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span style="color:rgb(0, 0, 0); font-size:20px;">到紹興其實有過好幾次，還能記起來的最遠的一次，好像是我工作時</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span style="color:rgb(0, 0, 0); font-size:20px;">因為參加無償獻血，為了逃避不停地被人探望，</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span style="color:rgb(0, 0, 0); font-size:20px;">就</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span style="color:rgb(0, 0, 0); font-size:20px;">乘休養(yǎng)日</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span style="color:rgb(0, 0, 0); font-size:20px;">躲到</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span style="color:rgb(0, 0, 0); font-size:20px;">紹興。</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span style="color:rgb(0, 0, 0); font-size:20px;">這話說來也有二</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span style="color:rgb(0, 0, 0); font-size:20px;">十年</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span style="color:rgb(0, 0, 0); font-size:20px;">多</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span style="color:rgb(0, 0, 0); font-size:20px;">了吧。在妻的陪同下，前幾天在城里閑散地逛了一圈，為周恩來、蔡元培故居，戒珠寺等。后三天里游府山、沈園、禹陵、東湖、吼山、柯巖諸景，流連于“殘山剩水”之間，過了幾天真正紹興人的生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一張照片是妻子給我拍的，在柯巖。背景是一架古樸的石牌坊，上書的五個清秀的大字是周恩來的手跡：我是紹興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學時念賀知章的少小離家老大回，一直覺得“回”和“衰、來”并不押韻。后來才知道，這位賀老前輩竟是紹興人。在紹興官話里，三個字的韻母都發(fā)ei的音?，F(xiàn)在，當我在路上向小朋友們打聽府山、沈園怎么走的時候，他們也笑問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當然，我只是一個稍通文墨的小老頭，沒有詩人的情懷胸懷。我所喜歡的，是幾個紹興的小景致，沒有什么原因，也沒有什么理由，就是有那么一點比別的地方喜歡。</span></p> 風景橋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據(jù)說紹興現(xiàn)有的清以前的古橋逾六百座。蔡中郎識椽為笛的柯橋，王羲之解憂老嫗的題扇橋，陸游觸景生情的春波橋等等，一個個美麗動人的傳說使座座橋梁升華為具有豐富內涵的人文景觀。紹興人都如數(shù)家珍，耳熟能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位于城東南隅的八字橋就是一位三輪車師傅帶我們去的。這座建于南宋嘉泰年間（公元1201—1204年）、被師傅驕傲地稱之為“古代立交橋”的八百齡老者，理所當然地因其古老特殊而成為紹興名橋中的佼佼者。此橋地處三街三河交叉點上，因岸勢、河道形狀異常而作八字設計。兩橋相對而斜，東西主橋洞寬4.5米，全部采用條石砌成；東面南北向輔橋石級中緩，有平臺可供行人稍事休息，當我徘徊于此尋找攝影角度時，來來往往的行人很自然地避開鏡頭，仿佛習慣了游人們的莫名驚喜；橋下小河與主河道互通，烏篷小船穿行其間，岸邊人家面水而居，樸樸有舊時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次是帶著學齡前的小外孫來，小家伙在橋上奔來走去的不想離去，還在橋上邊走邊煞有介事地背誦“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在他極其有限的積累和認知中，大概認為這座橋是可以媲美西湖一樣的美好事物?