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舒羽，本名張樹宇，農(nóng)民，文學愛好者。作品多描寫當代農(nóng)村生活，展示當代人美好生活愿景。秉承寫作是一種高尚的快樂之信念，愿與同道共探人生真諦，抒寫優(yōu)美華章。作品偶發(fā)于省市報刊和微刊平臺。</p> <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太保梁的傳說(系文學作品，沒法考古）</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太保梁不是尋常的山梁，它橫亙在龍鳳屯西邊，像一條睡迷糊的青灰色老龍，脊梁骨上的石頭疙疙瘩瘩，遠瞅著就跟披了一身銹跡斑斑的鎧甲似的。老輩人說，這梁子的名兒可不是瞎謅的，里頭藏著一段金戈鐵馬的舊事，那故事老得都快掉牙了，卻被屯子里的人一輩輩嚼碎了咽進肚子里，再吐出來添油加醋，越傳越神，跟真事兒似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相傳大明朝末年，關(guān)外的韃子騎兵跟刮地皮的土匪似的，一趟趟往關(guān)內(nèi)闖，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那會兒龍鳳屯還不叫龍鳳屯，就叫個俞家窩棚，幾戶人家守著幾畝薄田，日子過得比黃連拌苦瓜還苦。</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有一天，窩棚外頭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嘚嘚嘚踏得地皮直顫，緊接著就是人喊馬嘶、兵器相撞的脆響，動靜大得跟炸雷似的。村民們嚇得魂兒都飛了，趕緊關(guān)了柴門堵了窗戶，縮在炕旮旯里大氣不敢出，一個個跟耗子見了貓似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過了約莫一頓飯的工夫，外頭的動靜小了。有個膽子肥的后生，扒著門縫往外瞅，只見塵土飛揚里，一個身披重甲的將軍，拄著一把斷了刃的大刀，單膝跪在地上，身邊的親兵躺了一地，血把黃土都染成了黑紅色。那將軍渾身是傷，戰(zhàn)袍被撕得一條一條，臉上沾著血污，卻擋不住那雙眼睛里的精光，跟黑夜里的狼眼似的，亮得嚇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后生嚇得一縮脖，還是被那將軍察覺了。將軍抬起頭，沙啞著嗓子喊：“老鄉(xiāng)，莫怕！我乃朝廷命官，鎮(zhèn)守邊關(guān)的周太保，被韃子追殺至此，能否討碗水喝？”</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村民們一聽是官軍不是韃子，這才松了口氣，心尖子上的石頭總算落了地。幾個老漢湊一塊兒嘀咕了兩句，趕緊打開柴門，七手八腳把周太保攙進了窩棚。燒開的米湯灌下去，周太保緩過一口氣，這才跟大伙兒嘮了實情。他本是鎮(zhèn)守山海關(guān)的副將，因?qū)伊?zhàn)功被皇上冊封為太保，這次是帶著親兵押運糧草，沒想到半路上遭遇韃子埋伏，糧草被劫，弟兄們也都戰(zhàn)死了，就剩他一個人拼死突圍，才逃到這俞家窩棚，真是漏網(wǎng)之魚——僥幸得很。</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韃子賊心不死，肯定還會來禍害百姓！”周太保把大刀往地上一剁，震得土炕都晃了晃，“我周某人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就算拼了這條性命，也不能讓鄉(xiāng)親們遭殃，不然我這臉往哪兒擱，不成了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村民們都感動得直抹眼淚，當下就有人拍著胸脯喊：“太保大人，我們窩棚里的人雖說都是種地的糙漢子，可也懂得保家衛(wèi)國的道理，你說咋干，我們就咋干，絕不含糊！”</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周太保點點頭，拖著傷軀領(lǐng)著村民們上了北邊的山梁。他瞅著山梁的地勢，一拍大腿喊了聲“妥了”：“好地方！這山梁兩面都是陡坡，中間就一條窄道，正是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的好險隘，韃子來了咱就給他來個甕中捉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說干就干，村民們扛著鋤頭鐵鍬，跟著周太保挖戰(zhàn)壕、搬石頭，連夜在山梁上筑起一道石墻，一個個忙得腳不沾地，汗珠子摔八瓣。周太保又把僅存的幾把弓箭分給年輕力壯的后生，自己則握著那把斷刃大刀，日夜守在山梁豁口處，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一點兒不敢含糊。</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沒過三天，韃子的騎兵真就追來了，黑壓壓的一片，跟過境的蝗蟲似的，鋪天蓋地往山梁上沖。周太保站在石墻上，聲如洪鐘：“韃子聽著！有我周太保在此，爾等休想得逞，趁早滾蛋，別在這兒癩蛤蟆跳門檻——又蹲屁股又傷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韃子頭領(lǐng)哈哈大笑，揮著彎刀下令沖鋒?？赡巧搅夯砜谡酶鈸频?，韃子的騎兵根本施展不開，前頭的人剛沖上去，就被村民們?nèi)酉聛淼氖^砸得頭破血流，哭爹喊娘；后頭的人擠成一團，亂得跟一鍋粥似的。周太保瞅準時機一聲令下，后生們的弓箭嗖嗖嗖射出去，跟下雨似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這場仗，打了整整一天一夜，直打得天昏地暗、飛沙走石。夕陽西下的時候，山梁下的韃子尸體堆得跟小山似的，剩下的韃子嚇破了膽，連滾帶爬地跑了，再也不敢靠近俞家窩棚半步，真是老鼠過街——人人喊打，活該！</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可周太保也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他拄著大刀站在石墻上，望著遠去的韃子騎兵，露出一抹笑，然后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再也沒醒過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村民們哭得天昏地暗，把周太保葬在了山梁最高處，還在他墳前立了一塊石碑，上面刻著“周太保之墓”。為了紀念這位保家衛(wèi)國的英雄，大伙兒就把這座山梁改名叫了太保梁，這名字一叫就是幾百年，雷打不動。</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后來，俞家窩棚慢慢發(fā)展成了龍鳳屯，太保梁的故事也一代代傳了下來。屯子里的老人常說，每當刮風的夜里，站在太保梁下，還能聽見馬蹄聲和喊殺聲呢，那是周太保的英魂，還在守護著這片土地，真是關(guān)公走麥城——死也不降的硬骨頭！</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時光荏苒，幾百年過去了，太保梁上的石墻早就被風雨侵蝕得不成樣子，石碑也斷成了兩截，可周太保的名字，卻像刻在石頭上似的，深深印在了龍鳳屯人的心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再后來，龍鳳屯出了吳老大和馬云梅那樣的善人，修橋鋪路，造福鄉(xiāng)鄰。屯子里的人都說，這是周太保的英靈在保佑，保佑著龍鳳屯的人芝麻開花——節(jié)節(jié)高，日子越過越紅火。</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如今的太保梁，草木蔥蘢，鳥語花香。每到清明，總有村民帶著紙錢和酒，爬上梁頂在周太保墳前祭拜。風吹過梁上的野草，沙沙作響，像是在訴說那段烽火歲月，也像是在吟唱一首關(guān)于英雄與傳承的歌謠，悠遠又綿長。</p> <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遼西狼事舊憶</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遼西山村，那日子過得就像老玉米軸子，干巴巴的沒點水分，可偏偏狼這玩意兒，跟貼了門神似的，在莊戶人的日子里陰魂不散。狼這東西，天生就是屬黃瓜的——欠拍，兇性就刻在骨頭縫里，嗷一嗓子嚎出來，能穿破三道山梁，直鉆人的耳朵眼兒，聽得人后脖梗子冒涼風，渾身起雞皮疙瘩，比大冬天喝涼水還提神。