進行分解,就用了自創(chuàng)的“連續(xù)十字相乘法”進行分解,在旁邊畫了圖,并加了注解。后來考試結果公布,我居然過關了,而好幾個教民中的老高中生還未過關呢。</h3></h3></h3></h3></h3></h3><h3><br></h3><h3>考核合格后,我有資格去崇慶縣教師進修校參加聽課了。教室好大好大,坐了密密麻麻的好多人,我坐在中間,聚精會神地聽老師講課。老師在上邊講高中的內容,什么極大值、極小值、數(shù)列、拋物線、排列組合……我聽得似懂非懂,有些地方純粹是在“坐飛機”,我第一次感受到差生聽老師講課的味道,腦殼越聽越昏沉。幸好,后來有了民師可以考中師的政策,我不須再坐著“飛機”去讀什么教育學院了。</h3> <h3>十二、可憐的娛樂</h3><div> </div><div>最初的民辦學校,連學生上體育課的地方都沒有,更談不上有什么娛樂設施了。民師唯一的娛樂活動,就是大部份學生放學后,季克賢搬一張桌子在校門口同徐彬下象棋,我們圍著當看客。有次時間已經較晚了,他們二人還在對亦攻擂,季克賢的妻子何玉書到學??匆?,氣得將象棋桌子掀翻,棋子撒落了一地。這也不怪何玉書脾氣差,因當時季已是4個孩子的父親,家里家外有很多事情都是何玉書一個人做,她當然希望丈夫放學后能早點回家?guī)兔Π?。其時,我們女民師更什么娛樂都沒有,每天只是站在校門口看來來往往的行人,或偶爾去逛一下街。那時的學校,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出入,一次來了幾個藏族小伙子,我們很友好地邀請他們?yōu)槲覀兲伹f舞,他們也是很爽快地答應了,就在我們所謂的禮堂為我們跳了幾曲鍋莊舞。</div><div> 我們的新校遷到了路對面,校園面積擴大了一倍多,不光有了一個很大的院壩,還在院壩內建了兩個土乒乓臺,體育課和課間休息時,學生們爭著在土乒乓臺上打乒乓,我們民師則是放學后在土乒乓臺上打球。后來,覺得光打乒乓球不過癮,又買了羽毛球拍,在校園里打起了羽毛球。再后來,公社修電影院,季克賢老師到那邊去要了些木料,請木工師傅打了一個嶄新的乒乓臺,我們打乒乓也打出了花樣,單打、雙打、男女混合雙打。無論春夏秋冬,學生放學后,我們都會打上好一段時間的羽毛球或乒乓球才回家。</div><div> 那時每周上6天課,只有星期天才休息。一次,大家約定星期天到成都去看燈會,我們幾個民師一起騎自行車到了成都,先去人民公園游玩,晚上看完燈會又騎車回來。在回來的途中,看見路旁有放壩壩電影的,大家又把電影看完再繼續(xù)趕路,回家時夜己經很深了。由于當時的文娛生活太過貧乏,才使得大家為了看一次燈會,不惜騎車往返上百里路都要去看。</div><div> 我們民師中有幾個會搞樂器的,季克賢會拉二胡,下鄉(xiāng)知青周碧輝會彈鳳凰琴,下鄉(xiāng)知青方宗更是會多種樂器。周末,我們愛搞吃“轉轉飯”,等轉到知青方宗的家時,看見他家沒有多少家具,但墻上卻掛了一壁樂器,長笛、短笛、黑管、二胡、簫……他當場為大家彈奏了好多經典曲譜,聽得我們如癡如醉。有時,他們也將樂器帶到學校,放學后有的吹,有的拉,有的彈,有的唱,就像在辦音樂會,好不熱鬧。在大家的感染下,我也學彈鳳凰琴,吹笛子,但因太缺少音樂細胞,始終不能彈好一首曲子。</div><div> 回憶我們當時的民師生活,雖然辛苦,但也甜蜜,苦中求樂,有好多場境 ,至今還久久不能忘懷。</div> <h3>十三、佼佼者易折</h3><div><br></div><div> 七十年代后期,各公社都辦了中學,還有“戴帽子”高中,大隊小學則辦了“戴帽子”初中。我們大隊的季權老師抽調去教中學,我和方宗提升起來教初中,一年后,我大隊的初中班就合到了場東頭的公社中學,我隨之調入公社中學。