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1949年8月25日,馬繼援在蘭州鐵橋上放了大量炸藥為什么沒有引爆?</p><p class="ql-block"> 蘭州,是我的省會。三代人陸續(xù)移居蘭州已有十幾年了,逐漸接受和融入省城的各種氛圍,對于蘭州的地形、山川、河流、古跡、建筑和人文的了解由淺入深,最近得悉一條有關(guān)馬家軍潰敗前夕的黃河鐵橋的資訊,不知真?zhèn)?,編錄如下?lt;/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1949年8月25日,彭德懷西北野戰(zhàn)軍完成了對蘭州的包圍。傍晚,蘭州城北的黃河岸邊一片昏黃,風卷細沙,夾雜著硝煙味道。南山方向傳來的炮聲愈發(fā)密集,震得人耳膜發(fā)脹。就在這天夜里,一場左右西北命運的大決戰(zhàn),已進入最后關(guān)頭。</p><p class="ql-block"> 此時,馬步芳逃離蘭州到老巢西寧轉(zhuǎn)移資產(chǎn)和家家眷去了,把爛攤子甩給了兒子馬繼援,馬少帥將指揮部設(shè)在廟灘子,屋外電線桿上的燈泡不斷晃動,映出他臉上掩不住的焦躁。下午五點過后,他拿到各路守軍匯總的情報:五泉山、皋蘭山陣地失守,黃河北岸火光沖天。局勢驟變,他當機立斷,下令全線后撤,把僅剩的七千多人全部趕往鐵橋。然而這座橋,此刻距離被引爆只差一個信號彈。</p><p class="ql-block"> 早些時候,國民黨將領(lǐng)趙遂按照命令,將四噸炸藥埋在橋洞下,又把電雷管和導火索密封在木箱里。原本打算“全軍過橋后立即起爆”,讓解放軍追不出城。但這一看似縝密的計劃里,埋著一個致命漏洞——臨時更改的撤退順序,使南岸各部隊的時間差被無限放大,橋面始終堵著。所有人都忘了一件事:黃河鐵橋承重有限,幾百輛軍車與一批批步兵混行,本身就極易造成事故。</p><p class="ql-block"> 當天夜色降臨,炮火不斷在北岸山坡炸響。馬繼援登上橋南端的一處土臺,透過望遠鏡,發(fā)現(xiàn)對岸高地的機槍火舌比前幾小時更加密集。他自語:“若再等半小時,人全死在這兒。”史料記載,他此時還剩不到四分鐘能彼此聯(lián)絡(luò),一旦電話線被炮彈切斷,就是“各自為戰(zhàn)”的亂局。他催促趙遂點燃導火索。誰知就在引信即將拉響的瞬間,南岸一輛裝滿炮彈的美制六輪卡車被炮彈命中,整車爆炸。烈焰將木橋面半截烤焦,冒出濃烈黑煙。濃煙沖天,視線受阻,電雷管的兩根導線瞬間被火舌融斷。用來傳遞電流的膠皮表層被燒蝕,轉(zhuǎn)而短路。趙遂只來得及大吼一句:“快,把線扣回去!”隨后就是一陣刺耳的噼啪。他們這才發(fā)現(xiàn),整套電雷管失靈,放不出那驚天動地的一聲。</p><p class="ql-block"> 四噸炸藥安然無恙,卻成了擱淺在橋洞里的“無聲炸雷”。再想重新連接,已來不及。炮火愈加兇狠,北岸的解放軍已在河堤列陣,重機槍點射封鎖通道?;靵y中,難以移動的車輛在橋面相互碰撞,有的滾入河里,有的卡死不動。撤退隊伍徹底亂作一團。</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跳回三個月前,1949年5月18日,南京國民政府任命馬步芳為代理西北軍政長官。這一天在西寧的小禮拜寺里,馬步芳面對手下“青馬”軍官宣稱:“甘青寧盡歸我手,四十余師足可固守。”這番誓言聽來氣勢如虹,但與此同時,南京方面的潰敗已不可逆。遼沈、淮海、平津連環(huán)大敗,東北平原、華北平原相繼失守,馬步芳被賦予的“重任”其實是一份燙手山芋——用殘余的西北力量拖住解放軍,給政府在西南的退路贏得時間。</p><p class="ql-block"> 彼時的蘭州,在戰(zhàn)略地圖上像一枚楔子。北有河套平原,西接青海、新疆,南望漢中、成渝,黃河在此拐出一個漂亮的“S”形??靥m州,即握住西北門戶;失蘭州,青海與寧夏兩股馬家勢力便被切割,各自難保。馬步芳明白此理,也明白自己真正的退路在青海。