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昵稱:GuoWen春回大地</p><p class="ql-block"> 美篇編號:67089043</p> <p class="ql-block"> 那年夏天，風是甜的，陽光穿過梧桐葉的縫隙，在柏油路上跳躍成金色的圓點。我十二歲了，個子已經(jīng)抽高，卻還不會騎自行車?？粗瑢W們踩著單車呼嘯而過，車鈴聲清脆得像要把整個夏天都裝進鈴鐺里，我心里總藏著一絲說不出的酸澀。</p><p class="ql-block"> 父親說：“該學車了?！甭曇羝届o，卻帶著不容商量的意味。那輛等待我的自行車是姐姐用過的舊車，紅漆斑駁，車把上還纏著褪色的塑料帶，但齒輪擦得锃亮，車胎鼓鼓的，像積蓄著某種能量。第一次跨上車時，我感覺自己像個笨拙的巨人，試圖馴服一只鋼鐵的野獸。</p><p class="ql-block"> “眼睛看前方，不要看輪子?！备赣H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的手掌穩(wěn)穩(wěn)地托住后座，那溫度透過薄薄的衣衫，成為我搖晃世界里唯一的支點。我緊握車把，指節(jié)發(fā)白，腳踏板像兩個不聽話的頑童，總在我腳下打滑。車身歪歪扭扭，畫出一條顫抖的蛇線。</p><p class="ql-block"> “放松，車往哪邊倒，車把就往相反方向輕輕轉(zhuǎn)。”</p><p class="ql-block"> 道理都懂，身體卻不聽使喚。每一次傾斜都引發(fā)一陣恐慌的掙扎，然后便是無可避免的傾倒。膝蓋和手肘很快布滿了擦傷，細小的血珠混著砂礫，火辣辣地疼。汗順著額角流進眼睛，澀得我想哭。</p> <p class="ql-block"> “再來?！备赣H總是這兩個字。沒有安慰，沒有責備，只是穩(wěn)穩(wěn)扶好車，等我重新跨上去。他的影子在午后陽光下縮短又拉長，像一座沉默的山。</p><p class="ql-block"> 最難的是找到平衡的瞬間，那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當速度達到某個臨界點，車不再左右搖擺，而是筆直向前，風開始真正地掠過耳畔。但每次我感覺快要抓住它時，恐懼就會攫住心臟，然后一切又回到原點。</p><p class="ql-block"> 第三天下午，我已經(jīng)能搖搖晃晃騎出十幾米。父親依然扶著后座奔跑，腳步聲和喘息聲是我唯一的坐標。梧桐樹一棵棵向后退去，世界在顛簸中展開新的維度。</p><p class="ql-block"> “我扶著呢，只管騎?！彼穆曇粲行┐?lt;/p><p class="ql-block"> 我越騎越快，車輪碾過落葉，發(fā)出清脆的碎裂聲。陽光晃眼，我瞇起眼睛，突然感覺自己像一只剛剛破繭的蝴蝶，笨拙卻充滿力量。轉(zhuǎn)過街角時，我聽見父親在身后喊了什么，但風聲太大，聽不真切。</p> <p class="ql-block"> 直到騎回起點，我才發(fā)現(xiàn)父親站在原地，離我已經(jīng)很遠。他微笑著，汗?jié)竦囊r衫貼在身上，雙手叉腰，胸膛起伏。</p><p class="ql-block"> “你自己騎了一圈?！彼f。</p><p class="ql-block"> 我愣住了，低頭看著仍然轉(zhuǎn)動的車輪，突然明白剛才那一路，是我獨自完成的。后座上早已沒有了他的手。那個瞬間，世界安靜了一秒，然后空前的喜悅像潮水般涌來，幾乎要把我淹沒。我終于學會了，在沒有保護的情況下，飛馳了整整一條街的距離。</p><p class="ql-block"> 那天傍晚，我獨自騎了很久。夕陽把天空染成橘紅色，云朵鑲著金邊。我第一次注意到這條走過無數(shù)次的路有多么不同——從一米多的高度看出去，墻頭的貓，院里的石榴樹，鄰居家飄出的飯菜香，一切都新鮮得像剛剛誕生。車輪均勻地碾過路面，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大地在低語。</p><p class="ql-block"> 當我終于疲憊地推車回家時，看見父親站在門口。他遞給我一杯水，然后蹲下來檢查我的傷口?！懊魈炀蜁Y(jié)痂了。”他說?；椟S的燈光下，我看見他鬢角有白發(fā)閃爍，扶車奔跑時急促的呼吸聲突然在耳邊回響——原來他一直在跑，即使我已經(jīng)不需要他扶。</p> <p class="ql-block"> 那天晚上，我在日記本上寫道：“今天我飛起來了。”沒有形容平衡的奧秘，沒有描述擦傷的疼痛，只有這么一句。因為真正重要的不是如何保持平衡，而是終于敢在失衡的世界里繼續(xù)前行。</p><p class="ql-block"> 多年后，我騎著自行車穿過無數(shù)城市的大街小巷。在巴黎塞納河邊，車筐里裝著剛買的長棍面包；在京都的櫻花樹下，花瓣落在肩頭；在上海梧桐區(qū)，鈴聲與舊時光擦肩而過。每當我踩動踏板，感受到風從臉頰滑過，總會想起十二歲的那個夏天，想起父親奔跑的腳步聲，想起第一次獨自騎行的那個轉(zhuǎn)彎。</p><p class="ql-block"> 那輛舊自行車，也許早已不知所蹤，但學車時留下的疤痕還在膝蓋上，淡淡的，像月亮的痕跡。它們提醒我，人生中許多重要的時刻都是這樣——有人在你身后奔跑，直到你能獨自飛翔；有人默默放手，即使那意味著你要跌跌撞撞。</p> <p class="ql-block"> 青春里最動人的，或許正是這些笨拙的第一次。我們搖搖晃晃地探索邊界，在疼痛中理解平衡，在恐懼中學會勇敢。而愛我們的人，用他們沉默的奔跑，為我們鋪就第一條起飛的道路。當我終于能夠平穩(wěn)地騎行，回頭望去，看見的不僅是來路，更是那個愿意為我奔跑、又懂得適時放手的身影。</p><p class="ql-block"> 在我成家立業(yè)后，，每當我教自己的孩子騎自行車，手扶后座跟著奔跑時，總會想起我的父親。當汗水從我的額角滑落的瞬間，我才完全理解了他當年的沉默——有些愛不必言說，它就在每一次扶持、每一次放手、每一次目送中完成傳承。</p><p class="ql-block"> 十二歲的夏天早已遠去，但第一次騎自行車時吹過耳畔的風，至今還在生命里回響。它告訴我：勇敢不是不害怕，而是害怕卻依然前行；成長不是不再跌倒，而是跌倒后總有人等你站起，直到你能獨自穿過所有顛簸的路途。</p><p class="ql-block"> 今天，我終于徹底明白了，父親當年教會我的，從來不只是如何騎自行車，而是在風中如何把握好方向，去前行去成長。</p> <p class="ql-block"> 美篇插圖:網(wǎng)絡(luò)</p><p class="ql-block"> 謝謝關(guān)注和欣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