我們這些從各大隊抽調來的7個民中教師在一個辦公室,其中季權、張國平、何相武合教一個初中班,其余民師都和公辦教師配班教學,如我同公辦的賈正耕老師配班,他教語文當班主任,我教數(shù)學兼大隊輔導員,還要教政治、歷史,但同工卻不能同酬。</div><div> 我們這個民師辦公室的成員中,只有我是女性,并且資歷最淺。有3個初中畢業(yè)生,4個高中畢業(yè)生,我是初66級畢業(yè),徐建民初58級畢業(yè),張國平初57級畢業(yè),其余全是老牌子高中生。政治面貌,張國平、謝學良和我屬于當時認為歷史較清白的勞動人民家庭出身,其他幾個都是當時認為家庭出身有問題的回鄉(xiāng)青年。[圖8]</div><div> 何相武是地主子女,高中時成績很好,因家庭出身政審過不了關,升不了大學,回鄉(xiāng)當了農民,他一表人才,能歌善舞,又積極參與大隊的宣傳隊,才被大隊任為民師。張國平雖是初中生,但文筆功底好,字也寫得好,我上小學時他還教過我。季權高62級畢業(yè),出身地主家庭,也因家庭問題上不了大學,他很有數(shù)理化的天賦,回鄉(xiāng)又積極參與公社宣傳隊,唱歌、跳舞、表演戲劇都是一把好手,故被選為民師。他們3個人合教一個班,張國平教語文,季權教數(shù)學、化學,何相武教物理,可以說是極品搭配,他們所教的班級優(yōu)生率遠遠超過公辦班,考上中專的人數(shù)也大大超過公辦班(當時要最優(yōu)秀的學生才能考上中專)。但他們三個都不幸,何相武因為物理教得好,后調去公社放電影,結果民轉公時他已離開了教育部門;張國平還未等到民轉公,就因病去逝;季權雖然人才出眾,工作出色,但因家庭出身影響了個人婚姻,30好幾了,才娶了一個山區(qū)小學都未畢業(yè)的女孩為妻,年齡差和文化差使得兩人的夫妻關系很不和諧,我們戲說他倆是“一個說書,一個說豬”。1977年恢復高考“老三屆”都有份他無份,1980年民師考中師但要32歲以下,他年已超齡又無緣,幸好1980年底民師通過考試可以直接轉為公辦,中學教師只選一科考試,他以化學科全縣第一名的成績考取,轉為正式公辦教師,后被提拔為安阜中學教導主任。可嘆他在教育戰(zhàn)線上辛辛苦苦熬到60歲退休,剛一退休就因患上癌癥去世,悲哉!</div><div> 徐建民地主子女,也是雖然成績好,但還是未上成高中?;剜l(xiāng)后,他積極參加公社、大隊的各項活動,才有幸被任命為民辦教師,在工作中他積極肯干,刻苦鉆研,他的文學功底極好,所教班級優(yōu)生率遠遠超過公辦教師。在當時全公社的公辦和民辦中學教師中,他的語文功底應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文革后恢復高考和民師考中師,他象季權一樣無緣參加,等到1980年底民中教師的選科考,他選了語文,并奪得了全縣第一名的好成績,如愿轉為公辦教師,并擔任年級語文教研組長,直至退休,安度晚年。他算是我們民師辦公室中較幸運的一個。</div><div> 最悲慘的是何樹良,高高的個子,英俊的外貌,高63級畢業(yè),就因父親曾當過偽保長,他本來成績很好,據(jù)說高考時考分很高,一所名牌大學要錄取他,結果調檔案政審過不了關,只有回鄉(xiāng)當農民,而成績遠不如他的貧下中農子女則考取了大學?;剜l(xiāng)后,由于家庭問題,他只當了一個生產隊鼓搗“9·20”生長素的農技員,娶了一個本隊小學都未畢業(yè)的農村姑娘為妻。中學辦“戴帽子”高中時,能勝任高中的教師奇缺,學校領導就到處搜羅教高中的人才,聽說2大隊一個叫何樹良的在校時成績很好,因家庭問題未上成大學,還埋沒在生產隊當農民。公社中學領導親自出面,到生產隊去把何樹良請來,代任高中的物理教師。結果在試教中,他的物理課教得很好,深得學生的喜愛,中學領導向公社打報告,何樹良才有幸轉為正式的民辦教師。