那會兒大人?？摁[的娃子，根本不用費唾沫星子，只需繃著臉撂下一句“再哭！再哭張三就來把你叼走！”保準娃子立馬噤聲，眼淚汪汪地往大人懷里鉆，比吃了安神丸還管用。這張三可不是隔壁屯的二溜子，就是狼的諢名，村里人恨它恨得牙根兒癢癢，給它起的外號能湊一桌麻將：除了張三，還有大嘴、來待，罵一句都覺得解氣半截。</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那時候的遼西，山是禿嚕瓢似的山，地是坷垃滿地的地，莊戶人的日子過得緊巴，頓頓窩頭就咸菜，能喝上一碗稀溜溜的玉米糊糊就算改善伙食。衛(wèi)生條件更是差得沒邊兒，跟茅房里的石頭——又臭又硬，啥乙腦、大腦炎的，跟串門子似的往村里鉆。東頭老王家的小子前天還活蹦亂跳地追著雞跑，轉(zhuǎn)天就蔫頭耷腦地發(fā)起高燒，沒捱過三天就沒了氣；西頭李家的丫頭，昨天還跟伙伴們薅野菜，今兒就被裹在破席子里抬出去。那時候哪講究什么土葬火葬的，誰家娃沒了，圖省事，用塊花花綠綠的小被子一卷，倆漢子抬著往山坡上一扔，就算完事。管它狼掏狗咬，眼不見心不煩，有的人家甚至覺得，把夭折的娃扔去喂狼，下一個娃就能好養(yǎng)活，這歪理邪說，在那會兒竟還有不少人信。</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那時候還是個毛頭小子，跟一群半大孩子成天在山里瘋跑，撿蘑菇、掏鳥窩、打兔草，啥調(diào)皮事兒都干過。可每次上山，大人都得千叮嚀萬囑咐，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出門別跑單幫！瞅著草棵子動彈就趕緊躲！小心張三鉆出來把你叼走！”那可不是嚇唬人，真事兒！我們結(jié)伴上山撿蘑菇，就常撞見山坡上扔著的小被子，鼓鼓囊囊的，底下露著一雙紅紅綠綠的小腳丫，看得人心口“砰砰”跳，嗓子眼兒發(fā)緊，腿肚子轉(zhuǎn)筋，好幾天都睡不踏實。更瘆人的是，有的人家頭天把夭折的娃掛在樹杈上，轉(zhuǎn)天再去瞧，樹杈上就只剩個紅兜兜晃悠，那娃早就讓狼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那場景，現(xiàn)在想起來，還能讓人后脊梁冒涼氣。</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那時候的暑假，跟現(xiàn)在比起來，簡直是兩重天?，F(xiàn)在的娃，一放暑假就跟被拴了韁繩的驢似的，前腳剛踏出校門，后腳就被拽進補課班，語文數(shù)學英語，排得滿滿當當，一天也閑不著。班主任辦的補課班，那可是閻王殿的告示——要命，你不去試試？下學期保準給你穿小鞋：上課提問輪不著你，座位給你調(diào)到最后一排，管你近視不近視，黑板上的字瞅不瞅得見；更損的是，有的主科老師，課堂上凈講些雞毛蒜皮的廢話，真正的知識點，全留到補課班里講，課后作業(yè)更是難出天際，不補課根本摸不著門道。家長們敢怒不敢言，只能咬咬牙，豁出幾百塊銀子，給老師“上供”，那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晌覀兡菚旱氖罴?，哪有這幺蛾子？娃們不用寫堆積如山的作業(yè)，也不用被逼著補課，任務(wù)就仨：放豬、打兔草、湊堆去高粱地打烏米。烏米這玩意兒，是高粱穗子上長的黑疙瘩，烀熟了香噴噴的，嚼著有股子甜絲絲的味兒，莊戶人家糧食不夠吃，就靠這玩意兒頂一頓飯，那可是稀罕物。</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的發(fā)小蘭蘭，就是在打烏米的時候，被狼叼走的。蘭蘭跟我是一個屯子的，梳著倆羊角辮，一笑倆酒窩，跟個瓷娃娃似的，我倆成天黏在一起，放豬的時候一起攆豬崽子，掏鳥窩的時候一起爬樹，好得能穿一條褲子。那年暑假，天熱得邪乎，日頭跟個大火球似的掛在天上，曬得地皮直冒煙，狗都耷拉著舌頭躲在樹陰下喘氣。晌午頭兒，日頭最毒的時候，蘭蘭跟幾個丫頭片子約著去村西頭的高粱地打烏米，說趁著晌午大人都歇晌，沒人跟她們搶。誰知道，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那時候正跟二柱子在村頭的老槐樹下玩彈弓，瞄著樹杈上的麻雀，打得正起勁，就聽見村西頭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不好了！蘭蘭被狼叼走了！”那喊聲跟錐子似的扎人心，我手里的彈弓“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撒腿就往村西頭跑。跑到高粱地邊上，就看見蘭蘭的幾個伙伴，臉白得跟紙似的，癱在地上哭，指著地壟溝里的一攤血跡，話都說不利索：“狼……狼從高粱地里竄出來，叼著蘭蘭就往山上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村里人聽見動靜，都扛著鋤頭、拿著鐮刀、掂著扁擔，呼啦啦地追上山。漫山遍野都是人，喊著蘭蘭的名字，聲音在山谷里回蕩，可除了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啥回應(yīng)都沒有。最后，在山坳的榛子叢里，有人發(fā)現(xiàn)了蘭蘭的半截藍布衫，布料被撕得稀巴爛，浸滿了血，旁邊還有幾撮狼毛，和幾個深深的狼爪印。蘭蘭就這么沒了，被狼叼走，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那幾天，屯子里的空氣都是憋悶的，蘭蘭媽哭得死去活來，嗓子都哭啞了，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喊：“我的蘭蘭??！你咋就這么命苦?。 蔽乙捕阍陉戈估锟?，心里空落落的，以后再也沒人跟我一起爬樹掏鳥窩，一起攆著豬崽子跑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打那以后，屯子里的大人看得娃更緊了，出門必是成群結(jié)隊，手里還得攥著柴刀、棍子，跟防賊似的防著狼。可狼這東西，跟屬老鼠的——賊精，專挑落單的下手，你稍不留意，它就鉆空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們村還有個大姐，叫桂英，按輩分我得喊她一聲桂英姐。桂英姐那時候也就七八歲，跟蘭蘭一樣，也是晌午頭兒去高粱地打烏米，偏偏那天她跟伙伴們走散了，正蹲在地壟溝里扒拉烏米，冷不丁就從高粱地里竄出一只狼，綠油油的眼睛瞪著她，嗷嗚一聲就撲了上來。桂英姐嚇得魂飛魄散，尖叫著往旁邊躲，可狼的爪子已經(jīng)撓到了她的臉，牙齒啃在了她的腮幫子上。多虧同村的二大爺扛著鋤頭路過，看見這一幕，嗷一嗓子吼出來，掄起鋤頭就往狼身上砸，狼吃了痛，松開嘴，夾著尾巴往山里跑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桂英姐撿回了一條命，可半拉臉卻被狼啃得血肉模糊，好了之后，臉上就留了個碗碴子大的疤，坑坑洼洼的，看著嚇人。那時候的娃都皮，不懂事，背地里都喊她“狼咬”，有的娃還故意當著她的面喊，氣得桂英姐直哭。后來，桂英姐嫌自己磕磣，就不上學了，天天躲在家里，很少出門。長到十七八歲，她就嫁去了鄰屯，男人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對她挺好?，F(xiàn)在桂英姐都八十多歲了，頭發(fā)花白，臉上的疤還清晰可見，回娘家串門的時候，村里人還會喊她“狼咬”，她卻不惱，咧著嘴笑，露出豁了的牙，說：“喊啥都行，活著就比啥都強?！?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一晃幾十年過去，日子跟翻書似的，嘩啦啦就到了現(xiàn)在?，F(xiàn)在的遼西，跟以前比起來，那可是麻雀變鳳凰——今非昔比。山上的樹長得密密匝匝，綠油油的，跟鋪了層綠毯子似的；退耕還林政策下來，山林面積越來越大，野兔、野雞、狍子啥的，又在山里冒了頭。有人說，現(xiàn)在山里又有狼了，生態(tài)好了，狼有了吃食，也不用冒險闖村子了。這話聽著靠譜，畢竟現(xiàn)在的娃，跟以前不一樣了，一個個都跟圈在籠子里的小鳥似的，一放暑假就扎進補課班，要么就是在城里的水泥森林里待著，狼就算溜下山，也沒縫下蛆兒。</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再說了，現(xiàn)在村里的學校都合并到鎮(zhèn)中心校了，娃們上學放學，都有校車接送，中午在學校吃營養(yǎng)午餐，頓頓有肉有菜，比我們那會兒吃的窩頭咸菜強百倍。山上還有森林巡防員，扛著槍來回溜達，真撞見狼，一梭子子彈打過去，保準它吃不了兜著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有人說，現(xiàn)在的狼改邪歸正了，立地成佛了。我卻覺得，狼心這玩意兒，跟山里的石頭——改不了性子，它不是不想叼娃，是沒機會了。