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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君記亊(小城人物之二)

滄波

<p class="ql-block">謹以此文紀念一個老同學</p> <h3>&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施君記事<br>&nbsp; &nbsp;&nbsp;施君,與我既有同窗之情,也有同鄉(xiāng)之誼。雖然他故去多年,幾乎已被歲月積塵所湮沒,但憶及當年與之同窗之時,頗多感慨,于是許多前塵舊事,便都到眼前。</h3> <h3>一<br>&nbsp; &nbsp;&nbsp;在眾多的同學之中,我認為施君是最矯矯不群的。頗有名士作派,也頗有魏晉風度。在我眼中,施君算得上高大英俊,一米七八的個子,頭發(fā)濃密,微卷,臉部輪廓有點歐化,立體感強。像他這樣的體表,應該是很為女同學青睞的,但似乎好像沒有那個女同學曾經(jīng)對他表現(xiàn)過好感,這恐怕主要是他的一些古怪的行為,難為伊們所接受。<br>比如,他的邋遢在學校是出了名的,一件當年很時髦的呢格子短大衣,據(jù)說是他那個當年的明星姐姐買的,看質(zhì)地上好,價格應該不菲。但他很不愛惜,從不洗且不說,還經(jīng)常當抹布用,每次吃完飯后,他懶于用抹布抹去桌子上的殘湯剩飯,而是袖子一拂了之。久而久之,那大衣的兩袖便油光锃亮。頗得旁人側目,他卻毫不在乎,依然故我,傲然走在校園里,高蹈闊步,談笑風生。<br>&nbsp; &nbsp;&nbsp;那時候,他有一條紅色的運動褲,穿在里面,有一次,我突然發(fā)現(xiàn),這褲子的左右兩條線縫早已脫落,整條褲子只剩上下的松緊帶相連,每天晚上就寢前外面的長褲一脫,便見里面的"紅旗飄飄",他也不再乎,也從沒有考慮用針稍微縫一縫。<br>&nbsp; &nbsp;&nbsp;其三是他如果洗衣服,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洗衣服的,即使要洗,那便是一項浩大的工程似的。從計劃到實施,要經(jīng)過若干個星期。及到換下衣服,泡在臉盆里,也不是馬上去洗,而是泡一個或若干個星期,那是常事。而往往是盆里的泡衣水經(jīng)常干了,需要添好幾次后,才去洗,洗后也不馬上去晾曬,也要等好幾天,甚至一個星期。如此行為,在校園里傳為笑談,若干年后,大家依然津津樂道。<br>&nbsp; &nbsp;&nbsp;其四,他做作業(yè)隨心所欲得很,不但立論奇詭,語言怪異,而且書寫出格。從來沒有寫在方格內(nèi),或者線格里,往往是頭在此處,尾在彼處,有人諷之曰"一行白鷺上青天",也有人說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都比較形象。當年的老師現(xiàn)在大部分垂垂老矣,對于同學的一些行狀也記不大清了,但對施君的這種作業(yè)的風格卻牢記在心。在一次同學會上提起,還主動提起此事,可見印象之深刻。</h3> <h3>二<br>&nbsp; &nbsp;&nbsp;施君實際上智商不低,情商也不錯。寫起文章來,洋洋灑灑,下筆千言,尤其是詩歌,是那個時期青年人的文學標簽,施君也不免俗,經(jīng)常激情噴發(fā),寫些詩歌。他的詩受馬雅可夫斯基的詩歌影響較大,喜歡寫階梯詩。我說,中國寫此類詩賀敬之第一,施君第二。他嗤之以鼻,賀敬之算什么,整個一御用文人。說實在的,施君的詩寫得還是不錯的,情感飽滿,意象紛呈。他經(jīng)常得意地對著我朗誦他的新作。當時我在學校里主編一本文學刊物,就經(jīng)常發(fā)他的詩作。<br>&nbsp; &nbsp;&nbsp;施君原對所謂的刊物雜志不屑一顧,但對我們的刊物卻情有獨鐘。