1977年恢復高考,他去參加了考試,并且超線好多分,但他不屬于被錄取的“老三屆”學生,他不敢去開假證明,領導也不敢為他擔責任,體檢他都不敢去,結果只有再望大學仰天長嘆!最可悲的是,1979年,他家養(yǎng)豬在自留地里種了一大畦喂豬的蔓荽,長勢喜人,下午他去割蔓荽時,發(fā)現(xiàn)被人偷了方桌大一片,斯文人的他只嘆了一口氣便回家了,老婆知道后很是氣憤,就跑到地頭去大罵一通。誰知第二天到地里一看,蔓荽又被人偷了一大片,簡直氣得她要吐血。老婆回家喂豬時,豬把圈板拱翻在圈里,老婆翻進圈去打掃豬屎,腳就踩到拱翻的木板上,一根長長的鐵釘刺入腳底。而何樹良當時則感覺到自己的胸與背也象針刺般的疼痛,一直持續(xù)了好多天,他的同學徐克異知道后,叫他到陸軍醫(yī)院作拉網檢查,結果一出來,他已是癌癥晚期了。我們同在一個辦公室,看見他因為疼痛難忍,胸口抓出一道道的指甲印,他說:“醫(yī)生說我可能還能活3個月,不知能活到不?”我們大家都為他的命運多舛感到悲涼,但又愛莫能助,只有盡最大的努力,每人為他湊了10塊錢,讓他回家療養(yǎng)。結果,不到3個月他就去世了。</div> <h3>這是曾為安阜民中教師的徐建民,后考為公辦教師,任安阜中學語文教研組長至退休。照片為17年3月拍攝。</h3> <h3><br></h3><div>十四、圓我中專夢</div><div> </div><div>在我10歲、姐姐13歲時,父親就離世了,當時正值3年困難時期,是母親一個人含辛茹苦地將我們兩姐妹拉扯大,并讓我上了中學。初中時我有一個夢想,就是努力學習,考上中專,早點脫去“農皮”,能讓“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母親在晚年時,也象城里人一樣享兩天清福。誰知道,1966年我初中剛畢業(yè),一場十年浩劫的文化大革命開始,我小小的中專夢也隨之象肥皂泡一樣破滅了!</div><div>我上了5年多初中,1968年底回鄉(xiāng)當了農民,1970年1月任民辦教師。當年底次年初,一次升學的機會與我擦肩而過。記得那時出臺了一個推薦選拔的文件:“自愿報名,群眾推薦,領導批準,學校復審。”我找大隊書記報了名,當時大隊兩個書記的孩子都較小,并且處理事情還比較公正,就將我推薦到了公社,我自認為自己各方面都較優(yōu)秀,就很樂觀地坐等消息。結果到了公社,我第一輪就被卡下來了,后來我才得知,那些推薦上的人都是有各種關系的。第一種是下鄉(xiāng)知青,他們推薦選拔上比回鄉(xiāng)青年有優(yōu)先權,還有下鄉(xiāng)知青的社會關系容易托人開后門,有些下鄉(xiāng)知青家庭經濟好的,已懂得運用財物等賄賂干部疏通關系;第二種是那些公社或大隊干部的子女,已經成人了的就直接推薦;第三種則是大隊書記的親朋好友的子女。像我這種與大隊書記無直接親戚關系,又不懂去巴結賄賂干部的人,能將我推薦到公社已是萬幸了,還想大隊書記到公社上去與其他大隊的書記競爭,簡直更是天方夜譚!所謂的群眾推薦,群眾根本不知道此事,完全憑大隊書記的親疏關系來定,根本不會去考慮什么表現(xiàn)啊,文化知識啊。</div><div>后來的推薦選拔競爭更激烈,根本沒有叫人自愿報名的了。記得第二年,我們大隊的民師王俊英通過關系已被推薦到領導批準、學校復審的程序,并已經體檢,只等通知去讀中師了,后來卻被另一個大隊的下鄉(xiāng)知青,未參加過體檢程序就把她頂替了。當時,她耍了一個當兵轉業(yè)到清華開車的男朋友,因為她的落榜了,婚事也告吹了。一氣之下,她找了一個溫江的復原軍人,辭去民師嫁人了。1973年又一次招生了,我本已對這些推薦、選拔心灰意冷,只想隔岸觀火似的看那些人怎樣地去惡性競爭,結果這年被推薦的人要進行文化考試,我又激動了一把,認為是否以后憑真材實學參加考試,就能再有機會上大學上中專了。