那些年的狼嚎，那些藏在記憶里的傷疤，就像刻在老槐樹身上的年輪，一圈一圈，記著遼西的舊時光，記著莊戶人的苦日子，也記著日子越過越好的甜。</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現(xiàn)在我也老了，頭發(fā)白了，牙也掉了幾顆，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樹下，搖著蒲扇，跟孫子講起當年的狼事兒，孫子瞪著大眼睛，一臉不信地說：“爺爺，你是不是瞎編的呀？現(xiàn)在哪有狼??？”我就笑著敲敲他的腦瓜門，說：“小子，這可不是瞎編，這是爺爺親身經(jīng)歷的事兒，那時候的狼，兇著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風從院外吹進來，帶著玉米的清香，老槐樹的葉子沙沙作響，恍惚間，我好像又聽見了當年的狼嚎，又看見了蘭蘭梳著羊角辮的模樣，又看見了桂英姐臉上的疤，那些事兒，就像昨兒個剛發(fā)生似的，清晰得很。</p> <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英子！英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微電影文學劇本】</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題材：遼西鄉(xiāng)土悲情</p><p class="ql-block">時長：25分鐘</p><p class="ql-block">風格：懷舊寫實+細膩抒情</p><p class="ql-block">音樂規(guī)劃：片頭曲、片尾曲各1首，插曲3首（適配關(guān)鍵情感節(jié)點）</p><p class="ql-block">字幕：全片標注人物情緒、場景音效，便于拍攝</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片頭】</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黑屏】</p><p class="ql-block">【音效】：遼西鄉(xiāng)村的蟬鳴、遠處的雞鳴，漸強</p><p class="ql-block">【音樂】：片頭曲《黃土坡上的山丹丹》（嗩吶+二胡前奏，蒼涼悠揚）起</p><p class="ql-block">【畫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1. 特寫：干裂的黃土坷垃里，一株山丹丹花迎風搖曳（慢鏡頭）</p><p class="ql-block">2. 航拍：遼西村莊的全貌，玉米地、鉆天楊、土坯房錯落分布</p><p class="ql-block">3. 字幕：遼西·1978年</p><p class="ql-block">4. 鏡頭推進：村東頭的土坯房，煙囪冒出裊裊炊煙</p><p class="ql-block">【音樂漸弱，混入孩童的嬉笑聲】</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第一幕 青梅竹馬 高光時刻（7分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場景1 【外景 村道+玉米地 白天】</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人物：童年二柱、童年英子</p><p class="ql-block">【音效】：蟬鳴、玉米葉摩擦聲、孩童笑聲</p><p class="ql-block">【臺詞】</p><p class="ql-block">（二柱和英子挎著草筐，在玉米地里鉆來鉆去，英子手里攥著兩只螞蚱）</p><p class="ql-block">英子：（脆生生）二柱！你瞅我抓的，比你那倆大！</p><p class="ql-block">二柱：（不服氣）我這是留著給你炸著吃！你上次還說我炸的螞蚱香呢！</p><p class="ql-block">英子：（咧嘴笑，露出小虎牙）那是！走，去柴火垛那兒，我偷拿了我娘的鹽！</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兩人蹦蹦跳跳跑向柴火垛，陽光透過楊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p><p class="ql-block">【分鏡提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中景：兩人在玉米地穿梭的歡快身影，鏡頭跟隨跑動</p><p class="ql-block">- 特寫：英子手里的螞蚱，腿還在動彈</p><p class="ql-block">- 全景：柴火垛旁的空地，陽光鋪灑，為后續(xù)取暖場景鋪墊</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場景2 【內(nèi)景 初中教室 白天】</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人物：少年二柱、少年英子</p><p class="ql-block">【道具】：鉛筆盒、水果糖、作業(yè)本</p><p class="ql-block">【臺詞】</p><p class="ql-block">（英子從鉛筆盒里掏出兩塊水果糖，偷偷塞給二柱一塊）</p><p class="ql-block">英子：（小聲）我娘買的，橘子味的，甜！</p><p class="ql-block">二柱：（攥著糖，紅著臉）英子，你字寫得真好，比老師都好看。</p><p class="ql-block">英子：（揚起下巴，得意）那是！等我去文工團，唱戲掙了錢，給你買一大包糖！</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分鏡提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近景：兩人課桌下的小動作，英子塞糖的手</p><p class="ql-block">- 特寫：作業(yè)本上娟秀的字跡，與英子驕傲的眼神切換</p><p class="ql-block">- 側(cè)景：二柱低頭攥糖，耳根泛紅，凸顯羞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場景3 【外景 大隊部土臺子 傍晚】</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人物：少年英子、少年二柱、村民若干</p><p class="ql-block">【音樂】：插曲1《紅燈記選段·我家的表叔數(shù)不清》（英子原聲演唱，清亮有力）</p><p class="ql-block">【道具】：紅襖、紅頭繩、鑼鼓</p><p class="ql-block">【臺詞】</p><p class="ql-block">（鑼鼓敲響，英子穿著紅襖，梳著大辮子，辮梢系著紅頭繩，跳上土臺子）</p><p class="ql-block">村民甲：（吆喝）英子這閨女，真??！</p><p class="ql-block">村民乙：嗓子亮堂！比收音機里唱的還好聽！</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英子唱到高潮，手一揚，腰一扭，臺下掌聲雷動。二柱擠在最前頭，眼睛發(fā)亮，使勁拍手）</p><p class="ql-block">二柱：（大喊）英子！唱得好！</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英子看見二柱，嘴角彎起，沖他眨了眨眼）</p><p class="ql-block">【畫面】：特寫英子眉眼清亮的笑容，慢鏡頭定格</p><p class="ql-block">【分鏡提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全景：土臺子周圍擠滿村民，鑼鼓手在側(cè)臺敲擊</p><p class="ql-block">- 中景：英子上臺的背影，紅頭繩隨動作晃動</p><p class="ql-block">- 特寫：演唱時的眼神、手勢，腰肢扭動的幅度</p><p class="ql-block">- 俯拍：臺下人群，二柱在最前排，仰頭注視的樣子</p><p class="ql-block">- 慢鏡頭：英子與二柱的眼神交匯，笑容定格3秒</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第二幕 命運抉擇 黯然出嫁（8分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場景1 【外景 田埂 黃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人物：少年二柱、少年英子</p><p class="ql-block">【道具】：畢業(yè)證、狗尾巴草</p><p class="ql-block">【音效】：風吹谷穗聲、遠處的拖拉機聲</p><p class="ql-block">【臺詞】</p><p class="ql-block">（兩人坐在田埂上，手里攥著初中畢業(yè)證，英子揪著狗尾巴草）</p><p class="ql-block">英子：（眼里閃著光）二柱，我去文工團報名了，人家說我唱得好。