不要小看我們的那本每期只有三四十頁的油印刊物,在當時,來稿眾多,要登上這"大雅之堂"也非易事,而且我們的刊物當時與北大的《未名湖》、中山大學的《紅豆》、南京大學的《耕耘者》,武漢大學的《這一代》,杭大的《揚帆》等都有交換,成為大學聯(lián)盟中的一份子。因此,也很得同學們的青睞。<br>&nbsp; &nbsp; &nbsp;有一次,他把一首很長的情詩拿給我看,征求我的意見,看他的樣子有點異樣,我就問,這首詩是不是獻給哪個女同學的?平常十分豁達的他竟然有點羞色地笑了。在我再三的追問之下,他才說看上了英語系的一個長相清秀的女孩子,那個女孩子看上去不但十分清純,而且家教良好,家境不錯,其父親是海軍軍官,其母親是市委黨校教授,可說是名媛閨秀,難怪他如此動心。<br>&nbsp; &nbsp;&nbsp;彼時學院的東邊有一湖,波光艷影,景色誘人。尤其是黃昏月下,更是學子與戀人的天堂。夏日黃昏,輕風拂面,暮色漸起,流螢飄飛。學子們常攜一卷書,坐在湖邊做學習狀。有人哼哼唧唧,搖頭晃腦地吟誦著什么;有人微閉雙目,在神游八極,冥想三界;有人呆呆地坐著,似乎什么都在想,也似乎什么也不想。那段時間,施君經(jīng)常一個人幽靈似的出沒湖邊,主要是那個他心儀的女孩也經(jīng)常邀一二同學在湖邊散步。于是他便尾隨、跟梢。這很像晉人筆下的那首什么訂梢的詩中所描述的情狀。<br>&nbsp; &nbsp;&nbsp;事情終于暴露。首先發(fā)現(xiàn)的是那個女孩的同學,她們散步的時候,發(fā)現(xiàn)總有一個身影在身后追隨著,"仿佛一個幽靈,在歐洲大地上徘徊,"其次是那個女同學接到了施君的長篇抒情詩。那滾燙的語言使她的臉頰也滾燙起來,于是這個清純而美麗的女孩便慌亂起來,將此事對她的好同學說了。那些同學便四處出擊,到處了解。兩天后便將所調(diào)查的情況報告了那女孩,一個星期內(nèi)將消息散播到了英語系和我們的系。這對施君是一個很大的打擊。他認為,大好的世界就是這樣被這些俗世之人搞亂的,好姻緣也是這樣被活活拆散的。為此,他痛心疾首地對我說,我深知當年為什么魯迅和許廣平談戀愛時要逃到廣東去,因為在北平有很多人不理解他們,不容于他們。<br>&nbsp; &nbsp;我不知道魯迅和許廣平的戀愛過程,我只感到他自比魯迅便是大大的不當,這好像有一句成語叫什么云泥之別的便是。</h3> <h3><br>三<br>&nbsp; &nbsp;&nbsp;不過,施君的志向也確實是遠大的。每天晚上,晚自習后躺在床上,大家總是要聽他的"一言堂"宏論。評論時事,臧否風云,遠古而今,天上地下。從中越邊境的沖突,到政治局會議的議題,從美國的衛(wèi)星上天,到袁隆平水稻品種的研制。納大千于須彌,融三界于芥子,從他嘴里滔滔而出。而說到激動處,他便從床上站了起來,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興奮之情溢于言表??蓱z的是我們,在他的大幅度的動作之下,往往要承受床的搖晃,粉塵的空襲。<br>&nbsp; &nbsp;&nbsp;最使我們?yōu)橹潎@的是某一個夜晚,施君突然對我們說,你們每個人說兩個以一字帶頭的成語吧,最好彼此間不能重復的。我們不知施君葫蘆里賣什么藥,但大家所學的專業(yè)是中文,對成語還是頗有興趣的,便順從地報了自己想到的有關成語,于是一馬當先,一無是處,一毛不拔,一孔之見,一針見血,一丘之貉,一籌莫展,一見如故,一事無成,一觸即發(fā),一分為二,一瀉千里,一技之長等等有關一的成語脫口而出。待大家報好后,施君說,你們將新婚之夜與剛才的成語相連,就可得到一個有意思的現(xiàn)象。開始我們還莫名其妙,待仔細一琢磨,方才大悟,也甚覺有趣(譬如新婚之夜,一馬當先;新婚之夜,一針見血)。還有一次他又出了一個謎語給我們猜,謎面是新婚之夜,猜一地名。我們猜了很久才猜到,謎底是"開封"。我們不禁為這謎語叫好。又一次,他又出一詩謎,謎面依然是新婚之夜,而謎底則是杜甫的兩句詩:"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這則謎既切題又風雅,絕了。