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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型小說：選擇

南京記憶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老張坐在胡同口的小馬扎上，手里搖著蒲扇，聽著旁邊下棋的老伙計打趣他。</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老張，你當年可是咱這片兒的風云人物啊——北大清華任你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這話一出，圍觀的人都樂了。老張也笑，眼角的皺紋擠成了一團，他呷了口搪瓷缸里的濃茶，慢悠悠開口：“嗨，是也想選北大來著?！?lt;/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這話他說過無數(shù)遍了，可每次說，還是有人愿意聽。</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他高中畢業(yè)，沒考上大學，揣著兜里僅有的幾塊錢，跑到北京城找活干。那會兒北大和清華的后勤都在招人，保潔的活，不累，管吃住，對他來說，已是頂好的營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他先去了北大。未名湖的水清清亮亮，博雅塔的影子斜斜地映在湖里，學生們走路都捧著書，斯文得很?？伤傆X得，那里的空氣里，飄著一股子他融不進去的書卷氣，連掃落葉都得輕手輕腳，生怕擾了人家讀書。</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后來他繞去了清華。一進校園，就聽見操場上的吶喊聲，籃球撞在籃板上的砰砰聲，混著實驗室里隱約傳來的儀器運轉聲。樹蔭下，有學生蹲在地上畫圖，看見他還笑著點頭。他站在那片熱鬧里，忽然就覺得踏實——這里的煙火氣，和他身上的汗味，是一路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后來就選了清華？”有人追問。</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老張點頭，把蒲扇搖得更響了些：“是，清華更合適。”</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旁邊的人又起哄：“合適當保潔？”</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可不是嘛！”老張笑得坦蕩，“清華的掃帚柄都比別處的稱手。一周兩天輪休，我能去海淀圖書城蹭書看，能去頤和園邊上撿撿瓶子。再說了，”他壓低聲音，眼里閃著狡黠的光，“清華的食堂，饅頭比北大的暄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陽光透過槐樹葉，碎金似的灑在老張的白頭發(fā)上。他想起自己在清華掃了三十年的地，看著一屆屆學生畢業(yè)，有的成了科學家，有的成了工程師。他從沒覺得自己的活計卑微，畢竟，當年在北大和清華之間，他認認真真地，做了一回選擇。</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風一吹，槐樹葉沙沙響，像是在替他應和：“嗯，清華更適合我?！?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