</p><p class="ql-block">二柱：（使勁點頭）肯定能成！你就是天生唱戲的料！</p><p class="ql-block">英子：（聲音低下去）可……報名費要五塊錢，我家拿不出來。我爹的藥，又斷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英子眼圈紅了，把頭埋在膝蓋上，二柱攥緊了拳頭，卻一句話說不出來）</p><p class="ql-block">【分鏡提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全景：金黃的谷穗，田埂上兩人的剪影，夕陽西斜</p><p class="ql-block">- 特寫：攥著畢業(yè)證的手，指節(jié)發(fā)白</p><p class="ql-block">- 近景：英子低頭，肩膀微微顫抖，狗尾巴草掉在地上</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場景2 【外景 河邊 傍晚】</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人物：少年英子</p><p class="ql-block">【道具】：棒槌、洗衣盆</p><p class="ql-block">【音效】：河水流動聲、棒槌捶打衣服聲</p><p class="ql-block">【臺詞】</p><p class="ql-block">（英子蹲在河邊洗衣服，媒人匆匆走來，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p><p class="ql-block">媒人：英子，王書記說了，你嫁虎娃，售貨員的位子就是你的，你爹的藥，他全包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英子的手猛地一抖，棒槌掉進河里，濺起一大片水花。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單薄得像一張紙）</p><p class="ql-block">【分鏡提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中景：英子捶打衣服的動作，節(jié)奏均勻</p><p class="ql-block">- 側(cè)景：媒人走近，壓低聲音說話的樣子</p><p class="ql-block">- 特寫：英子的手一抖，棒槌滑落</p><p class="ql-block">- 遠景：棒槌在河水中漂浮，夕陽下的影子拉長</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場景3 【外景 二柱家柴火垛 夜晚】</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人物：少年二柱、少年英子</p><p class="ql-block">【音樂】：插曲2《冷月》（二胡獨奏，悲傷婉轉(zhuǎn)）起</p><p class="ql-block">【道具】：蔫了的野薔薇</p><p class="ql-block">【臺詞】</p><p class="ql-block">（英子攥著野薔薇，眼淚砸在花瓣上，趴在二柱肩膀上哭）</p><p class="ql-block">英子：（聲音發(fā)顫）二柱，我沒得選……我爹不能死，我弟妹要上學……</p><p class="ql-block">二柱：（攥著她的手，手心全是冷汗，喉嚨發(fā)緊）英子……我……</p><p class="ql-block">英子：（抬頭，淚眼婆娑）你別怨我……別怨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月光冷冷的，灑在河面上，碎成一片銀。二柱看著英子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把她送的鉛筆掰成了兩半）</p><p class="ql-block">【分鏡提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夜景：柴火垛旁，月光勾勒兩人輪廓</p><p class="ql-block">- 特寫：野薔薇上的淚珠，滴落的瞬間</p><p class="ql-block">- 近景：兩人相擁而泣的姿態(tài)，二柱僵硬的后背</p><p class="ql-block">- 特寫：掰斷鉛筆的動作，木屑掉落</p><p class="ql-block">- 遠景：英子的背影消失在村道盡頭，二柱獨自站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場景4 【外景 王書記家門口 早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人物：英子、虎娃、王書記、村民若干</p><p class="ql-block">【音效】：嗩吶聲（刺耳）、鞭炮聲</p><p class="ql-block">【畫面】：英子穿著紅嫁衣，卻沒有一點笑容?；⑼蕹吨霓p子，傻呵呵地笑。二柱躲在老槐樹下，看著這一切，眼圈通紅</p><p class="ql-block">【分鏡提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全景：王書記家門前的喜棚，賓客稀稀拉拉</p><p class="ql-block">- 特寫：英子毫無血色的臉，紅嫁衣與表情形成反差</p><p class="ql-block">- 中景：虎娃扯辮子的動作，英子隱忍的表情</p><p class="ql-block">- 側(cè)景：老槐樹下的二柱，雙手攥拳，淚水在眼眶打轉(zhuǎn)</p><p class="ql-block">- 俯拍：婚禮場景與二柱的孤獨身影形成對比</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第三幕 半生流離 生死訣別（8分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場景1 【內(nèi)景 公社商店 白天】</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人物：青年二柱、青年英子、顧客若干</p><p class="ql-block">【道具】：醬油瓶、柜臺、賬本</p><p class="ql-block">【臺詞】</p><p class="ql-block">（英子穿著灰布褂子，頭發(fā)剪短了，眉眼間的光滅了。二柱走進商店，兩人對視一眼，都愣住了）</p><p class="ql-block">二柱：（喉嚨發(fā)緊）買……買斤醬油。</p><p class="ql-block">英子：（低頭，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好。（麻利地稱好醬油，遞給二柱）二柱，你……多保重。</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二柱接過醬油，轉(zhuǎn)身離開，腳步沉重。