自此以后,我們經(jīng)常叫施君為新婚之夜。但這些小插曲還是淹沒在施君縱橫天下、大開大闔的高韜式理論中。<br>&nbsp; &nbsp;&nbsp;他的不羈的讜論的結尾往往是一句深沉的長嘆,怎么這世界大戰(zhàn)還沒有爆發(fā)呢,要是爆發(fā)了,老子便是英雄了。亂世出英雄,這是歷史的規(guī)律。施立志也十分相信戰(zhàn)爭是英雄的孵化器,亂世是英雄的催化劑。于是,在時代呼喚英雄的同時,他也在等待時代。但戰(zhàn)爭終于沒有爆發(fā)的跡象,粉碎"四人幫"后,時勢也漸趨穩(wěn)定,他的英雄夢也漸漸的在虛化。<br>&nbsp; &nbsp;&nbsp;于是,在平穩(wěn)而沒有波瀾的日子里,施君也日漸的平庸了起來。每天晚上入睡前除了經(jīng)常發(fā)表些無傷大雅的言論之外,另外一個愛好便是清唱越劇。那時候,托新時期撥亂反正的福,一批曾經(jīng)被打入冷宮的電影逐步開禁,包括越劇《紅樓夢》、《追魚》、《碧玉簪》等等,他對《紅樓夢》尤其鐘情,認為唱詞優(yōu)雅,唱腔優(yōu)美,演技精湛,并深深地愛上了其中的林黛玉的扮演者王文娟??上б淮蚵牐跷木暝缫咽切炷锇肜?,時年將近五十,且已作他人婦,是著名演員孫道臨的愛人,不然,以他的性格,恐怕要追到上海去也并非不可能的。當他了解了這些情況后,一段時間里,便顯得有點失落。不過,盡管如此,他后來對越劇還是十分的愛好,并無受到這影響。他會唱委婉的王派,更喜歡音調(diào)鏗鏘的徐派,尤其是徐派名段《北地王》中"哭祖廟"的一段,被他唱得悲壯凄愴,搖曳生姿。那一聲"把先帝東征西蕩——掙下的三分天下、蜀漢江山——白白斷送在今朝"的叫板,很是動容,也很傳神。<br>&nbsp; &nbsp;&nbsp;我曾經(jīng)很奇怪,像施君這種很有英雄情結的大男人,怎么會喜歡上這種卿卿我我、纏纏綿綿的越劇。施君后來告訴我他喜歡越劇的原因是,他有個姐姐,是原來的市越劇團的當家花旦,曾經(jīng)紅極一時,他那時候就近水樓臺先得票,經(jīng)常去劇團看戲,一來二往的,慢慢得喜歡上了這個纏綿的劇種。他的姐姐,由于演戲出名,后來去拍電影了,曾擔綱主演某部影片中的女一號,頗得影視界的好評,后來也演過其他的一些電影,不過,好像最終也沒有大紅大紫,而是走向平庸了。他給我看過他與他姐姐的合影,那時候,他姐姐確實清麗秀氣,頗有明星的風范。</h3> <p class="ql-block">四</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施君還有一個優(yōu)點是對他看不慣的現(xiàn)象常常橫加抨擊,決不留情。我常常嘲笑他只有這一點是深得魯迅遺風,因為魯迅先生對世事也是如此,對對手與論敵是決不姑息,毫不留情。施君則說自己是魏晉風度,學阮籍、嵇康,青眼看天,白眼看人,連眼珠也不轉過去,以示輕蔑。其時文革的烽火硝煙雖已停息,但流風尚存。一派得勢,一派沉淪也成常態(tài)。得勢者便趾高氣揚,睥睨眾生,失意者則“夾著尾巴做人”。對此,施君深不以為然,也頗多批評嘲諷之語。有一個教授黨史的張老師,常在課堂上表達一些在當時看來頗為出格的觀點,但深為施君所欣賞,引為知己。他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褒揚該師,說他有"五四"風采。</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我們學院的食堂伙食不但差,而且貴,那個打菜的家伙看見漂亮的女同學則油臉發(fā)亮,兩眼放電。那勺里的菜便多而好,對我們男同學則苛尅非常,兩者相比,相去甚遠。大家早就心中有氣,但據(jù)說該員工是學院院長的親戚,誰也無法。但施君就不信這個邪。那時候,大字報還沒有被禁止,他就用大字報的形式、雜文的筆法,嘲笑的口氣,漫畫的筆調(diào)寫了一張大字報,在學院的食堂門口貼了出來。