于是他為蘭州設(shè)計了一套“兩手準備”:守得住,固然最好;守不住,也要讓解放軍在黃河畔多流血,把青海腹地的防線構(gòu)筑完畢。這種算盤聽上去精細,卻建立在一個危險的假設(shè)——寧夏“寧馬”肯為青海“青馬”替死守平?jīng)?。但馬鴻逵根本不吃這一套。7月27日他撤出平?jīng)?,把“先鋒”帽子扔回給馬步芳。就此,青馬被解放軍和沙漠戈壁夾在中間,一個缺口都沒有。</p><p class="ql-block"> 馬步芳又將希望押在唯一的兒子馬繼援身上。這個28歲的年輕軍長從小在軍馬營長大,騎術(shù)精湛,練就一肚子“藜麥酒壯膽”式的狂傲。臨行前,他拍著桌子跟父親說:“若城破,也得讓他們付出一座城的代價?!瘪R步芳點頭,卻把兩匹最好的青驄備在外院——那是“突圍坐騎”,并不打算交給別的將領(lǐng)。到了八月中旬,防御工事全部就緒,火炮在皋蘭山、白塔山、五泉山間拉出一條半月形火線。城里城外埋了密密麻麻的鐵絲網(wǎng)、地雷陣,連黃河鐵橋也挖了炸藥井。城內(nèi)的倉庫糧彈充足,看上去鐵桶一般,但一個事實被掩蓋:守軍多數(shù)是迫征兵和收編部隊,七成以上沒有打過硬仗。士氣,自然無從談起。</p><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8月22日夜,解放軍十八兵團直取臨夏,幾乎一夜之間掐斷青馬西撤通道。馬繼援接報,原本兩天后動身增援西寧的騎八旅被迫折回,放棄了機動最強的兵種。蘭州連退路都難以保證。即使如此,馬繼援仍強撐著情緒,反復發(fā)布命令:“全城死守!南山失一寸,即處分相關(guān)軍官?!?lt;/p><p class="ql-block"> 馬步芳這時已明白守城等于火中取栗。午夜前,他帶著副官趕赴省政府大樓,把大量機要檔案、白銀、黃金裝箱,夜色掩護下轉(zhuǎn)運往西寧。陪同車隊一起西行的,還有他收藏多年的珍貴馬匹。據(jù)《蘭州大決戰(zhàn)》記載,當天深夜,西行車隊用油布覆蓋,開往龔家灣機場,縮在機艙和油箱之間。馬步芳走得如此匆忙,以至于留下的密碼檔案無人能用——后來成了蘭州解放后破譯國民黨暗號的現(xiàn)成線索。</p><p class="ql-block"> 8月25日拂曉,彭德懷下達總攻令。第一、十二、十九三大兵團,在三條戰(zhàn)軸同時推進。東路直插東崗,西路繞道龔家灣,主力從南山掩殺。炮火封鎖了皋蘭山南側(cè)所有公路,國民黨守軍無法逆向增援。午后,五泉山失守。七里河一帶硝煙蔽日,西關(guān)十字到水車園短短五公里,拉起了近百門山炮的火線。守軍前后聯(lián)絡(luò)線全部中斷。</p><p class="ql-block">當天17時,馬繼援終于簽發(fā)“撤向城北”的命令。所有人蜂擁往黃河鐵橋,企圖通過臨時架設(shè)的木橋板趕往北岸,再沿西寧公路撤退。趙遂趕到橋頭,紅著眼睛問:“真炸嗎?”短促回答只有一個字:“炸?!闭l都沒想到隨后出現(xiàn)的意外。</p><p class="ql-block"> 那輛起火爆炸的軍車,引燃的不僅是木橋架,更徹底燒斷電雷管。四噸炸藥就像沉睡的火山,徹底啞火。更糟糕的是,橋面一斷,撤退隊伍卡死,火勢逼人,許多士兵跳河,被湍急水流卷走。狹窄人行道上,用刺刀推搡攀爬的、扔下槍械擠過去的、賭氣回頭找長官理論的,全都亂作一團。解放軍西岸高地的機槍在黑暗中急射,濺起橋面鐵板火星。</p><p class="ql-block"> 四</p><p class="ql-block"> 8月26日凌晨,解放軍先頭部隊越過被燒空的橋洞,呈楔形切入北岸馬家軍防線。蘭州街巷變成火場,巷戰(zhàn)不到半天,馬家軍大勢已去。上午十一點,白塔山旗桿上插上紅旗,整個戰(zhàn)役進入收尾。</p><p class="ql-block"> 馬繼援搭乘一輛剛換好輪胎的吉普車,從北岸沿著羊皮路北撤。誰也不知道,后座木箱里裝著他從父親保險箱里拿走的十幾根金條和幾卷字畫。兩天后,他抵達西寧,馬步芳正在青海賓館二樓安排空運。父子見面沒來得及說長話,只短暫對視幾秒。