英子看著他的背影，眼圈紅了，卻不敢抬頭）</p><p class="ql-block">【分鏡提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中景：商店內(nèi)部，貨架上的商品擺放整齊，顧客往來</p><p class="ql-block">- 特寫：兩人對視的瞬間，眼神里的驚訝與苦澀</p><p class="ql-block">- 近景：英子稱醬油的動作，手指麻利卻僵硬</p><p class="ql-block">- 側(cè)景：二柱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腳步拖沓</p><p class="ql-block">- 特寫：英子低頭，睫毛上的淚珠</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場景2 【外景 火車站 白天】</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人物：青年二柱</p><p class="ql-block">【音效】：火車鳴笛聲、人群嘈雜聲</p><p class="ql-block">【畫面】：二柱背著行李，登上火車，回頭望了一眼村莊，眼神里滿是不舍</p><p class="ql-block">【分鏡提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全景：老舊火車站，人群擁擠</p><p class="ql-block">- 中景：二柱背著行李，穿過人群</p><p class="ql-block">- 特寫：回頭望村的眼神，滿是眷戀</p><p class="ql-block">- 遠景：火車開動，逐漸遠離村莊</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場景3 【內(nèi)景 二柱打工的工地 夜晚】</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人物：青年二柱</p><p class="ql-block">【音樂】：插曲3《漂泊》（吉他獨奏，滄桑低沉）起</p><p class="ql-block">【畫面】：二柱躺在工棚的木板床上，手里攥著英子的照片，窗外的月光照在他臉上，眼角有淚</p><p class="ql-block">【分鏡提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夜景：簡陋的工棚，多人并排躺著，鼾聲此起彼伏</p><p class="ql-block">- 特寫：二柱手里的照片（英子演李鐵梅的樣子）</p><p class="ql-block">- 近景：月光灑在臉上，淚珠滑落的痕跡</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場景4 【內(nèi)景 南京玄武區(qū)小屋 白天】</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人物：中年二柱、病重的英子、英子妹妹</p><p class="ql-block">【道具】：信、藥碗、布包</p><p class="ql-block">【音效】：咳嗽聲、窗外的雨聲</p><p class="ql-block">【臺詞】</p><p class="ql-block">（二柱撲到床邊，攥著英子冰涼的手，哽咽著）</p><p class="ql-block">二柱：英子，我來了……我來看你了……</p><p class="ql-block">英子：（眼睛動了動，淌出淚來，嘴唇翕動著）二柱……哥……</p><p class="ql-block">英子妹妹：（抹著眼淚）我姐等你好久了……她天天都在念叨你……</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二柱坐在床邊，跟英子說村里的事，說老槐樹還在，說文宣隊的鑼鼓偶爾還響。英子眨著眼睛，淚水順著眼角滑落）</p><p class="ql-block">【分鏡提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中景：昏暗的小屋，藥味彌漫，窗外下雨的景象</p><p class="ql-block">- 特寫：英子蒼白的臉，凹陷的眼窩</p><p class="ql-block">- 近景：二柱攥著英子的手，兩人手指交握</p><p class="ql-block">- 側(cè)景：英子妹妹站在一旁，抹眼淚的動作</p><p class="ql-block">- 特寫：英子眼角的淚水，緩緩滑落</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場景5 【外景 玄武湖邊 白天】</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人物：中年二柱、英子女兒</p><p class="ql-block">【道具】：布包、斷鉛筆、英子的照片</p><p class="ql-block">【音效】：雨聲、梅花飄落聲</p><p class="ql-block">【臺詞】</p><p class="ql-block">（英子女兒把布包遞給二柱）</p><p class="ql-block">英子女兒：叔叔，這是我媽留給你的。她說，這是她最珍貴的東西。</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二柱打開布包，里面是那支斷了的鉛筆，用紅繩纏著，還有一張英子演李鐵梅的照片。照片上的英子，眉眼清亮，笑容燦爛）</p><p class="ql-block">【分鏡提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中景：玄武湖邊，殘梅滿地，細雨紛飛</p><p class="ql-block">- 特寫：英子女兒遞布包的手，手指纖細</p><p class="ql-block">- 近景：二柱打開布包的動作，小心翼翼</p><p class="ql-block">- 特寫：斷鉛筆上的紅繩，照片上英子的笑容</p><p class="ql-block">- 慢鏡頭：細雨打在照片上，與淚水混合</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片尾】</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場景 【外景 遼西山坡 白天】</p><p class="ql-block">人物：老年二柱</p><p class="ql-block">【音樂】：片尾曲《野薔薇》（女聲獨唱，溫柔凄婉）起</p><p class="ql-block">【畫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1. 二柱把英子的骨灰葬在村東頭的坡上，栽了一株野薔薇</p><p class="ql-block">2. 多年后，野薔薇開得很艷，像當年英子頭上的紅頭繩</p><p class="ql-block">3. 老年二柱坐在墳頭，手里攥著照片，輕聲說著話</p><p class="ql-block">4. 閃回：童年英子拿著野薔薇，笑著遞給二柱</p><p class="ql-block">5. 特寫：野薔薇在風中搖曳，陽光灑在花瓣上</p><p class="ql-block">【字幕】：有些人，永遠活在記憶里</p><p class="ql-block">【音樂漸強，直至結(jié)束】</p><p class="ql-block">【黑屏】</p><p class="ql-block">【字幕】：全片終</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主題曲歌詞】</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片頭曲《黃土坡上的山丹丹》</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曲風：蒼涼悠揚，嗩吶+二胡主導，副歌加入人聲合唱）</p><p class="ql-block">主歌1：</p><p class="ql-block">黃土坡 風刮了多少年</p><p class="ql-block">鉆天楊 守著那片田</p><p class="ql-block">山丹丹 開在土坷垃間</p><p class="ql-block">紅襖辮梢 亮了誰的眼</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主歌2：</p><p class="ql-block">柴火垛 暖過童年寒</p><p class="ql-block">野薔薇 香在小河邊</p><p class="ql-block">戲臺上 鑼鼓敲得歡</p><p class="ql-block">一聲鐵梅 醉了半邊天</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副歌：</p><p class="ql-block">山丹丹 紅呀紅得艷</p><p class="ql-block">開在那 遼西的塬</p><p class="ql-block">歲月磨 磨不去思念</p><p class="ql-block">那雙眼 亮在我心間</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主歌3：</p><p class="ql-block">玉米地 青了又變黃</p><p class="ql-block">舊時光 藏在皺紋里</p><p