一時之間,觀者如云,聲援者更是多多,隨即他人的大字報也出來了,有漫畫,有諷刺詩,有責問式的。此事終于驚動了學院的上層領導,他們怕釀成更大規(guī)模的事件。歷史的經(jīng)驗告訴我們,中國的很多大事都是由**釀成、推動的。飄風豪雨起于青萍之末,洶涌之潮始于涓滴之水。鑒于此,學院決定,將那個員工予以除名,同時出臺了新的伙食供應計劃,我們的伙食也確實改善了不少。一場為生存的斗爭,至此取得完勝,施君在其中立下了汗馬功勞,也由此成為我喜歡他的理由之一。</p> <p class="ql-block">五,</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施君頭角崢嶸,傲骨嶙峋,確有些名士風度。而且他寧愿將飯菜票退了去換酒和煙的行為,在我們眼中,也有些名士派頭。</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施君嗜煙好酒,經(jīng)常要喝點小酒,煙是每天一包。我們學院那時候有發(fā)酒票和煙票,女同學們知道施君有此愛好,便將兩票都贈送給他。盡管如此,那煙酒每天的消費也不低,記得那酒是二毛九分一斤的老酒,那煙也是二毛四一盒的"新安江"之類,照此計算,每月要十余元的額外支出。我們那時候的伙食費與零用錢相加一個月只有十七元五毛。這對于施君而言,每個月難免捉襟見肘,入不敷出。雖然家中與他那個當明星的姐姐有時候贊助一下,但總非長久之計。唯一的辦法是千方百計壓縮那可憐的伙食費,轉而去沽酒買煙。</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對于煙酒,施君有句名言,叫做"抽煙是一種姿態(tài),喝酒是一種心情"。還有一句話是:抽煙是男人的風度,喝酒是壯士的品行。這兩句話出典何處,不得而知,也許是他自己杜撰,為自己的抽煙喝酒辯護的吧。</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不僅如此,施君還為自己的抽煙建立了一整套的理論。那時候,校園里流行閱讀弗洛伊德、榮格、弗洛姆等人的著作。施君也在弗洛伊德的著作里找到了抽煙的理論依據(jù)。他說,弗洛伊德研究的原我與本我,其中一個重要的閥門便是性的壓抑,而抽煙則通過嘴唇與煙的相吻接觸,為這種壓抑情緒進行釋放。其次,說抽煙會縮短人的壽命缺乏統(tǒng)計學上的數(shù)據(jù)支持。他說,以我之見,現(xiàn)在的許多疾病都搞不清病理機制,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即如果人的心情憂郁,易導致各種疾病的產(chǎn)生,而抽煙是調(diào)節(jié)這種心情的最好的辦法之一。何況,科學家研究的最新成果表明,抽煙的人患老年癡呆癥的比例比不抽煙人要低二十余倍,人的大腦中的海馬區(qū)萎縮明顯減緩。</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他在吞云吐霧之際,還對我說,你知道嗎?提起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人們關注的往往是槍林彈雨的戰(zhàn)場和刺刀見紅的拼殺,其實,香煙在戰(zhàn)爭中卻占有一席之地。美大兵的"駱駝"和"好彩",蘇聯(lián)紅軍的"馬合煙",都是戰(zhàn)爭中不可或缺的物資。而巴頓、丘吉爾、斯大林嘴里咬著雪茄和煙斗的形象更是家喻戶曉。香煙似乎成了戰(zhàn)爭的一個象征符號。煙草中的尼古丁具有麻醉和止血的作用,可以緩解傷痛,同時,也可以讓疲憊不堪的人打起精神,讓焦慮煩躁的人鎮(zhèn)定下來,而枯燥、恐懼和傷痛正是士兵們最大的敵人,因此,煙草天然地契合了他們的需要。</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我不得不佩服他對煙草的研究之深,也佩服他對香煙的鐘情程度。