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晨霧還沒散盡，我便踱上了鄉(xiāng)野的田埂。風里裹著泥土的濕涼和草木的清冽，腳下的草葉掛著露水，踩上去簌簌地響，驚起了草間幾只早起的小蟲。</p> <p class="ql-block">轉(zhuǎn)過一道矮坡，一棵老柿樹忽然撞進眼簾。光禿禿的枝椏在淡青色的天幕下支棱著，像幅疏朗的水墨畫，而枝頭綴著的幾顆橙紅柿子，便是這畫里最鮮活的亮色，在晨霧里暈出一圈暖融融的光。我正想走近些瞧，兩聲清脆的啾鳴忽然從枝椏間落下來，抬眼時，兩只灰雀已經(jīng)撲棱著翅膀落在了柿子枝頭。</p> <p class="ql-block">它們的羽毛是柔和的灰藍色，頭頂?shù)慕q毛泛著墨色的光澤，圓滾滾的身子在細枝上晃悠，倒先添了幾分憨態(tài)。起初只是一只灰雀先啄住了柿子的軟皮，尖喙輕輕一扯，就啄開了一道小口，甜膩的果香混著晨露的水汽，瞬間漫了開來。另一只灰雀哪里肯讓，立刻撲著翅膀往旁邊擠，翅膀掃得枝椏輕顫，橙紅的柿汁順著果皮往下滴，落在田埂的泥土里，洇出一點淺紅的印記。</p> <p class="ql-block">這下便有了“爭”的架勢。兩只灰雀支棱著翅膀纏在一處，尖喙你來我往地碰著，時而啄下一小塊果肉往自己嘴里送，時而又在爭搶中把果肉蹭到對方喙邊。它們的爪子緊緊抓著枝椏，圓滾滾的身子晃來晃去，尾巴偶爾掃過柿子，橙紅的果屑便簌簌往下落，有的沾在它們的羽毛上，有的飄進風里，連風都染上了幾分甜意。</p> <p class="ql-block">晨光漸漸漫過了柿樹梢，晨霧徹底散開，金色的光線裹著灰雀的羽翼，把它們灰藍的羽毛染出了一層暖邊。不知過了多久，半只柿子已經(jīng)被啄得只剩薄薄的果皮，兩只灰雀才停下了爭搶，抖了抖沾著果屑的羽毛，又啾啾叫了兩聲，像是在互相“埋怨”又像是在分享余味，隨后便撲棱著翅膀，鉆進了更遠的林莽里。</p> <p class="ql-block">我站在原地，望著枝頭晃悠的空果皮，又低頭聞了聞風里殘留的柿香，忽然覺得這鄉(xiāng)野的清晨，因這一場偶然的相遇變得格外生動。露水已干，太陽爬得更高了，田埂上的草葉泛著金光，而那兩只灰雀爭食的模樣，卻成了我這個清晨最甜的收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