class="ql-block">老槐樹 還在村中央</p><p class="ql-block">再也不見 當年的姑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副歌：</p><p class="ql-block">山丹丹 紅呀紅得艷</p><p class="ql-block">開在那 遼西的塬</p><p class="ql-block">歲月磨 磨不去思念</p><p class="ql-block">那雙眼 亮在我心間</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尾句：</p><p class="ql-block">風一吹 花又顫</p><p class="ql-block">夢回那 黃土坡前</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片尾曲《野薔薇》</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曲風：溫柔凄婉，女聲獨唱，伴奏以鋼琴+小提琴為主）</p><p class="ql-block">主歌1：</p><p class="ql-block">玄武湖 梅花開又謝</p><p class="ql-block">冷雨打 濕了舊歲月</p><p class="ql-block">野薔薇 開在故鄉(xiāng)的坡</p><p class="ql-block">香了童年 醉了離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主歌2：</p><p class="ql-block">紅繩纏 斷筆留余溫</p><p class="ql-block">老照片 笑容多天真</p><p class="ql-block">一輩子 苦樂都藏著</p><p class="ql-block">一聲哥 淚落誰的唇</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副歌：</p><p class="ql-block">野薔薇 艷呀艷如血</p><p class="ql-block">開在那 記憶的階</p><p class="ql-block">思念長 長過了歲月</p><p class="ql-block">你的美 永遠不凋謝</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主歌3：</p><p class="ql-block">田埂上 月光還如昨</p><p class="ql-block">老槐樹 葉又落了些</p><p class="ql-block">這輩子 終究是錯過</p><p class="ql-block">心尖上 刻著你的轍</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副歌：</p><p class="ql-block">野薔薇 艷呀艷如血</p><p class="ql-block">開在那 記憶的階</p><p class="ql-block">思念長 長過了歲月</p><p class="ql-block">你的美 永遠不凋謝</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尾句：</p><p class="ql-block">風輕輕 吹過墳前</p><p class="ql-block">你還是 當年容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太保梁下的血色鴛鴦</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太保梁的風，刮起來跟薅羊毛似的，颼颼地往人骨頭縫里鉆。民國二十七年的深秋，這風里還裹著鬼子炮樓的硝煙味，嗆得人嗓子眼發(fā)緊。區(qū)小隊隊長劉猛，帶著二十幾個弟兄扎在這梁子的山溝里，就像只逮耗子的野貓，專挑鬼子的運輸隊和小據(jù)點下手。鬼子小隊長松井被他折騰得跟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zhuǎn)，在據(jù)點里把劉猛的名字寫在木牌上，天天用刺刀戳，嘴里還嘰里呱啦地罵，恨不能把他扒皮抽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龍鳳屯的馬老六，那可是這地界兒的“人精”。論家底，他家的地從村東頭鋪到村西頭，騾馬拴了半條街，糧倉堆得比房檐還高；論身份，他頂著偽滿保長的名頭，見了鬼子點頭哈腰跟孫子似的，轉(zhuǎn)身就給區(qū)小隊遞情報、送糧食，是個典型的“兩面光”。鬼子離了他鎮(zhèn)不住鄉(xiāng)里的百姓，八路軍離了他摸不清鬼子的動靜，馬老六就借著這層身份，在刀尖上跳舞，活得比誰都滑溜。</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劉猛的區(qū)小隊，是馬家大院的常客。打游擊的隊伍講究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白天鉆山溝啃窩頭，晚上就找可靠的堡壘戶落腳。馬老六家三進的院子，后院柴房僻靜，前院大灶能燒熱水，還能借著偽保長的幌子，糊弄過鬼子的夜查，簡直是現(xiàn)成的落腳點。</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第一次見馬大琴，是個飄著牛毛細雨的傍晚。劉猛帶著弟兄們剛端了鬼子的一個小炮樓，扛著兩箱彈藥，渾身是泥地竄進馬家后院。馬大琴拎著一摞洗得發(fā)白的粗布衣裳，低著頭走進柴房，聲音軟乎乎的，跟棉花似的：“劉隊長，俺哥讓俺給你們送衣裳，還有熱姜湯，喝了驅(qū)驅(qū)寒?！?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劉猛正蹲在地上擦槍，抬頭瞅見姑娘梳著烏黑的大辮子，眉眼清秀，手里的托盤還冒著熱氣，頓時鬧了個大紅臉。他是個在槍林彈雨里滾出來的糙漢子，見了姑娘家就跟木頭樁子似的，撓著頭憋了半天，就擠出一句“多謝大妹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打那以后，只要區(qū)小隊來馬家，馬大琴準會準時出現(xiàn)。她幫著隊員們縫補磨破的軍裝，把劉猛的綁腿洗得雪白，疊得方方正正；還纏著劉猛教她認字。老槐樹下的日頭暖烘烘的，劉猛握著大琴的手，在糙紙上一筆一畫寫“八路”。大琴抿著嘴，學得格外認真，筆尖卻總抖，把“路”字的走之底畫成了個圈。劉猛忍不住笑：“你這寫的是啥？跟個屎殼郎滾糞球似的，歪歪扭扭的?！贝笄倌樢患t，伸手捶他胳膊：“你才屎殼郎呢！俺頭回拿筆，哪能跟你似的，寫得跟印的一樣？”劉猛趕緊討?zhàn)垼骸拔业腻e我的錯！你這是小媳婦上轎——頭一回，不賴你。來，再寫一遍，咱把走之底甩得溜直，跟咱區(qū)小隊的腿桿子似的，硬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從“人手足刀尺”學到“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大琴一筆一畫寫得格外認真。劉猛也樂意教她，休息時的老槐樹下，夕陽灑在兩人身上，竟讓這烽火歲月里多了幾分甜。</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馬大琴是馬老六的胞妹，性子溫順卻有股子倔勁。她看不慣哥哥那套左右逢源的做派，卻打心眼兒里佩服劉猛——這漢子敢?guī)е烁碜佑才鲇?，是條實打?qū)嵉挠补穷^。劉猛也喜歡馬大琴的溫柔，喜歡她看自己時眼里閃的光，兩顆心在炮火里，悄悄系在了一起。</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那會兒八路軍有個“二八定律”，年滿二十八歲的干部，作戰(zhàn)勇敢、立場堅定的，經(jīng)組織批準就能成家。劉猛正好二十八，馬大琴二十五，兩人一合計，就向分區(qū)首長遞了申請。首長們都知道劉猛的能耐，也了解馬大琴的品行，大筆一揮就批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結(jié)婚那天，沒鞭炮沒花轎，區(qū)小隊弟兄們湊錢買了二斤紅糖，馬家后院老槐樹下擺了張八仙桌，就算辦了喜事。得知大琴要嫁給劉猛，馬老六蹲在自家糧倉門口，吧嗒吧嗒抽旱煙，煙袋鍋子火星子亂蹦。他越想越憋氣，一腳踹在糧囤上：“真是黃鼠狼鉆雞窩——沒安好心！劉猛那小子，就是個窮八路，能給俺妹子啥好日子？”旁邊的賬房先生湊過來，低聲勸：“保長，這事咱別硬攔，劉猛可不是好惹的，那是老虎屁股——摸不得。”馬老六把煙袋鍋子往地上一磕，唾沫星子噴得老遠：“俺知道！可俺這心里，跟吞了蒼蠅似的，膈應(yīng)得慌！等哪天有機會，非給他點顏色瞧瞧！”