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 路漫漫其道遠</i></b><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進入拉練第二階段與第一階段最大的不同，就是行軍路程大幅增加。漫漫長路沒完沒了，每天總有走不完的道，翻不完的山?；乜匆浑A段每天所走的里程，簡直就是小兒科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行軍路線的延長，最先給我們帶來的困擾，就是腳底開始打泡。打泡的現(xiàn)象不是少數(shù)戰(zhàn)友的專利，幾乎是人人有份兒；每天不是只打一兩個泡，兩只腳加起來四五個，五六個泡是家常便飯；不僅如此，更惱火的是還常常伴有血泡。為此睡前挑泡，就是戰(zhàn)友們每天必須完成的作業(yè)，這種狀況要持續(xù)四五天，才慢慢有所好轉。不過我有些特殊，直到第二階段行軍結束的那天，我的腳底還增加了兩個新鮮水泡。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了水泡雖不影響士氣和行軍訓練，但第二天一早，兩腳剛沾地時的不適，還是顯而易見的。時間一長，戰(zhàn)友們也總結出來了，要想少打泡，寧肯走蜿蜒曲折的小路，也不愿走硬邦邦的柏油路，不過走什么樣的路線不是由我們能決定的。腳上打泡是拉練過程中必須要翻過的一道坎，也是我們意志的一種磨練，因此，在整個拉練過程中，還沒有哪個戰(zhàn)友因打泡退出訓練的。即便個別戰(zhàn)友因腳底有泡，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了，也咬牙堅持不掉隊。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天，隊伍早早地來到了井研縣的竹園公社，因為我落戶是在梁平縣的竹園公社，與井研縣的這個竹園公社撞名，因此對那天在竹園公社的活動，留下了較深的印象。我們的宿營地被安排在公社小學，剛放下背包還來不及喘口氣，集合哨就響起來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部隊列隊來到離小鎮(zhèn)不遠處的烈士陵園，在大門前的一棵大樹下，陵園管理員為我們講述了解放戰(zhàn)爭時期，發(fā)生在這里的一場戰(zhàn)斗。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四九年十二月，解放大軍已將竹園圍得水泄不通，戰(zhàn)前部隊派了一名偵察連長進鎮(zhèn)偵察，不幸被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國民黨軍隊將我軍的偵察連長吊在這棵樹上，用石頭活活將他砸死。當天晚上，解放軍就對竹園發(fā)起了進攻，戰(zhàn)斗十分慘烈。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天早上，戰(zhàn)斗結束，街上到處都是國民黨軍人的尸體，有一些是剛被抓來，還來不及換裝，仍穿著老百姓衣服的壯丁。戰(zhàn)斗中也犧牲了幾十名解放軍，其中有三名副營長。真想不到在這樣小的一個鄉(xiāng)鎮(zhèn)，二十多年前還發(fā)生過這么一場激烈的戰(zhàn)斗犧牲的幾十名解放軍烈士和偵察連長，都安葬在了烈士陵園里，供人們永遠瞻仰和祭奠。 </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 駐訓觀音廟</i></b><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也許是樂至縣佛教信徒眾多的原因，在這個人口并不算多的縣里，卻分布著十幾座大大小小的寺廟。我們連隊在拉練的第二階段駐訓，就是住在一個觀音廟里的。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天我們路經(jīng)樂至縣城后，沿著一條山間小路，翻過一座不大，但卻十分荒涼，布滿了亂石和荒草的山崗。剛下山踏上一條打不上等級的碎石公路時，就遠遠地看見由好幾百名學生為主，組成的一條長長的歡迎隊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同學們在老師的帶領下，端著熱騰騰的茶水，高呼“歡迎拉練部隊來我公社傳經(jīng)送寶”和“向解放軍學習！向解放軍致敬”等口號，列隊站在公路兩邊，歡迎的場面十分熱烈。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是我們拉練以來，第一次遇到歡迎隊伍。原本跋山涉水行軍了一整天，已顯疲態(tài)的隊伍，被熱烈的歡迎場面所感染，戰(zhàn)士們立即來了精神，腳也不疼了，腰桿也挺直了，步伐也有力了。一個個精神抖擻，雄赳赳，氣昂昂地通過人墻，接受群眾地歡迎。真實的感受了一把過去在電影里才會看得見的，人民群眾夾道歡迎子弟兵的情景。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們來到的這個公社，只有一條不長的街道，街兩邊沒有像樣的房屋，以老、破、舊的房子居多。從外表看，這里是一個經(jīng)濟條件比較差的鄉(xiāng)鎮(zhèn)。</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住下來后我們卻發(fā)現(xiàn)，這里雖然相對落后，但也有讓人另眼相看的地方。