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冬日的清晨，他坐在院中的樹樁上，穿著那件舊棉襖，手?jǐn)R在膝頭。雪落了一夜，天地間白茫茫的，墻皮斑駁，像極了臉上的皺紋。風(fēng)不大，但冷得透徹，可他心里卻出奇地靜。這樣的時刻，人容易想起一輩子走過的路——那些扛過的重?fù)?dān)、熬過的寒夜、握過的手，如今都化作眼前這一片無聲的白。</p> <p class="ql-block">工地上，幾個兄弟坐在地上歇息，赤著上身，汗珠順著脊梁滑進(jìn)褲腰。腳手架在風(fēng)里輕響，綠網(wǎng)被吹得鼓起來，像一張未收的帆。他們說話不多，偶爾笑一聲，煙頭在指間明明滅滅。這疲憊的間隙，竟比任何熱鬧都真實。活著，就是在塵土里喘口氣，然后繼續(xù)往上爬。</p> <p class="ql-block">正午的太陽毒得很，她靠在鋼架旁，仰頭灌水。汗水從安全帽邊緣淌下，在她黝黑的臉頰上劃出幾道泥痕。她瞇著眼，喉結(jié)上下滾動，像在吞咽整個夏天的燥熱。</p> <p class="ql-block">奢望</p> <p class="ql-block">田埂上，他坐在泥地里啃著冷饃，水壺擱在腳邊，盤子里剩半塊饃。拖拉機停在不遠(yuǎn)處，紅漆剝落得像結(jié)了痂的傷口。他瞇眼望著麥浪，嚼得認(rèn)真，仿佛這一口干糧，是他與土地之間最莊重的約定。陽光暖得讓人想打盹，可他知道，歇一會兒就得接著犁地?；钪?，就是餓了吃飯，累了坐著，然后繼續(xù)往前走。</p> <p class="ql-block">盼兒歸</p> <p class="ql-block">留守爺孫</p> <p class="ql-block">麥子熟了，金黃一片。他彎下腰，手指輕輕捻開一穗，瞇眼對著光看。陽光灑在他白發(fā)上，像鍍了一層薄金。他笑了，那笑不為收成多寡，只為這一季的風(fēng)霜終于有了回響。我站在田頭，聽見他喃喃：“還好，還活著，還能看見。”</p> <p class="ql-block">鐵匠鋪的火爐燒得通紅，他掄起錘子，火星子“噼啪”四濺。他赤著膀子，肌肉隨著每一次敲打繃緊又放松，像一頭老而不衰的獸。那鐵條在他手里慢慢成形，像命運被一錘一錘鍛打出輪廓。我站在門口看他，忽然明白：活著不是等待結(jié)束，而是把燙手的日子，一寸一寸敲成自己想要的模樣。</p> <p class="ql-block">巷口的臺階上，他坐著，面前是裝著小蔥和雞蛋的籃子。衣裳舊，但干凈。他不吆喝，也不張望，只是坐著，目光落在遠(yuǎn)處某一點，像在等什么人，又像什么都不等。墻皮剝落，歲月刻在磚縫里，也刻在他臉上。我路過時，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平靜得像口老井——深不見底。</p> <p class="ql-block">垃圾堆旁，他彎著腰，布袋已經(jīng)半滿。一只破鞋、幾個塑料瓶、半截電線……他撿得仔細(xì)，像在淘洗生活的殘渣。我曾想施舍點什么，可他那副專注的神情讓我停住了腳步。原來，活著不只是被看見，更是哪怕在廢墟里，也要親手拾起屬于自己的那一份重量。</p> <p class="ql-block">礦洞深處，他赤著上身，肩上的礦燈照亮前方的巖壁。汗水混著煤灰，在他身上畫出溝壑。他不說話，只一步步往前走，腳步沉重卻堅定。那光雖小，卻刺破了黑暗。我忽然覺得，活著，就是做自己的光，哪怕只能照亮腳下一尺土地。</p> <p class="ql-block">夜里，他坐在角落，頭埋在臂彎里。酒瓶倒了，煙盒空了，像他心里那些說不出的話。我坐在不遠(yuǎn)處，沒說話。有些痛，旁人插不進(jìn)手；有些夜，只能一個人熬過去?？芍灰€坐著，還沒倒下，就說明——他還活著，還在掙扎，還在抵抗。</p> <p class="ql-block">石階蜿蜒向上，他背著竹竿，兩頭的袋子沉得壓彎了腰。木杖點地，一步一響。背影在昏暗中顯得單薄，卻又異常挺直。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我知道，他不會停下?；钪?，就是背著自己的命，一步一步，走完該走的路。</p> <p class="ql-block">他背著大包走在野地里，風(fēng)從四面吹來。衣服破了，鞋也磨穿了，可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前方。天邊是灰白的，田野無邊無際。我不知道他從哪來，要到哪去，但那種沉默的堅持，讓我想起自己年輕時走過的路。活著，就是明知前路漫漫，也不肯放下肩上的行囊。</p> <p class="ql-block">火車站臺，他扛著包裹，像扛著整個家當(dāng)?；疖囃Ｖ?，汽笛低鳴，人群模糊地流動。他腳步不快，卻穩(wěn)，仿佛每一步都在丈量離別的距離。</p> <p class="ql-block">枯田無垠，他站在風(fēng)里，手背在身后。天是灰的，麥茬是黃的，心是靜的。沒有收成，也沒有失落，只是站著，像一棵老樹守著荒年?；钪?，不一定要綠意盎然；有時，能在寒風(fēng)中站穩(wěn)，已是最大的尊嚴(yán)。</p> <p class="ql-block">眺望與等待</p> <p class="ql-block">希望在哪里？</p> <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