但后來文化考試又不作數(shù)了,我公社被推薦的人連小學三角形的內角和都不知道,居然還被中師錄取了,我才徹底灰心喪氣地認為此生可能再與中專無緣了。</div><div>1977年恢復高考,明確指出招收老三屆的高中生,機會又一次與我失之交臂。當年冬國家恢復招收中專生,但條件是25歲以下,未婚。這時我28歲,已婚,兩樣都不符合,機緣又再一次與我擦肩而過。直到1980年5月12日,報上刊登了關于民師報考中師的招生簡章。簡章規(guī)定凡教齡5年以上,年齡32歲以下的民師均可報考中師,并且婚否不限,對照自已,符合報考條件,我真是喜出望外。再一細看,8月7、8日舉行考試,考試科目有語文、數(shù)學、政治、物理和化學。距離考試時間只有兩個多月,準備迎考的復習時間太短,并且學校的教學任務繁重,不能因為我要去報考中師而請準假。但這次機會,畢竟是我畢業(yè)14年來,第一次可以憑自己的努力來掌握自已命運,機會太難得,我一定要珍惜!</div><div>那時我在安阜中學任教,因是初中生教初中,只能教初一的數(shù)學,以及無關緊要的政治和歷史,兼做大隊輔導員。工作擔子繁重,加之初中畢業(yè)已十幾年,所學的東西也忘得差不多了,若考小學的內容還能對付。但一想,大家都在這個起跑線上,能超過我的,可能也為數(shù)不多,沒什么可怕的。況且我在公社中學任教,這可給我提供了得天獨厚的人脈關系,我和中學的公辦及民辦老師的關系都處得好,這些教師中不乏各科的拔尖人材。想到這里,我趕緊制定各科復習計劃及時間安排,著手準備復習資料,想好各科的輔導教師。語文請教中學語文的民師徐建民輔導,并借了我79級高中畢業(yè)侄女的課本自學;數(shù)學和化學請教過高中數(shù)學和化學的民師季權輔導;物理向公辦中學的物理教師借教本自學,請民中教師教物理的謝學良輔導;政治請公辦的陳孟強老師給我出題,并給出答案,我就死記硬背。白天,我在學校抓緊分分秒秒干好自已的本職工作,回家后就抓緊做習題,背資料。</div><div>這時,我已有一個兩歲多的女兒,丈夫是下鄉(xiāng)知青,已于1979年調回縣城,安排到軋鋼廠工作,女兒的戶口隨他轉進城。面對這樣的大好機會,丈夫當然希望我能一舉考上中師,我們一家就都能吃上商品糧了??蓵r值“雙搶”,正是農村搶收搶種的最忙季節(jié),生產隊每天要分大量的柴草,有些當天就要必須運回家,以便騰出田來好搶種。丈夫在軋鋼廠的工作已經夠辛苦了,每天一下班就馬不停蹄地從10多里外的縣城跑回來,幫助家里干田間地頭的活。晚上他還要陪我復習,象什么語文的古文翻譯及政治的問答題,他給我念問題,我背誦答案,兩夫婦坐在床上一問一答。我母親是一字不識的農村婦女,只有用實際行動來支持我的備考,家里帶小孩、喂豬、煮飯她全包了,還要負責去分回生產隊的糧食和柴草,完全不讓我操一點家里的心,我只管一心一意地復習。星期天的全天復習時間很難得,但又由于時間長,容易頭昏犯腦脹。我復習時把縫紉機當書桌,實在犯困了,就靠著縫紉機打一下瞌睡,不敢上床睡覺,怕舒服很了睡過頭。幾個輔導我的老師都很盡心,特別是季權老師,在我臨近考試時,更是一天給我出一套題,那可是用手寫的試卷題呵,我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做完,做完后給他,他給我批改,做錯的題又仔細給我講解。就這樣經過兩個多月的緊張沖刺,我以臨戰(zhàn)的姿態(tài)中跨進了中考考場。</div><div> 1980年8月7日,上午9—11點考語文,下午3—5點考理化;8日上午9一11點考政治,下午3一5點考數(shù)學,考場地點設在正東街中學。全縣共有36個鄉(xiāng)鎮(zhèn),也不知有多少民師來報考,要錄取多少名,只知道考試那天有10來個考室,有好多人都來參考。