有一次,我曾經(jīng)問,他能否戒煙?他笑著說,除非有三個因素,否則這輩子他是不會戒煙的。我問是哪三個因素?他說一是經(jīng)濟條件絕對的不允許,即到了三餐難以為繼的地步;二是身體條件的絕對不允許,如患某種病必須戒煙的;三是環(huán)境條件的絕對不允許,比如國家出臺法律禁止吸煙的。除此之外,他將不會戒煙。</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三個絕對,其態(tài)度之堅毅,無與倫比。而且這態(tài)度,也頗得我這個煙民的好感。這也是我與他長期交好的原因之一。</p> <h3><br>六<br>&nbsp; &nbsp;&nbsp;畢業(yè)的喪鐘為我們敲響之后,大家各奔東西。施君回到了他自己的家鄉(xiāng),一個風景秀麗、名聞天下的景區(qū)。我則凄凄惶惶地收拾行囊,到一個山高天窄的山區(qū)去操粉筆生涯。<br>&nbsp; &nbsp; &nbsp;分別不久,便收到施君的來函。依然是文不加點,依然是不囿一格。但信中卻是情深意切,并不平地對我發(fā)問道:那狹窄的空間,怎能馳騁你不羈的詩才?那僻遠的一隅,怎能安放你躁動的靈魂?感慨之余,特地作了一首詞相贈,名曰《金縷曲》,現(xiàn)在,撿拾舊篋,沒有想到墨跡淋漓,書函仍在:<br>"別后君安否?記當年,英雄熱血,肝膽相剖.一劍橫磨光勝雪,志在屠龍伏虎.縱遠目,山河如許.雙影江南同馳騁,笑紅塵,羈絆成輕粟.歌一曲,嘯聲和. 而今淚滴新詞透.又添了,孤寒客枕,夢中離緒.錦瑟年華空虛度,三載幽懷誰訴?數(shù)舊事,已然成昨.但得豪情仍不滅,向東風,擬作蒼龍舞.浮太白,橫金槊."<br>與他的信一樣,詞也寫得慷慨激昂,很引起我的共鳴。記得當時我正處在情緒的低谷期,而且身體也不好,疾病纏綿,故回了一信,除表示感謝,詢問安康外,也附上一首《金縷曲》,是有感而發(fā),也算是唱和回贈:<br>風雨人生路。悵今宵,月沉星滅,君眠何處?獨立蒼茫雙垂淚,沾濕儒冠襟袖。怎解得,此心凄苦。射虎生涯雕龍業(yè),憶當年,劍氣橫牛斗。無限事,憑誰訴?<br>年來我已沉淪久。問蒼天,紅塵滄海,悲情誰讬。衰草荒煙殘照里,西風黃葉亂舞。一回首,一回歌哭。歲月于今消磨盡,向何人,換取生死符?心滴血,血成露。<br>這封信發(fā)出后,不知何故,一直沒有接到他的來信。當時我推斷有兩個原因,一是他工作繁忙,二是沒有收到我的回信。不過,以我的了解,是不能以常規(guī)去推測獨立特行的施君的,故對此我也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br>當我再度與他相見的時候,是第三年的夏日的一天。我與新婚的妻子正在家中忙于家務的時候,聽到外面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我打開門一看,原是施君這位老兄,正一臉傻笑地站在門外。喜出望外之余,我趕緊將他讓進門來,并將新婚的妻子介紹給他。<br>&nbsp; &nbsp;&nbsp;妻子當年容貌秀麗,談吐文雅,因此頗得施君的好評。他對我感嘆道,你甘愿蟄居在這小城之中,卻原來跌落溫柔鄉(xiāng)里,沉寂了劍氣,消磨了斗志呵。<br>我笑笑,問他幾年來杳如黃鶴,今天怎么突然出現(xiàn)了?<br>&nbsp; &nbsp;&nbsp;他說,他是參加全市的一個業(yè)余圍棋賽,而這個賽事正好在我所在的小城進行。于是,他便乘機造訪。他還告訴我,他在這屆業(yè)余圍棋賽中取得了第三名的成績,甚至打敗了一個業(yè)余五段的高手。<br>&nbsp; &nbsp;&nbsp;我很吃驚,沒有想到,此君在短短的兩三年的時間里,竟然進步神速,圍棋水平達到了高段位,而且殺進了全市前三。記得當年在學校里的時候,受聶衛(wèi)平"聶旋風"的影響,狂熱地愛上了圍棋,我們二人經(jīng)常手談。一包煙,一杯茶,棋枰對弈,黑白相爭,常常挑燈夜戰(zhàn),直殺得天昏地黑,往往是不知時光之消逝,不知東方之既白。