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莫看這個公社小，卻在緊靠場鎮(zhèn)的地方，有一座規(guī)模不大不小的觀音廟。廟宇的建筑雖然沒有金頂紅墻，也沒有大寺廟的恢宏壯觀，但卻布局緊湊，具有古樸典雅，飛檐斗拱，小巧精致，別具一格的風格。在它的前院和周邊，還生長著近百株粗壯高大的古柏。身處其中，給人一種莊嚴肅穆，寧靜祥和的感受。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些廟宇建筑包括它那百十棵古柏，雖也經(jīng)受過“文革”沖擊，但卻相對完好的保留了下來，沒有遭受到毀滅性的破壞。我們連隊拉練第二階段駐訓的營地，就被安排在了這座觀音廟里。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駐訓期間，我們開展了軍事訓練，火力排的六零炮班還進行了實彈演習。在實彈射擊時，出現(xiàn)了一枚啞炮，如不及時清除，將會留下安全隱患。于是連里安排我排和火力排，在一大片灌木和荊棘叢生的荒地里搜尋啞彈。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戰(zhàn)士們排成一排，地毯式小心翼翼的，一寸一寸的，仔仔細細地搜索。搜尋了二十多分鐘，啞彈被眼尖的蔡班長在灌木叢中的亂石堆里發(fā)現(xiàn)，交由火力排用兩顆手榴彈將其引爆，及時排除了后患。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們還參加了兩天的助民勞動，我記得是幫助生產(chǎn)隊給油菜間苗和小春作物施肥。這兩項活路都是我在當知青時常做的農(nóng)活，重拾這些勞動，勾起了我對兩年前知青生活的記憶，心里五味雜陳，不無感慨。</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 觀看慰問演出</i></b><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公社為了慰問拉練部隊，專門安排了一場文藝表演和電影放映，放的什么電影記不大清楚了，而那場文藝節(jié)目卻讓我至今仍歷歷在目。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莫看這里是窮鄉(xiāng)避壤，可他們演出的文藝節(jié)目，并不比一些較大的鄉(xiāng)鎮(zhèn)差。尤其是那個說四川方言的中年男演員，以其抑揚頓挫的獨特表達形式，幽默風趣的臺詞，簡潔質樸的方言，把故事里的情節(jié)和人物演繹得精彩紛呈，惟妙惟俏，博得了觀眾的陣陣掌聲。讓人嚴重懷疑他不是業(yè)余演員，而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專業(yè)文工團演員。其中的一句臺詞“她還會跳白毛女，兩個腳尖尖兒還要墊起?！彪m過去了這么多年，我都還沒有忘記。接下來由五個女教師表演的《洗衣舞》，卻意外的給我們帶來了歡樂。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演出場地是在緊靠公路邊一塊土壩壩里，露天的舞臺是用磚和土壘起來的。舞臺布置得十分簡陋，幕布用臨時找來的兩塊深色布料代替，由兩個小青年根據(jù)演員發(fā)出的“拉、拉、拉”的信號，將幕布拉開或關閉。女演員的演出服裝也是自帶，藏裙用的是自家的鋪蓋面子，花花綠綠的也別有風味。演出時沒有伴奏伴唱，演員只能自唱自舞，這也符合藏家舞蹈喜載歌載舞的風格。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五個女老師長相甜美，身材豐潤，舞姿優(yōu)美，當她們在舞臺上翩翩起舞時，一下子就吸引了觀眾的眼球。舞蹈進行到過門段，女老師們口中剛唱出“拉、拉、拉、索，拉、拉、拉、索……”的過門調，兩個拉幕的小伙子卻誤以為演員發(fā)出了“拉幕”的信號，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呼啦啦”地將幕布拉上了。這時急得幾位美女演員花容失色，也顧不上演出了，驚叫道:“拉開，拉開，還沒有演完！”兩個小青年一臉懵逼的望著演員們，遲疑地拉開了幕布。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女老師們的敬業(yè)精神還是比較強，見幕布拉開，立即恢復舞蹈隊形，接著開始表演。喜劇的是，當“拉、拉、拉、索，拉、拉、拉、索”的唱聲又起時，兩個盡忠職守的傻小子又開始拉動幕布。他們那“屢教不改”的行為，徹底惹惱了女演員們，也顧不上演出，七嘴八舌大聲地訓斥一臉茫然的拉幕員。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個年代的文藝節(jié)目，很少有搞笑的情節(jié)，偶爾有一點點含蓄幽默的內(nèi)容，拿到現(xiàn)在的觀眾，不會出現(xiàn)多大的反應，而那個時候的觀眾卻會笑翻。那天晚上，兩個傻小子上演的這幕突如其來的烏龍，直接砸中了大家的笑神經(jīng)，無意間承包了晚會的全部笑點，起到了意想不到的喜劇效果。</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i> 難忘的行軍</i></b><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整個拉練過程中，有一次發(fā)生在第三階段的行軍，讓我記憶猶新。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進入仁壽縣境內(nèi)的那天，從早晨就開始下雨，部隊一直都是在雨中行軍。