給我印象最深的,是7日下午的理化考試,物理、化學同在一張試卷上,各占50分,3點鐘開考,3點半鐘就陸續(xù)有人離開考場,到后來整個考室就只剩下了我一個人,監(jiān)考老師就站到我的旁邊來看我做考題。出來后,原安阜中學的公辦教師、后調到正東街中學的好友李玉芳對我說,據(jù)她監(jiān)考我的的同事老師講,我肯定考得好!不幾天,成績單發(fā)下來了,滿分400分我只考了270分,很不理想,我感到很失望,還擔心自已考不上喲。誰知第二天去上學,聽一公辦老師說我居然考了全縣第一名,還戲稱我是“文曲星”下凡了。 </div><div> 上線的民師通知體檢,地點在縣人民醫(yī)院。體檢時發(fā)現(xiàn)有一民師挺著個大肚子來,一問已懷有8個多月的身孕,工作人員當即找她談話,若不處理掉這個孩子,就不能堅持讀書,可能就不會被錄取。因是當年的10月份開學,也正是她坐月子的時候, 為了能讓中師錄取,該同學體檢完就毅然去做掉了孩子。我在體檢時則被懷疑有心臟病,也差一點不錄取我,結果又去復查,什么事都沒有,原來是體檢時我太緊張了的緣故。最后,我終于領到了“錄取通知書”,拿著那張遲到了14年的一紙通知書,我心里的高興激動興奮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這可是我多少年來的夢想,也是在我的同事和家人的全力幫助下,自已的不懈努力下才得到的這張彌足珍貴的“錄取通知書”!1980八年10月,我終于踏進了中師的大門,結束了我10多年的民師生涯。</div><div>據(jù)《崇州教育》雜志公布,當年全縣有民師212人參考,其中50人當時兼有初中課,5人棄考,考試結果最高分270分,最低分49分,240分以上5人,200分一239分18人,200以下187人,全縣招收26人。當年,溫江地區(qū)溫江、郫縣、崇慶、新津四個縣,總共招收民師48人,崇慶縣就占了26人,并且錄取分數(shù)線比其它幾個縣都高。由此類推,我的270分也是當年溫江地區(qū)的最高分。</div> <h3>我的老母親</h3> <h3>小學畢業(yè)照</h3> <h3>初中畢業(yè)照</h3> <h3>當農民時的姐妹們</h3> <h3>中師畢業(yè)集體照</h3><h3>這是我們的中師畢業(yè)照,從照片中根本分不出哪些是老師,哪些是學生.因為這批中師生,是一批特殊的學生,他們的年齡跨度大.小的二十二三歲,大的可能三十四五歲,甚至三十五六歲(可能有瞞報歲數(shù)的.)有的是未婚姑娘小伙,而有的則已是三、四個孩子的父親或母親,由于生活的艱幸,孩子的拖累,大的同學和小的同學在一起,好象是兩代人在同一個班級.前數(shù)第二排全是我們的老師,但右一,我們的美術老師比我們班上的絕大部份同學都小,右數(shù)第四個是我們的班主任,比我們大幾歲,可能和最大的同學差不多大.所以我們的師生關系,好象是兄弟姊妹!</h3> <h3><br></h3><div> 1980年開始招收民師后,國家政策也不斷在向民師傾斜。1981年,那些超過年齡的民中教師,可以只選考自已所教的擅長科目報考,考后錄取者直接轉為公辦教師。對民師報考中師的考試科目,去掉了理、化兩門,試題的難度也逐年降低,在民師中連續(xù)招收了幾屆中師生。到后來,那些實在沒有條件報考中師的民師,教中學的只考一科,教小學的只考語文、數(shù)學,然后直接轉公辦,并且名額逐年加大,題的難度則逐年降低,直至2000年,我鄉(xiāng)的民師全部轉為公辦教師。民師也就從此退出了歷史舞臺,淡出了人們的視線并快被遺忘,甚至就連《崇州市志》和《崇州教育志》都不愿、不想或不敢多寫兩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