說句實話,當年我們的圍棋水平相近,實力相當。也就是說,僅僅是初入門而已。雖然彼此未窺圍棋之堂奧,但卻樂此不疲。當時除了聶衛(wèi)平之外,日本的一批超一流棋手也成了我們崇拜的偶像,像武宮正樹、大竹英雄之類,更是我們所頂禮膜拜的。然不知誰說了一句,二十歲成不了國手,那么圍棋你就只能玩玩而已。這對我們打擊很大,熱情也隨之下降。但沒有想到的是,經(jīng)過幾年的磨練,施君竟然躋身于全市業(yè)余高手的行列。雖然并非國手,也很令人吃驚的了。我不相信施君有這方面的天賦,但我相信他的智商。圍棋、象棋之類,本來就是聰明者的游戲。像我之類智商不高的人,只能停留在小學生的水平,自我陶醉而已。<br>&nbsp; &nbsp;&nbsp;這次的會面相聚之后,施君又如泥牛入海,杳無消息。待我再次得知他的信息時,已經(jīng)是三年后的一個黃昏了。</h3>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七</p><p class="ql-block">&nbsp; &nbsp;&nbsp;那是一個春日的黃昏,萬物蓬蓬勃勃地生長著,天地一片蔥蘢。那天的晚霞也很綺麗,在夕陽余輝的映射下,十分的絢麗。此時,我的一個兄弟,來看望我,他與施君原先曾經(jīng)同事過一段時間,因此,對施君也比較地了解。但今晚他帶給我的消息是施君患了嚴重的精神分裂癥,現(xiàn)在已經(jīng)送到湖州精神病院治療了。</p><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他對我講述了施君得精神病的過程。</p><p class="ql-block">他說,施君在風景管理局下屬的旅游公司擔任總經(jīng)理助理,盡管有時候特立獨行,但總體上還算不錯,工作肯干,為人真誠,應該說只要按部就班地干下去,其前程還是不錯的。</p><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nbsp;事情發(fā)生在一次接待任務上。</p><p class="ql-block">這次接待的是一個大人物。平時,作為"寰中絕勝"的國家級風景旅游區(qū),接待中央來的領導是家常便飯,沒有什么特別的,無非是保衛(wèi)等級、旅游線路、特色餐飲,陪同人員之類??蛇@次不同,省市均十分重視,中央也派出了有關人員,與地方一起研究有關接待的種種事項。</p><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那一天,領導如期來臨,在省里主要領導的陪同下,在景區(qū)的主要景點游玩,那種指點江山的氣派,確實是無人能出其右。在他的身后,形成一道嚴密的保護網(wǎng),中央警衛(wèi)局的便衣虎視鷹膦,逡巡著一切可疑的人和事。這時,我們的施君同學,在遠遠的后面跟隨著。我們無法揣測他此事的心態(tài),出于一種什么樣的想法和考慮,反正據(jù)當時的目擊者說,他多次想超越那批散布在首長身后的保護網(wǎng),似乎想上前與首長攀談。顯然,他的這種異常的行為被中警局的便衣早就發(fā)現(xiàn)。</p><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就在首長在一個景點前顧盼自雄的時候,施立志不顧遮攔,刻意要上前時,一個比他高出一頭,戴著墨鏡的便衣迅速靠到他身邊,一把拎住他的衣領,把他懸空提起,繼而一個動作,施君被摔出兩米多遠,隨即一聲斷喝傳來:"你想干什么?"施君從地上暈頭暈腦地爬起來,精神便在霎那間受到了強刺激。對他人的問話,已是答非所問,反復說的一句話便是,"怎么能這樣子?"</p><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是日晚,管理局正在召開會議,商議領導第二日的行程。突然,從下面的門縫處遞進一張紙,上赫然書寫著四個大字:我要自殺。