，F(xiàn)在，已經成長為少年的他當然有了更高的追求。</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其實差不多的風光并不僅限于城里?！八吶思覙蝾^寺”，橋和所有紹興人的生活都密切相關?！耙故袠蜻吇?，春風寺外船”，這種景象盡管在柯橋鎮(zhèn)外104國道旁的太平橋上難以找到，但其敦厚而不失精巧、和諧而不對稱的特殊造型仍使其在紹興眾多的古橋中獨負盛名，即使只與式微的古纖道為鄰，仍能讓游人們慕名而至。</span></p> 古纖道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從柯巖雇一輛小面的到這里不到十分鐘的路程，纖道與104國道平行，沖下路基就是。一邊是河，一邊已經淤結，有一段甚至已經種上了蔬菜。這就是古纖道？不錯，這就是。建于西晉惠帝時期、至明弘治年間加固的纖道上，塊塊石板依舊，和牽著自己手的太平橋上的石板對話著千年滄桑；石板間整齊的石縫中，不可阻擋地生長著不知名的雜草。草們因長期無人踩踏而蓬勃，一片一片侵蓋那些裸石；纖道下的拱石在河水日復一日的沖刷下顯現(xiàn)出越來越深的水漬，苔蘚綠如陳墨。幾十年前曾在水鄉(xiāng)務過農的一對夫婦癡癡地徘徊在班駁的石道上：為行船而修建的纖道上，纖夫們弓著緊緊的身子，粗硬的腳趾力透石背，每一步都留下喘息，印下汗滴；沉重的船只隨著他們統(tǒng)一的步子在水上緩緩行過，帶來了水上商旅的活力和繁榮；纖夫們齊整的號歌，也使蜿蜒于水上的石頭路因此而顯得生動、喧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突突的機帆船聲打破了纖道的沉寂?！鞍子耖L堤路，烏篷小畫船”的意境不再，纖夫們勞碌的身影已不會再老樹樁般地定格在纖道兩旁的河水中，他們滯重的喘息、濃烈的汗味早已飄過太平橋隨風而散，堅硬的纖道上也不會再有任何一點纖夫與船隊的痕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葉悄無聲息的烏篷船鉆進橋拱，遠去。纖道上不知何時忽然添了一位老人，兩支竹竿夾著一襲魚網，不慌不忙地張入河中，很不經意的樣子。河水拍打著纖道的石拱，間間斷斷地發(fā)出空明之聲，引來二三支蘆葦在風中搖曳。此外，還有我們步履匆匆到此一游的影子。</span></p> 大通學堂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排毫不起眼的平房是清末是著名革命團體光復會在浙江的活動大本營，活動基地。創(chuàng)辦人徐錫麟、陶成章等，以響應清政府發(fā)展教育、倡辦團練為名，積極培養(yǎng)和發(fā)展光復會骨干，謀劃起義。學堂整體布局分三進，第一進為門廳，第二進為禮堂，第三進徐社。其中第一進西首第一間，就是接替徐錫麟成為大通學堂督辦（校長）的秋瑾的工作室和被捕處。</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00多年前，鑒湖女俠謀“光復漢族，大振國權”，因義事消息走漏而被捕，就義于軒亭口。臨刑時謂劊子手：“容我一望，有無親友來別我?！迸e目四顧后，閉目曰：“可矣?！睔⒑λ慕B興知府貴福，是一名精于中原文化的滿族官僚。秋瑾就義后礙于輿論，終被罷官，不知所終。20世紀三十年代，上海的左翼文化人想將女俠搬上銀幕，借用了一名并不知名的畫家對秋瑾的極其準確的描繪：驚才絕艷、驚世駭俗、驚天動地，“三驚”把秋瑾的才貌之出眾，舉止之超凡，就義之壯烈恰到好處地形容了出來。但窮究后才知，那個無名畫家竟是藏匿于租界的老年貴福！這個直接導致秋瑾被害的兇手，對一個被他處死的人犯竟有如此復雜的感情。人啊，實在是一種復雜的動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現(xiàn)在，青春飛揚、中流砥柱的秋瑾長久地矗立于紹興市最繁華的路段中央，美麗的眸子安詳?shù)刈⒁曋囁R龍。作為一個時代的標志性人物，秋瑾給一代女性調整自我價值樹立了榜樣。然而，中國的才女、俠女們跟所有的中國女性一樣，她們的果敢、夢想和抗爭，并沒有因為她們知識分子的際遇就會發(fā)生本質上的變化，步履依舊蹣跚難行。那根命運之繩，牽系在社會洪流的風帆上隨波逐流，她們的無奈、絕望和悲壯，在無定的變化著顛沛沉浮，命運并不能真正掌控在自己手里。歲月流逝，百年旅程，徒留一個蒼涼的背影。