半小時后,兩架美制C-47載著他們先飛格爾木,又轉(zhuǎn)蘭州以南的定遠營機場,最后止于重慶上空的亂流。</p><p class="ql-block"> 五</p><p class="ql-block"> 蘭州的硝煙從此消散。青馬集團的抵抗隨之瓦解,騎八旅、西海警備司令部、青海保安縱隊在彭德懷、張宗遜、習仲勛等率領(lǐng)的部隊圍堵下相繼投降。西北最后的反抗支柱應(yīng)聲倒塌?;仡^看蘭州戰(zhàn)役的全過程,馬步芳父子本有過幾次可選的轉(zhuǎn)圜:若在平?jīng)鲋鲃优c寧馬合兵,則解放軍要分兵進攻;若早早放棄蘭州,憑騎兵機動長期游擊于青海高原,也能拖延時間??墒莾扇税选氨8薄白o城”的面子放在了第一位,再加以內(nèi)部猜忌、臨戰(zhàn)換防,多方矛盾疊加,最終走到橋面啞火、子弟兵堵死的絕境。值得一提的是,黃河鐵橋放置的炸藥并非胡亂拼湊。工程兵從南京軍政部手中調(diào)來《德國1907年鋼橋抗爆數(shù)據(jù)》,按7.5倍安全系數(shù)計算,四噸炸藥足以炸毀橋墩。趙遂事后回憶:“當時若順利引爆,橋體至少要斷開三節(jié),中流砥柱會被炸斷?!笨墒前幢?,“不顧流程急上陣”往往最致命。等候過橋順序變亂、車輛爆炸燒斷雷管,炸藥成了廢鐵。戰(zhàn)場瞬息萬變,任何技術(shù)優(yōu)勢在缺乏紀律時都會失靈。</p><p class="ql-block"> 六</p><p class="ql-block"> 8月26日中午,城內(nèi)剩余守軍全部宣布繳械。蘭州戰(zhàn)役,自25日晨至26日晚,僅三十多個小時,解放軍殲敵近四萬人,青馬精銳損失殆盡。中央軍委隨后指示:西渡黃河,再向西北腹地縱深推進。至此,新疆、青海的政治格局迅速改寫。</p><p class="ql-block"> 馬步芳父子后來輾轉(zhuǎn)香港、埃及,轉(zhuǎn)往沙特。多年之后,馬繼援偶爾提及那座黃河鐵橋,只說一句:“天要亡我,非人力可擋?!痹捓餄M是自怨,卻回避了最核心的問題——制度、戰(zhàn)略、軍心三者皆傷,哪怕炸藥真的炸響,也改變不了最終的失敗。</p><p class="ql-block"> 蘭州戰(zhàn)役結(jié)束后,青馬余部仍在青海高原茍延殘喘。1949年9月初,第一野戰(zhàn)軍六十二軍、六十三軍沿湟水上游東進,直逼西寧。野戰(zhàn)軍司令部通報顯示,敵人彈藥已到斷供邊緣,空投物資只夠維持十日。10日夜,西寧外圍炮火連成一線,城內(nèi)守軍陣腳大亂。11日凌晨,二十余名馬家將領(lǐng)潛出西門,沿塔爾寺小道西北竄逃,企圖去德令哈重新組編。結(jié)果在倒淌河被截獲大部,戰(zhàn)斗不到一個小時就結(jié)束,青馬最后的組織力量瓦解。與此同時,蘭州方面開始修復黃河鐵橋。交通大隊拆除未爆炸藥,清理燒毀木板,用德式鉚釘補齊承重梁,僅用42天就恢復單線通車。10月下旬,第一列開往銀川的補給列車在鐵橋北岸集結(jié),把解放過后的西北各城連成運輸走廊。此后一年,數(shù)十萬國統(tǒng)區(qū)難民、物資、干部、自愿參軍的新青年順著這條線源源不斷涌來,西北經(jīng)濟重新煥發(fā)生機。黃河鐵橋自此成為“西北走廊第一孔道”,而那四噸未能起爆的炸藥,沉默地提醒后人:再嚴密的爆破計劃,也敵不過動搖的軍心與搖晃的信念。</p> <p class="ql-block">面帶兇相的馬步芳</p> <p class="ql-block">馬步芳—精心安排,布置,化妝下的拍照,似乎有些儒雅相。</p> <p class="ql-block">年輕時代的馬步芳</p> <p class="ql-block">意氣風發(fā)的軍人馬繼援</p> <p class="ql-block">主持軍事時期的馬繼援</p> <p class="ql-block">晚年寓居沙特的馬繼援</p> <p class="ql-block">1949年8月26日,蘭州解放的新聞</p> <p class="ql-block">蘭州老照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