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篇昵稱:醉臥暖秋</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美篇號碼:12841620</b></p> <p class="ql-block">家族父輩群里,“碎”爸排行倒數(shù)第一,即二十四。是本家八爺?shù)男鹤??!八椤鞍质俏覀冴P(guān)中老家對年齡最小父輩的稱呼。別看他輩分高,年紀卻只長我兩歲,幼時混在孩子堆里辨不出叔侄。我們是一起從小到大玩到大的。一起割草,一起晚上去鄰村看電影,一起去縣城逛廟會,一起去村東邊的小河“打撲騰”(游泳)逮小魚兒。整天在一起,好的跟“親兄弟”一樣。</p><p class="ql-block">83年,我初中沒上完去參軍了,年齡不夠,改大了一歲。去年碎爸退休了,我今年也光榮下崗。退休前后我和碎爸同住在縣城的不同小區(qū),距離也就幾里路,聯(lián)系雖不多,心里卻依然彼此掛念。</p> <p class="ql-block">印象里最深刻的是上學期間給碎爸送雞蛋。小時候我們一起在距村子五六里外的鄉(xiāng)里唯一一所高級中學上學,我低他兩級,他上高中一年級的時候,我在中學二年級。我家里經(jīng)濟條件差,住不了校,每天來回三趟跑著上學。他卻從初中開始一直住校。八婆怕我“碎”爸住校營養(yǎng)跟不上,每天早上煮了一個或者倆雞蛋,用手帕包著,天蒙蒙亮就敲我家大門,把雞蛋塞在我書包里,千叮嚀萬囑咐的說:“給你碎爸捎去,包(別)忘咧!”我嗯嗯的點頭,雞蛋的味道很誘人,我卻從來沒有動過占為己有而私吞的歪念頭。因為我們叔侄關(guān)系鐵,還有就是他學習好,在村里面都有點小名氣的。除了節(jié)假日幾乎天天送,這樣一直送到我當兵走。</p><p class="ql-block">再后來,各自上班打拼生活,但也隔三差五聚聚。每年過年期間坐一起喝喝酒吃頓飯。</p> <p class="ql-block">記得86年底,我穿軍裝探親,特意去省城繞去見他。“碎”爸非常高興,領(lǐng)著我在他的校園轉(zhuǎn)了半天,還在學校食堂給我買了雞腿和米飯。邊看著我吃邊關(guān)切的問:“學校的伙食比部隊的好不好?你想吃啥?碎爸給你買去,包見外哦?!蔽覀兊恼勗捑谷蝗堑绵徸缹W生盯了半天,面露疑惑!當晚,我和“碎”爸睡在他的學生宿舍里,他忽然從枕下抽出筆記本:“給你攢的!”泛黃紙頁貼滿剪報:有坦克兵高原演習的新聞圖,有《解放軍文藝》的詩歌片段。字跡被汗水洇成淡藍的云,在“探照燈刺破雪幕”的句子旁,還描著我的小名。我取出我在部隊和地方報刊電臺刊發(fā)的稿件剪貼本給他看,他竟然說:“這都是你寫的?”我鼓著嘴很不高興的回敬道:“哼,難道說我沒考大學就啥都干不成?”那一夜,架子床嘎吱作響的夜,隔著過道睡在兩張硬板床上,我們興奮的諞著,聊著,不覺間天亮了,我也該趕車往回趕了。碎爸送我到學校門口,路上一直拉著我的手,以長輩的口氣教訓我:“我給你買的“書法帖”有空就練,字是人的臉面。散文集也得多看,看完了也得勤動筆,堅持下去,部隊是個鍛煉人的地方,不要不當回事!我笑著回答:“碎爸,你別當家長了,我,我……”后面的話我沒說出來,畢竟碎爸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p> <p class="ql-block">他是族譜里鉆出的第一只金鳳凰。85年考上省城師范,大學畢業(yè)后在部隊國防學院校當老師,后來又晉升為中層,職稱退休時已升至教授級。我差得遠,只混了個四調(diào)副處,退休待遇相差很大,但每每談起這些,大家都很知足。</p><p class="ql-block">如今“碎”爸已很少回老家,是家里沒有了牽掛了。我卻不得不時常回趟老家,因為父母在世時我為他們蓋了一院房,也就是說留了一個“根”。</p><p class="ql-block">昨天傍晚,“碎”爸打電話給我,準確的說是長輩教訓了晚輩一頓?!澳銈€崽娃子,把爸忘了得是?退休了,也不給我說一聲?時間長了也不跟我聯(lián)系?搞失聯(lián)?酒給你準備好了你看啥時候來喝?”</p><p class="ql-block">我賠笑著答應著,像小學生犯了錯。寫作這篇小文的時候,我偶然抬頭看了一下窗外,如今金黃滿枝的銀杏葉早落盡,退休的我一縷孤寞卻依然掛在梢頭——像“碎”爸教學板書時總愛畫的感嘆號,杵在那兒提醒著我:血緣這根繩,捻緊了是麻線,松開了是風箏線。</p><p class="ql-block">月光漫過防盜窗的鐵格子,給瓷磚地烙上慘白的符咒。忽然想起他畢業(yè)后上班那年,用第一筆工資給我買過巴金的《隨想錄》。紙質(zhì)發(fā)黃的書皮都掉了一角,卻仍然放在床邊,閑暇仍會看一看,翻一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