</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馬老六臉上掛著笑，心里卻跟吃了蒼蠅似的別扭，可他不敢明著反對，一來怕得罪八路軍斷了后路，二來也怵劉猛的威名，只能捏著鼻子認了這門親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婚后的日子，是炮火里摳出來的甜。區(qū)小隊戰(zhàn)時集中，閑時解散，隊員們各自回家種地。劉猛就帶著大琴回了東嶺下大屯，守著幾畝薄田過活。白天他扛著鋤頭下地，大琴在家紡線做飯；晚上他摟著媳婦，看著炕頭的油燈，說等鬼子打跑了，就蓋三間大瓦房，再生一群娃。轉(zhuǎn)年開春，大琴就給他生了個胖小子，眉眼跟劉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劉猛抱著兒子樂呵得合不攏嘴，給孩子取名“盼軍”，盼著八路軍打勝仗，盼著天下太平。</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可這安穩(wěn)日子，終究是鏡花水月。松井早就盯上了馬老六，知道他對這門親事不滿，就把他叫到據(jù)點，瞇著三角眼陰惻惻地說：“馬桑，劉猛的，我的眼中釘，你除掉他，皇軍大大的有賞，你的保長位置，穩(wěn)如泰山。”</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馬老六心里咯噔一下，一邊是鬼子的威逼利誘，一邊是自己的妹夫，可一想到大琴壞了自己的算盤，邪火就往上竄。他咬了咬牙，臉上堆起諂媚的笑：“太君放心，小人一定辦得妥妥當當！”兩人一拍即合，定下毒計——借著馬老太爺八十大壽，引劉猛上鉤。</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馬老太爺?shù)陌耸髩?，馬老六辦得風風光光，擺了幾十桌酒席，全鄉(xiāng)的頭面人物都來了。按規(guī)矩，劉猛和大琴是至親，肯定得去祝壽。大琴高高興興給爹縫了壽衣，劉猛也備了厚禮——攢了仨月津貼買的藍布，還有兩斤槽子糕，盼軍還咿咿呀呀地喊著“姥爺”，一家人歡天喜地往馬家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壽宴上，馬老六舉著酒杯，滿臉堆笑湊到劉猛跟前：“妹夫啊，你可是俺馬家的金龜婿，來，咱哥倆兒走一個！”劉猛一飲而盡，抹了抹嘴：“大舅哥客氣了，俺跟大琴是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往后俺們兩口子，還得仰仗你多照應(yīng)?！瘪R老六心里冷笑，臉上卻更熱絡(luò)：“那是自然！咱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放心，有俺在，保準沒人敢欺負你們！”說著，他又給劉猛滿上酒，眼神里的陰鷙，卻被酒氣遮了個嚴實。</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劉猛是個實在人，見大舅哥這么熱情，就放下了戒心，一杯接一杯地喝，喝得臉膛通紅。大琴坐在一旁，看著丈夫和哥哥談笑風生，心里甜滋滋的，壓根沒察覺那笑臉背后的殺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酒過三巡，馬老六擦了擦嘴，湊到劉猛耳邊：“妹夫，爹在后院上房等著跟你喝杯祝壽酒，隨我來?！眲⒚筒灰捎兴?，跟著就走。大琴想跟著，卻被馬老六媳婦拉住：“妹子，咱娘們兒嘮嘮嗑，讓他們爺們兒喝酒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剛走進二進院子的垂花門，四周突然靜得嚇人。劉猛剛覺得不對，就從柴房里竄出兩個黑影，手里拿著麻袋和浸了迷藥的手巾。沒等他掏槍，手巾就捂在了嘴上，一股刺鼻的味道鉆進來，他頓時頭暈?zāi)垦?，渾身發(fā)軟。緊接著麻袋就套了下來，繩子勒得死死的，任憑他怎么掙扎，都發(fā)不出一點聲音。</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馬老六站在一旁，臉色鐵青，看著隨從扛起麻袋往北山洼走，晚風刮得他的褂子飄起來，他卻跟塊石頭似的，一動沒動。</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大琴在前院等了半個時辰，也沒見劉猛回來，心里跟揣了個兔子似的，怦怦直跳。她拽住馬老六的袖子，急得聲音都顫了：“哥，劉猛呢？他咋還不回來？是不是喝多了？”馬老六拍著胸脯，一臉鎮(zhèn)定：“妹子你慌啥？他就是喝高了踩棉花——暈頭轉(zhuǎn)向，俺讓下人送他回家了，你別瞎操心?！贝笄侔欀?，總覺得不對勁：“不對啊，他走咋不跟俺說一聲？俺還給他縫了雙新布鞋，想讓他換上呢?！瘪R老六心里咯噔一下，嘴上卻搪塞：“他著急看孩子唄，火燒眉毛——顧不上，快回屋坐著，菜都涼了?！?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大琴被嫂子拉著回了屋，可心里的不安，卻像潮水似的越漲越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后半夜，區(qū)小隊隊員悄悄來報信，說有人看到馬老六的隨從扛著麻袋去了北山洼。天亮后，隊員們在荒地里挖出了劉猛的尸體，他還穿著結(jié)婚時的藍布褂子，雙目圓睜，像是死不瞑目。</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大琴趕到北山洼，一下子癱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抱著劉猛的尸體喊著他的名字，聲音啞得跟破鑼似的。盼軍在一旁哇哇大哭，那哭聲扎得在場的人心里都淌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分區(qū)首長得知消息后，氣得拍碎了桌子，當即下令逮捕馬老六。人證物證俱在，馬老六無從抵賴，一五一十交代了罪行。原本按律當斬，可他在獄里痛哭流涕，還交代了鬼子炮樓的布防情況，算是立了功，組織上改判他無期徒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時光一晃幾十年，鬼子被打跑了，新中國成立了，太保梁的風也變得溫柔了。馬老六在獄里表現(xiàn)不錯，又立了兩次功，減刑六年，一九八二年刑滿釋放時，已經(jīng)七十五歲，頭發(fā)全白，背駝得像張弓，走路都得拄著棍。</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他回到龍鳳屯，才發(fā)現(xiàn)馬家大院早就充公成了小學，兒女們也因為他這個漢奸爹抬不起頭——女兒遠嫁，兒子去了關(guān)外，壓根不認他。最后還是嫁在鄰村的侄女心軟，把他接回了家，他就縮在柴房里，守著一盞孤燈捱日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彌留之際，馬老六拉著侄女的手，渾濁的眼里淌著淚：“大伯這輩子，干了件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蠢事，拆散了猛子和大琴，害得自已家破人亡，真是冤出大紫泡來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話音落，他的手垂了下去。窗外，太保梁的風又刮了起來，嗚嗚咽咽的，像是在為那對烽火里的苦命鴛鴦，唱著悲傷的挽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大琴后來沒再嫁，一個人拉扯著盼軍長成人。盼軍長大后參了軍，成了解放軍戰(zhàn)士。每年清明，他都會帶著兒子去北山洼掃墓，太保梁的映山紅開得如火如荼，像極了當年那場燃盡青春與愛情的血色烽火。</p> <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接云亭</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晚清年間，太保梁底下的龍鳳屯，那可是巴掌大的地界兒，雞一叫喚全屯子都聽得見。這屯子依山傍水，看著太平，可村東南那塊地，卻像塊燙手的山芋，誰都不愿沾邊兒。</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那年頭，吳老大帶著媳婦馬云梅，挑著擔子，一路顛沛流離，好不容易投奔到龍鳳屯的遠房親戚家。兩口子都是實在人，抹不開臉白吃白住，就在屯子口搭了個小窩棚，支起個小攤賣些針頭線腦、油鹽醬醋。別看買賣小，兩口子手腳勤快，嘴巴又甜，日子慢慢就有了起色，攢下了幾個血汗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手里有了余錢，吳老大的心思就活泛了，琢磨著置幾畝薄田，莊稼人嘛，手里有地心里才踏實?？