</span></p> 西小路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西小路屬水鄉(xiāng)風貌帶，建筑多為清末民初時期，現(xiàn)在仍是紹興居民集中的區(qū)域之一，恬靜、平和、淳樸，紹興“前街后河、街河并行”格局在此得到集中體現(xiàn)。（聽說現(xiàn)在已經成了紹興的網紅打卡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西小路因緊鄰西小河而得名，西小河是紹興古城的標志性水系，其歷史可追溯至南宋時期，西小路沿岸區(qū)域曾為山陰縣（今紹興市越城區(qū)）的核心區(qū)域。最初是它的名字吸引人，聽起來就充滿親切的平民風味。紹興小巷的取名大多很隨便，“某某坊”、“某某河沿”，少用生僻的古詞。西小路的確就是一條平民的平凡老巷，不像倉橋直街走幾步就是擺明了做游客生意的餐館、特產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從大通學堂出來往前，一面粉墻被柳蔭遮著，粉壁后面的小巷便是西小路。據(jù)說有首歌專唱西小路，歌名就叫《西小路之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一條小河悠悠，靜靜流淌在我家門口，橋上掛出垂柳，河上飄來輕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歌詞如同白話，卻和這粉壁垂柳甚合。問過旁邊的大嫂，只說這歌寫出來已經好多年了，他們并不大會唱，也不清楚寫歌人是誰。看歌詞樸實溫馨，作者至少是對西小路很有感情的人吧。這歌便是這小巷之歌。愈發(fā)有趣，于是便走進“有一條小河悠悠”的西小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河一街，街河并行”的典型水鄉(xiāng)格局是西小路的主要風貌，粉墻黛瓦、石板小巷，以及水埠拱橋，山水相映，陳舊、平實、恬靜而安詳。一路走，見到紹興棋類協(xié)會、紹興國藝美術館和路邊樹蔭下的納涼的老人安然相處。棋類協(xié)會在招收小學員，很受歡迎的樣子。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該有深厚的傳統(tǒng)修養(yǎng)。</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西小路的居民們愛用一種簡易的爐灶，把煤爐放在自家門口一個木箱里，平時是上鎖的普通箱子，做菜時揭開箱蓋就可以了，所以飯菜香真的是飄溢在路邊。誰家吃什么，家家都知道。</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約在小巷的居中處，是一望便足夠古老的“謝公橋”，那是在西小路和新河弄的交接處的一座石拱橋。相傳為晉代會稽太守謝靈運所建。始建于公元936年至946年，距今已愈千歲，為紹興現(xiàn)存最古老的石橋之一。謝公橋為單孔七邊形石拱橋，砌橋的每塊拱石都有刻字及蓮花座圖案，橋下有塊正方龍石門，這塊石板上刻有龍形浮雕，栩栩如生。橋基采用雙層基石，非常堅固?？梢韵胂蟪霎敃r謝公橋上人來人往，橋下賣日用品的貨船船家的吆喝聲此起彼伏，一批批的客人坐著烏蓬船來到城里，景象熱鬧非凡！過橋到小河的東岸，遠遠便能望見“天官府第”的影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站在“謝公橋”上，可以看到兩岸居民或窘迫或悠然的生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紹興的小河、小巷還在，紹興的百姓，還有許多人依傍著小河生活。巷口粉壁后面的西小河兩岸，便是這番標致的紹興水鄉(xiāng)景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向沿街的居民詢問這條老街的歷史，一位中年女子說爺爺那一輩就一直在這里住了，具體多少年限，她也說不上來。正在廊橋下竹椅上看書的一位戴眼鏡的中年男士突然抬起頭：格位老先生儂啥地方來額，打聽得介仔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笑笑沒有回答。</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約一百年前，有一位五六歲稚童整天在這謝公橋上奔跑嬉戲，樂此不?！裨诎俗謽蛏先鰵g的我的小外孫一樣，（不對，應該是小外孫像他）——直到成長為少年的他考上省立杭州府中（現(xiàn)浙江省杭州高級中學）離開故鄉(xiāng)。</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位稚童后來成了我的父親。</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