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譯文】:選自《文白聊齋志異》(五)</p><p class="ql-block"> 河間府有個姓徐的書生，在恩縣設帳教學。</p> <p class="ql-block"> 臘月初旬，辭館回家，路上遇見一個老頭兒，仔細看他一眼說:“徐先生撤帳了。明年到什么地方教書呢？”</p> <p class="ql-block"> 徐生回答:“仍在老地方?！崩项^兒說:“我姓施，名叫敬業(yè)。我有一個外甥，要請一位賢明的老師，剛才托我到東疃去聘請呂子廉，他已經收了稷門一戶人家的禮金。你如果能夠屈尊遷就，教學的聘金，甘愿比恩縣多一倍。”他因為已經訂了成約，只好推辭。</p> <p class="ql-block"> 老頭兒說:“你講求信義，真是一位君子。但是距離來年還很遠，我恭敬地拿出一兩黃金做聘禮，暫時留在我家教孩子，明年的亊情，到時候再商量，你看怎么樣？”他點頭答應了。</p> <p class="ql-block"> 老頭兒下了坐騎，呈上聘禮和聘書。并且告訴他:“我住的村子離這兒不遠了。房子很狹窄，飼養(yǎng)牲畜很困難，請你打發(fā)仆人把馬牽回去吧，我們散步走到那里也很好?！彼痛虬l(fā)仆人把馬牽回去了，把行李放在老頭兒的馬上。</p> <p class="ql-block"> 大約走了三四里，天黑以后，才到達老頭兒的宅子，大門上釘著金色的泡泡釘，安著獸環(huán)，仿佛是個官宦人家。老頭兒把外甥招呼出來拜師，外甥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p> <p class="ql-block"> 老頭兒說:“我妹夫是蔣南川，從前是個指揮使。僅僅留下這么一個兒子，很聰明，但卻嬌生慣養(yǎng)。得到先生一個月的循循善誘，應該勝過十年了?！?lt;/p> <p class="ql-block"> 坐了不一會兒，主人就擺酒設宴，準備得極其豐盛；斟酒端菜的，都是丫鬟仆婦。</p> <p class="ql-block"> 有個丫鬟，拿著酒壺站在旁邊侍奉他，大約十五六歲，很有風韻，他就暗自動心了。 酒宴結束以后，老頭兒叫人給他安置臥床，才告辭走了。</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沒有大亮的時候，兒子就出來跟他學習。他剛剛起床，就來了一個丫鬟，捧著毛巾服侍他梳洗，就是昨天拿著酒壺的那個人。</p> <p class="ql-block"> 一天供給三頓飯，都是這個丫鬟服侍他；到了晚上，又來給他打掃床鋪。他問:“怎么沒有書僮和仆人呢？”丫鬟光笑不說話，鋪好被子就走了。</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晚上又來服侍他。他用語言挑逗，丫鬟笑盈盈地不拒絕，于是就親親熱熱地睡在一起。</p> <p class="ql-block"> 這時才告訴他:“我家里沒有男人，外面的事情完全依托姓施的舅舅。我名叫愛奴。夫人對您很敬重，恐怕別的丫鬟不干不凈的，所以叫我前來服侍你。今天的亊情，需要守口如瓶，恐怕被人發(fā)覺，你我都沒有臉面了。”</p> <p class="ql-block"> 一天晚上，兩個人睡在一起，忘了天已破曉，被公子碰上了，徐生滿臉慚愧，心里很不安。</p> <p class="ql-block"> 到了晚上，愛奴來到書房對他說:“幸虧夫人對你很敬重，不然就毀了！</p> <p class="ql-block"> 公子進去告訴他的母親，夫人急忙捂住他的嘴巴，好像害怕被你聽見似的。只是警告我，以后不要長時間留在書房里?！闭f完就走了。她很感激夫人的恩德。</p> <p class="ql-block"> 但是公子不善于讀書，呵斥他，夫人就給他說情。剛一開始的時候，還打發(fā)丫鬟向他轉答；后來逐漸親自出馬，隔著窗戶和先生說情，往往說得眼淚汪汪的。卻又每天晚上一定要詢問公子白天的課業(yè)，徐生很不耐煩。</p> <p class="ql-block"> 臉色很不高興地說:“既然從兒子的懶怠，又責問兒子的功課，這樣的老師，我作不習慣！我請求辭館。”夫人打發(fā)丫鬟向他謝罪，他才留下了。</p> <p class="ql-block"> 自從入館以來，他時常想要出去登高看看風景，總是出不去，被鎖在屋里。一天，他喝得醉醺醺的，心里悶悶不樂，就招呼愛奴，詢問不讓出去的原因。</p> <p class="ql-block"> 愛奴說:“沒有別的意思，恐怕荒廢公子的學業(yè)罷了。如果一定想要出去，只請夜里出去吧?！?lt;/p> <p class="ql-block"> 他很生氣地說:“掙了人家的幾吊錢，就該受到禁閉，憋在這里悶死嗎？叫我晚上東跑西竄的，像個什么呢？天長日久吃素食，這是可恥的，聘金本來還在口袋里裝著，還給主人吧?！闭f完就把聘金掏出來放在桌子上，整頓行李要回家。</p> <p class="ql-block"> 夫人出來了，脈脈含情，一句話沒說，只用袖子遮著嘴，抽抽噎噎的，叫丫鬟把聘金還給他，打開鎖頭開了門，送他往外走。</p> <p class="ql-block"> 他覺得門戶很窄，就側著身子往外走了不幾步，日光射進來，原來是從塌陷的墳墓走出來，四處一望，很荒涼，是一座古墓。</p> <p class="ql-block"> 他大吃一驚。但是心里感激她們有情有義，就把賜給的黃金賣成現(xiàn)錢，給古墓填了土，栽上樹，然后才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