管理局的人見狀,忙派人四處尋找,但遍尋不見蹤跡。正當大家惶惶之時,有人在施君的房間里找到他。原來他正躺在自己的床鋪低下。待到大家七手八腳地把他拉出來,只見他神色異常,已非常人了。那嘴上反復念叨的便是那一句"怎么能這樣子?"的話。</p><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這之后,他的家人便將他送往浙北的一個精神病院治療,但終于沒有起色。在若干年后的一天,我碰見他的一個哥哥,問起施君的身體狀況,他神色黯然地說,還是那樣吧。又過了若干年,我得到一個消息,說施君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我得到那個消息的時候,正是一個深秋的傍晚,窗外西風肅殺,落葉飄舞,仿佛為一個逝去的靈魂祭奠。</p><p class="ql-block">注:作家馬敘曾與施君同事,他在一篇文章中這樣敘述施君,現(xiàn)錄于此,聊備一格:&nbsp;&nbsp;&nbsp;&nbsp; </p><p class="ql-block">還有施君。施君與我同齡,畢業(yè)于溫州師專中文系。1985年,他從雁蕩中學調(diào)入雁蕩山管理局。他來時,我已經(jīng)在雁蕩山工作一年多時間。他在辦公室里與我相對而坐,平時,我們交談甚多。他下圍棋得過縣、市里的名次,因此,我經(jīng)常見到他端著一副圍棋找人下棋,但管理局內(nèi)他是找不到對手的,于圍棋而言,他是孤獨的。他讀謝靈運唯一一首寫雁蕩山的詩《從筋竹澗越嶺溪行》,詩注中有謝靈運《游名山志》“神子溪,南山與七里山分流,去斤竹澗數(shù)里”一句,讀了之后,沉思良久,說,神子溪應為靖底施村村名的語誤,因謝靈運聽不懂雁蕩白溪話,把靖底施錯聽成了神子溪。他的孤獨后來從圍棋上延伸開去,于人,于事,于世界,他都是孤獨的。漸漸地,他進入了一種巨大的孤獨之中。有一天,他來上班,肩上掛著一雙皮鞋,坐在辦公桌前也不放下。我說,你背著皮鞋啊。他笑笑。過了幾天,不見他來上班,問起,說是身體問題,暫不來了。我離開雁蕩山后,有次在縣城的人民路上遇見他,他坐在馬路牙子上,茫然地望著一處地方,眼神渙散,但是,他看到了我,大聲地喊了一聲我的名字,從此以后,再也沒見到他,至今已經(jīng)二十多年了。有時陪客人進入雁蕩山,走過他家門口,我會想起,他,一個老同事,施君! 馬敘《雁山記》</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八</p><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對于施君,該說的我都說了。在這茫茫塵寰,這是一個小人物,正像魯迅先生所說的那樣,夠不上立傳的資格,也無法在他身上發(fā)現(xiàn)時代的所謂嬗變,而且除了親朋之外,他也漸正在為人們所遺忘。但他對我來說,卻是很有意義的。也許有同學的情誼,也有點臭味相投的愛好,更重要的是我以為一個個體生命的消亡,對于生命本身來說,無論如何都是驚心動魄的,因為生命不可復制,人生不能重來。那過去的,便永遠的過去了。何況,施君還有那么一些有趣的事情,經(jīng)常在我的記憶中浮現(xiàn)出來,喚起我對那些歲月的懷想。雖然這么多年過去了,許多的往事都已灰飛煙滅,但對于施君,我還是將他寫出來,這,既是對朋友兼同窗的懷念,也算是對遺失的青春的一種祭奠。</p><p class="ql-block">  最后,聊成一闋施君喜歡用的詞牌名《金縷曲》,填詞一闋,獻給他,亦自傷:</p><p class="ql-block">  劍氣橫天怒。問蒼天,飄零羈客,真?zhèn)€命數(shù)?無奈西風掃落葉,卻是流年空度。傷懷事,此生漂泊。橫遭飆風折雙翼,漫教人,怨嘆儒冠誤。愁疊恨,朝與暮。</p><p class="ql-block">  花開花落總如許。覓形蹤,鵑啼蝶妒,云遮歸路。日月空旋潮起落,清淚拋飛若雨。舞雙袖,愁情依舊。怨笛聲聲留不住,渺予懷,欲寄憑誰訴。