升堷P屯的好地早就有主了，剩下的不是硌腳的坡地，就是沒人待見的“歪瓜裂棗”。這天，屯子里的二賴子湊過來，神神秘秘地跟吳老大說：“吳哥，想置地不？村東南那塊大褲衩子地，便宜得跟白撿似的，原主急著出手，給錢就賣?！?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吳老大一聽這名兒就犯嘀咕，拉著馬云梅跑去看。到了地頭兒，兩口子差點笑噴。只見那地夾在兩塊三角形的地中間，東邊窄窄地連在一起，往西越拉越寬，中間還斷了一截，活脫脫一條沒穿上的大褲衩子。更邪乎的是，東邊連著的地方，立著三塊巨石，最大的那塊戳在最前頭，底下兩塊小的左右排開，那模樣，活似男人的那話兒，簡直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旁邊種地的老把頭嘆了口氣：“這塊地邪性著呢！本來是條通屯子中腰的近道，就因為這三塊石頭跟山似的，沒家伙事兒能搬走，修路的事兒就黃了。屯北的人寧可繞二里地，也不從這兒走，嫌磕磣，更嫌不吉利?！?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馬云梅心眼細，還瞧見巨石底下汩汩往外冒泉水，水流不大，卻常年不斷，順著褲衩地的豁口往下淌。老把頭又說：“你瞅瞅，這叫啥？褲襠溝，褲襠溝，常年不斷流！老輩人說這地犯水，種啥都不長，就是塊不揍收的爛地。原主種了三年，賠得底朝天，哭著喊著要出手呢?！?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吳老大盤算了半天，心里的小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響：便宜啊，這價兒，擱別處連個地腳都買不著。他拽了拽馬云梅的袖子，擠眉弄眼道：“媳婦，別聽他們瞎咧咧，地在人種，咱不信那個邪！再說，這泉水澆地多方便，省得咱挑水了?！瘪R云梅雖有些猶豫，但架不住吳老大的軟磨硬泡，兩口子咬咬牙，把攢下的家底掏出來，買下了這塊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說也奇怪，別人種著不揍收的地，到了吳老大手里，竟跟開了光似的。兩口子起早貪黑，施肥除草，把地侍弄得油光水滑。秋天一到，玉米棒子長得比胳膊還粗，大豆莢子鼓得溜圓，收成比周圍的好地還強。這下，屯子里的人眼紅了，背地里嚼舌根：“嘿，真是黃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這邪性地到他手里倒成了香餑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美中不足的是，總有些手賤的村民，趁吳老大兩口子不在家，偷偷跑到巨石底下挖土。那土摻和著泉水，肥得流油，用來壓綠肥、漚牲口糞再好不過。一來二去，褲衩地兩邊的短垅被挖得越來越窄，到最后，就剩兩條懸在邊上的長垅，看著都揪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馬云梅氣得跳腳，叉著腰在地里罵了好幾回大街，唾沫星子濺了三尺遠，可那些人就跟聾子的耳朵——擺設(shè)似的，該挖還挖。馬云梅罵累了，也蔫了，拍著大腿嘆氣：“唉，蝎子掉褲襠里——樂意咋蟄咋蟄吧！老娘不管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可不管歸不管，這地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被霍霍完。馬云梅思來想去，找到了屯子里識文斷字的俞大先生。俞大先生戴著老花鏡，捻著山羊胡，琢磨了半宿，揮筆在木牌上寫了篇告示。馬云梅雇人把木牌釘在巨石上，紅漆寫的字，老遠就能瞧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此處原名大褲襠</p><p class="ql-block">余家地畝常遭殃</p><p class="ql-block">諸君能否巧出力</p><p class="ql-block">塹變通途樂八方</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這告示一掛出來，可真是平地一聲雷，驚動了屯子里的部落長。部落長是個急性子，一拍大腿：“這主意不賴！正好屯子里的李秀才蓋房缺地基石，這三塊石頭，卸巴卸巴，剛好夠數(shù)！”</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說干就干，部落長找來幾管炸藥，選了個黃道吉日，吆喝著一群壯勞力，跑到褲衩地放炮。只聽幾聲震天動地的巨響，山搖地動，三塊巨石瞬間粉身碎骨，碎石頭裝了滿滿好幾大車，全拉到李秀才的房場派上了用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這一通折騰，把巨石底下的泉眼也給炸堵了，那常年不斷的水流，竟斷了根。奇了怪了，沒了泉水的褲衩地，反倒成了實打?qū)嵉娜~受地，土質(zhì)肥沃得能攥出油來。吳老大也是個敞亮人，干脆把中間那十幾垅地捐了出來，托部落長拉來砂石，墊了條平平整整的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這條路一通，可把屯北的村民樂壞了，趕集上店再也不用繞遠路，抬腳就到。大伙兒逢人就夸：“吳老大兩口子，真是積了大德了，這可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好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好日子沒過幾年，吳老大積勞成疾，一病不起，撒手人寰的時候，才五十六歲。家里的頂梁柱塌了，剩下馬云梅拉扯著一群半大的孩子，日子過得恓恓惶惶。屯子里的人改口叫她馬寡婦，可她跟戲文里那個搔首弄姿的馬寡婦不一樣，她恪守著婦道，孝順公婆，拉扯孩子，硬是憑著一股子韌勁，把幾個娃都撫養(yǎng)成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她的品行，屯子里的人都看在眼里，敬在心里。后來，屯子里的人湊錢，在村頭修了一座涼亭，取名“接云亭”，一來是為了紀念馬云梅的善舉，二來也是給南來北往的人歇腳。有好事者，還在涼亭的廊柱上題了一首詩：</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村人出錢建涼亭</p><p class="ql-block">南來北往話陰晴</p><p class="ql-block">接得祥云常駐守</p><p class="ql-block">從此天下頌太平</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歲月如梭，光陰似箭，一晃就過了不知多少輩。馬云梅的子孫后代，在當年那塊褲衩地的邊上，蓋起了三間亮堂堂的彩鋼房，掛了塊大匾，上書“馬氏春風小店”，賣些日用百貨、農(nóng)資農(nóng)具，方便了十里八鄉(xiāng)的鄉(xiāng)親。</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再后來，那條墊出來的路兩邊，成了龍鳳屯的黃金地段，被劃為房建用地。一棟棟樓房、北京平拔地而起，商鋪林立，人來人往，熱鬧得跟小集市似的。屯子里的人打趣，把這兒叫“小香港”“小澳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馬氏春風小店也跟著沾光，擴了兩間房，添了快遞業(yè)務(wù)，申通、韻達、郵政、圓通的包裹，都能在這兒收發(fā)。村民們足不出屯，就能拿到天南海北的物件兒，別提多方便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有人在快遞店門前立了塊牌子，用紅漆寫了幾句順口溜，逗得來往的人哈哈大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大褲衩子撕兩半兒</p><p class="ql-block">身上不見一根線兒</p><p class="ql-block">“香港”“澳門”東南飛</p><p class="ql-block">從此三地連成串兒</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陽光灑在接云亭的琉璃瓦上，閃閃發(fā)亮。涼亭里，幾個老漢搖著蒲扇，聊著當年吳老大兩口子置地、修路的舊事，聊著聊著，就扯到了如今的好日子。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像是在應(yīng)和著，又像是在訴說著，這塊土地上，那些關(guān)于堅守、善良與傳承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