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母愛如山 來生再見</h3><div> －－記下跟媽媽有關(guān)的二三事</div> <h3>時間過得太快了，想抓住都來不及，留也留不住。</h3><div> </div><div>去年的今天－－2015年12月29日早七時許，媽媽在東北老家突發(fā)心臟疾病辭世。一切來的那么突然，猝不及防，手足無措。本來因為12月30日要在東寧法院出庭，已經(jīng)提前買好29日機票。我的哥們兒趙亮績來電跟我商量，讓我提前一天即28日回去幫他協(xié)調(diào)一件事情，于是28日回到老家。原打算晚上回媽媽那里住，晚飯后趙亮績開車已經(jīng)把我送到媽媽的樓下，又想起我跟媽媽原來說的是29日回來，又因媽媽家里洗澡不太方便，就鬼使神差的掉頭去住了酒店。一年來，我總是在想，如果我那天住在家里，跟媽媽一起住在家里那個“榻榻米”的大床上，早上媽媽發(fā)病時，老天爺會不會留給我能從包里拿出藥塞到媽媽嘴里的時間呢？這樣媽媽是不是就不會這么早、這么突然的離開我們了呢？世間的許多事，不能想啊，想起來心就碎，碎的拾不起來。當(dāng)懷念的微風(fēng)每每拂過心頭時，不僅僅是思念的痛苦，還有那掩蓋不住的成片針刺的血跡。</div> <h3>那天早晨當(dāng)我聞訊趕到家里時，看到媽媽緊握拳頭，安詳?shù)匦碧稍凇伴介矫住贝采?，沒有絲毫痛苦和掙扎的表情。我小心翼翼走到跟前，小聲說：“媽！媽！媽！”媽媽再也聽不見了，媽媽再也喚不醒了。如果媽媽能聽見、能答應(yīng)、能回來多好啊，那我愿意用我所擁有的一切去對換。當(dāng)我含淚回頭時，卻看到，媽媽的身邊整整齊齊擺放著一套剛剛換洗的新被、新褥、新枕巾，我知道那是媽媽得知我當(dāng)天到家，給我提前鋪好的，我知道！老天爺呀，別讓我看到這些好不好？這生生的一幕，從此定格在我的腦海中，時常閃過，揮之不去。</h3> <h3>最后一次見到媽媽，是2015年11月18日到24日，我做完腸息肉手術(shù)后的第二天，趕到牡丹江中院出庭，庭后回到東寧，跟媽媽在一起呆了一周。因術(shù)后要注意飲食，每天媽媽都給我熬粥、蒸雞蛋糕，上頓大米粥加白糖，下頓小米粥加蜂蜜，媽媽怕保姆做不好，就親自下廚。晚上跟媽媽一起睡在“榻榻米”上，隨心聊聊天，看看電視，那是一種久違的寧靜日子。這是多年來沒有的溫暖感覺，也是跟媽媽見的最后一面。不知是不是上天的恩惠，在媽媽走前，讓我以這種特殊的方式陪著媽媽靜靜的度過七天幸福美好的時光。本來再過一個多月，媽媽就要過八十大壽了，我早已暗中籌備了一個隆重的慶祝計劃，預(yù)定了家鄉(xiāng)最好、最大的華宇酒店，還一反常規(guī)的通知了幾乎所有的朋友，請他們來給媽媽祝壽。只是如今媽媽已走，卻給我留下了終生的遺憾。</h3> <h3>我從小生活在林區(qū)山溝里，那個地方叫會川經(jīng)營所，上小學(xué)時班級里一共十一位學(xué)生，七男四女。是媽媽堅持送我去縣城上學(xué)的，媽媽說：不能一輩子窩在山溝里，得出去上學(xué)，將來考個大學(xué)。記憶極其深刻的日子--1978年2月28日凌晨，大雪紛飛，爸爸送我去縣城上小學(xué)三年級。那時溝里的交通不便，要趕到四里地外的另外一個叫沙洞的地方去坐森林小火車，就是林海雪原電影里的那種小火車，然后趕到道河公社坐上早六點發(fā)車的長途汽車才能到縣城。那天的雪那叫個大呀，下了整整一夜，爬過林場前面的崗嶺時，雪都漫過了膝蓋。爸爸扛著我的行李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邊緊緊拉著爸爸的衣襟。我斜背著兩個軍用挎包，一個裝著文具，一個里面裝滿了媽媽凌晨兩點起來給我烙的發(fā)面大餅，里面加了雞蛋和糖，熱氣騰騰的，我還可以把手伸進書包里暖暖手。</h3> <h3>我1986年高中畢業(yè)，參加高考發(fā)揮失常，錄取到黑龍江省稅務(wù)學(xué)校財政稅務(wù)大專班。