離別意,若塵土。</p><p class="ql-block"> 詞填好后, 但似乎意猶未竟,于是又寫了《別后》九首,在一個深秋的黃昏,一同焚化在蕭寂的曠野里,以祭奠那個在另一個空間里不甘寂寞的狂舞的靈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nbsp; &nbsp; &nbsp; &nbsp;別后</p><p class="ql-block">別君何處再逢君,</p><p class="ql-block">千里峰巒一片云。</p><p class="ql-block">夜半驚聞杜宇泣,</p><p class="ql-block">人生聚散淚紛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花落花開又一年,</p><p class="ql-block">斜陽如血月如煙。</p><p class="ql-block">瀟瀟落葉秋風起,</p><p class="ql-block">今夜君于何處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獨立寒宵對晚風,</p><p class="ql-block">長天云樹隔重重。</p><p class="ql-block">燈前又讀箋中語,</p><p class="ql-block">不勝唏噓憶舊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白露凝霜楓葉丹,</p><p class="ql-block">靈旗冷雨隔空看。</p><p class="ql-block">兩行雁影秋聲里,</p><p class="ql-block">一瓣心香奉祭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秋風秋雨冷秋江,</p><p class="ql-block">一片秋聲到異鄉(xiāng)。</p><p class="ql-block">秋夢飄搖何處去,</p><p class="ql-block">天涯書劍見蒼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半落風塵半化云,</p><p class="ql-block">半憐身世半憐君。</p><p class="ql-block">一枝梅影凝霜雪,</p><p class="ql-block">何處湖山論舊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長歌當哭訝途窮,</p><p class="ql-block">夢里殘花寂寞紅。</p><p class="ql-block">長嘆匆匆揖別后,</p><p class="ql-block">君身一去若飄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塵世飄零付劫灰,</p><p class="ql-block">人間天上共徘徊。</p><p class="ql-block">孤魂寥落湖山里,</p><p class="ql-block">何日墳前酹一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湖海飄零離亂多,</p><p class="ql-block">悲風冷月鎖空樓。</p><p class="ql-block">人生天道已如此,</p><p class="ql-block">何處可吟薤露歌?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15暮春于浙南</p> <h3><font color="#010101">滄波:商者</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