上午的雨將道路澆得泥濘不堪，大大的增加了行軍難度。接近中午時，雨越下越大，溝里的水也變得渾濁不清。隊伍來到一地處公路邊的農(nóng)村大院落休息，炊事班開始埋鍋造飯。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要說拉練中最辛苦的就數(shù)炊事班了，他們走的路一點不比我們少，而負重量比我們還大。戰(zhàn)友們在休息時，他們還在為我們做飯。那天就更辛苦了，在雨中露天燒火做飯，柴火被雨水打濕，好不容易才把飯煮好，致使開飯時間推遲了好一會兒。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吃飯時我們班的位置，正好在一戶老百姓的豬圈糞坑邊，要在平時單單是那個味兒，就會熏得你無法下咽。那天好幾個連隊都擁擠在那條狹窄泥濘的鄉(xiāng)村公路上，已沒有空余的地方供選擇。我們只能對糞坑里的東東視而不見，伴著濃濃的異味，大口大口地刨著碗里的飯。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剛吃了幾口，發(fā)現(xiàn)飯是夾生的，打算去換一碗。來到離鑼鍋只有幾步遠的地方，看見九班長拿著碗站在邊上，也不去打飯，口中在不停地抱怨道:“飯都沒有煮熟，叫我們怎么吃！”見狀我知道鍋里的飯與我碗里的一樣都是沒煮熟的，去了也是白去。于是趕緊往湯鍋那邊走，想去舀兩瓢湯，好歹用湯泡飯將它囫圇吞棗地順下去。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想來到湯鍋邊一看，那湯是剛從溝里打上來還沒有澄清的黃黃的渾水，沒有一片菜葉，只有一星星油珠珠漂浮在黃色的水面上。與其說這是湯，還不如說這就是一鑼鍋泥沙含量高的鹽開水，我略遲疑了一下，想到當務之急還是以填飽肚子為重。于是，也顧不了那么多，胡亂舀了一瓢湯，邊吃邊往班里走。 還沒到班上，前面就傳來了口哨聲和喊聲:“整隊集合，出發(fā)了”，我緊跑幾步趕回班里，背上背包，邊吃邊跑，跟上了隊伍。我看了看其他戰(zhàn)友，跟我大同小異，都是在匆忙中吃完了這頓飯。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雨中走了一個多小時，感到肚子隱隱作痛，我知道是那碗夾生飯在起作用。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解決問題后，出來一看部隊已不見了蹤影。遇到三炮連一名掉隊戰(zhàn)友，牽著一匹卸了裝備的騾子，騾子的左側有一塊巴掌大小，血肉模糊的創(chuàng)傷。看樣子是騾子背上的馱架沒有安裝好，笨重的迫擊炮炮座，把無言的戰(zhàn)友磨傷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騾子受傷不能再馱炮，這下就苦了三炮連的戰(zhàn)友，現(xiàn)在不得不讓好幾個戰(zhàn)士，用人力來分擔原本是由騾子馱運的迫擊炮。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緊趕慢趕好不容易追上了隊伍，這時的雨也停了，隊伍也由鄉(xiāng)間小路來到了一條通向一座山頂?shù)墓?。排長指著山頂上的一大片建筑對我們說:“那上面就是今天的宿營地，大家加把油，走到山頂就是勝利?！边@時我們距山頂只有三四公路的路程，戰(zhàn)友們已十分疲憊，在排長的鼓動下，大家的情緒被調動了起來，加快了行軍的步伐。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剛走不遠我們遇到站在路邊，臉色煞白，穿著雨衣一動不動，像是出現(xiàn)低血糖的九班長。由于他中午見飯沒煮熟，就沒有吃飯，這時已餓得邁不開步子。他班里的戰(zhàn)友雖將他的背包和裝備全部拿走，但也無法幫助他恢復體力跟上隊伍。這個時候他更需要的是食物，哪怕是一碗他在中午不愿吃的夾生飯。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們班的林老兵與九班長同是上海老鄉(xiāng)，林老兵見狀立即從口袋里掏出一顆水果糖，送到九班長的嘴里，見他吃下去緩過神后，我們才離開。到了宿營地好一會兒，才看見九班長抓著槍托，二班和我班的兩個彝族戰(zhàn)友拉住槍管，連推帶拉地合力將九班長拉到了宿營地。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這次行軍過程中發(fā)生的事，讓我體會到了我們這個連隊戰(zhàn)友之間，團結互助的精神，見戰(zhàn)友遇到困難，沒有袖手旁觀，坐視不管，做到了及時伸出援手幫助戰(zhàn)友克服困難。同時，也讓我從他人身上吸取了教訓，無論食物好壞，都要先將肚子填飽。尤其是在外部條件不確定的時候，更是不能講究，有啥吃啥不要挑食，吃飽才是第一要務。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天，當?shù)馗镂瘯M織班長以上的參觀游覽了川西壩子著名的仁壽縣黑龍灘水庫。我們雖然不夠參觀的資格，但能安安靜靜的在駐地休整一天，也是求之不得的。</span></p> <p class="ql-block">本篇之上請點擊鏈接——</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www.zit.org.cn/5ibndfqb" target="_blank">徐林軍旅篇之九—— 千里拉練路（上）</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