即使這樣，媽媽也沒有埋怨我一句，開始默默地給我收拾行囊，但我看得出媽媽眼中的無奈和不中意。我后來退學(xué)重讀，媽媽是最支持我的。第二年高考結(jié)束后，像往年一樣回到老家的會川林場干活，林區(qū)“扶育”的活是很累的，晚上下山回來時，媽媽已經(jīng)給我們幾個干活的伙伴做好飯，偶爾喝點酒解解乏，睡個好覺。到了八月下旬，也就是臨近高考發(fā)榜時，我的心情跟媽媽的心情一樣焦慮，一樣期盼，如果能考上重點大學(xué)，近日就應(yīng)該有消息了。只是誰都不說高考的事，就這樣默默的等待著......。清晰的記得，8月25日那天晚上，從山上下來挺晚的，大約八點多正在吃飯，因停電點的蠟燭，這時掛在院門上的鈴鐺響了，接著就傳來林場團支部書記李傳江的興奮喊聲，他一連叫著我的小名。我當(dāng)時端著酒碗正要跟姐夫喝酒，聽到李傳江這么晚了異常興奮喊著我的小名，我好像有預(yù)感似的端著酒碗一下就站起來了，對著媽媽就說：媽，肯定是我考上了，中國政法大學(xué)，一定是！果真是縣里來電話，我被中國政法大學(xué)法律系錄取。一仰脖兒，我一口干了足足有七八兩“小燒”。放下碗，我哭了。抬起頭時，看到燭光中的媽媽早已淚流滿面，默默轉(zhuǎn)身走了出去，好久好久沒再進屋。</h3> <h3>我十歲就離家外出上學(xué)，從此離開了家，離開了媽媽?？赡苁菋寢層X得我太小就不在她的身邊，給予我的母愛太少，所以對我一直比較偏愛、溺愛。那些年，上中學(xué)時住集體宿舍，缺少家長、老師的管教，就跟放了羊一樣，那叫一個淘啊，不知惹過多少禍，抽煙、喝酒、打架，每次把媽媽氣的不行，那也只是不停說說我而已，從來沒有抬手打過我。</h3> <h3>媽媽說，你哥哥、妹妹家的孩子都是我看大的，我給你們一家看一個，等你有了孩子我去北京幫你看孩子，看到十歲。2000年8月1日，我女兒張?zhí)烊缃瞪?，媽媽急急忙忙趕來，一待了就是整整十年。2010年女兒十歲時，媽媽要回東北，因為她認(rèn)為北京是兒子的家，她的家在東北、在東寧。她兌現(xiàn)了她的承諾，孫女十歲后她堅持回了東北。隨著媽媽年齡越來越大了，經(jīng)過多次談判和多方勸說，媽媽終于同意跟我再回北京。2015年12月初我買了新房，為了早點接媽媽回來，特意買的樣板間，裝修好的，帶家具，臥具、餐具、電器等等一應(yīng)俱全，拎包入住。我給媽媽看了新房的照片，告訴她哪間是為她準(zhǔn)備的，跟您孫女對門，院子里給你留了一塊地，可以種菜、種花，你愿種啥就種啥。商量好過完生日、過完年就跟我回北京。一切的一切都過去了，只有我一個人孤獨地背著媽媽的遺像回北京了，媽媽永遠留在家鄉(xiāng)那個冰冷的山崗上。當(dāng)我一步一回頭跟媽媽告別時，分明看到山崗上搖曳的樹枝仿佛就是媽媽揮舞的手臂，送我踏上新的征程。</h3> <h3>媽媽，您離開我們一年了，您和我爸在那邊還好嗎？吃的怎么樣？冷不冷？有人陪您嘮嗑兒嗎？我年齡小的時候不懂父母恩，可現(xiàn)在您們都走了。我多想五十歲時還能再叫媽媽，七十歲時還有個完整的家。每年給您過生日時，我都重復(fù)的一句話：媽在，家就在；媽在哪，家就在哪。如今我沒媽了，也就沒家了。媽在時，東寧是家鄉(xiāng)；媽沒了，家鄉(xiāng)變故鄉(xiāng)。媽媽，兒剩下的人生就如一只射出去的箭……。但我能記住媽媽的話，堅持一生做一個正直的人，堅強的人。正是這種教誨支持著我在媽媽過世的第二天--12月30日早，我在殯儀館給媽媽磕了一個頭，然后按照法院傳票通知的時間，準(zhǔn)時、正裝出現(xiàn)在法庭上。這么做的原因，也許就是媽媽常常跟我說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h3><div> </div><div>媽媽，咱們約好了，約好了，來生再見，我還做您的兒子！</div><div> </div><div>改于2016年12月29日凌晨</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