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手趙鐵樹 <p class="ql-block">清晨，路上走來父子倆，兒子五六歲的樣子。</p> <p class="ql-block">父親邊走邊嘮叨，言辭激烈時會猛烈地拉拽孩子一把。</p><p class="ql-block">孩子步伐跟不上父親，隨之一次次趔趄，孩子邊哭邊回應(yīng)父親。</p> <p class="ql-block">父親的聲音越來越響亮，孩子哭得越來越委屈。</p><p class="ql-block">倆人就這么一路走來，但不管怎么對峙，他們的手始終是牽在一起的。</p> <p class="ql-block">疑惑不要緊，委屈也沒關(guān)系，因為心里知道，無論怎樣吵鬧，也要牽著你的手。</p> <p class="ql-block">正值清明節(jié)后，心中盤算著如何彌補未去陵園祭奠父親的缺憾，見此情此景，童年我與父親的故事，一幕幕涌現(xiàn)出來。</p> <p class="ql-block">那年我六歲，去車站接周末回家的父親，到車站時天還亮著，接到爸爸天已黢黑。</p> <p class="ql-block">爸爸牽著我的手，穿一條墳塋的近路走。</p><p class="ql-block">路上只撒了微微星光，父子倆便深一腳淺一腳的摸黑前行。</p><p class="ql-block">遠方幾盞昏暗的燈，初看它時在微微閃動，再看那燈，卻像藏匿在樹葉后面奇詭的眼睛，正一眨一眨地盯著我和爸爸。</p> <p class="ql-block">心里非常害怕，陰森的墳地讓我感到毛骨悚然，只百米遠的路好像走不到盡頭。</p><p class="ql-block">越是恐懼，就越把世間的恐懼都鏈接了起來，腦海里不斷涌出冤鬼索命勾魂的故事。</p><p class="ql-block">擔(dān)心前面鬼的攔截，又怕身后的鬼猛然拽住我的衣領(lǐng)，聯(lián)想起淘氣時大人用鬼魂訓(xùn)誡孩子的話，頓感背后冷風(fēng)颼颼，頭發(fā)竟都直立起來。</p> <p class="ql-block">我用顫抖的聲音懇求爸爸抱我，爸爸抱起我，緊緊地?fù)г谛厍啊?lt;/p><p class="ql-block">已經(jīng)記不清上次爸爸抱我是哪一年的事情了。</p><p class="ql-block">爸爸講故事給我聽，邊講邊用胡子蹭我的臉，感覺溫馨和微微地疼，躲又不想躲。瞬間讓小路充滿光明。</p> <p class="ql-block">記得上中學(xué)時，爸爸也不許我看聊齋，也許擔(dān)心他曾抱過的大男孩再生出穿越墳地的恐懼，更或許爸爸認(rèn)為妖媚的狐仙會欺騙兒子走上歧途。</p> <p class="ql-block">后來，爸爸出國或去外地工作，很久才回來，爸爸的形象逐漸變得模糊。</p><p class="ql-block">再見爸爸時，叫一聲爸爸已感到羞澀而張不開口了。</p> <p class="ql-block">其實，爸爸心地善良，拘謹(jǐn)威嚴(yán)，只是不善言辭，正統(tǒng)得超越現(xiàn)實，在我談女朋友的時候，爸爸告誡我，女孩對你中意了就不要再去另尋女孩，對相處的女孩要尊重。</p> <p class="ql-block">我青春期文雅俊朗，超被女孩喜歡，這也讓我失去了與其她女孩交往的機會，單純的愛戀讓我留下人生不少缺憾。</p> <p class="ql-block">爸爸曾從國外帶回兩臺相機和一臺洗相機，爸爸教我拍照和洗照片，現(xiàn)在我拍照的一些技巧還是爸爸教我的。</p> <p class="ql-block">我結(jié)婚的時候，爸爸把相機和洗相機一并送我。自有了彩照，洗相機就被我收到家中的頂柜里，束之高閣。</p> <p class="ql-block">清明節(jié)那天，家里做裝修的準(zhǔn)備，倒騰家俬時發(fā)現(xiàn)落滿灰塵的洗相機，竟鬼使神差的當(dāng)做垃圾扔掉了。</p><p class="ql-block">當(dāng)回過神來想那是爸爸不可復(fù)制的遺物，再去尋找為時已晚，至今都讓我悔恨不已。</p> <p class="ql-block">爸爸離世已經(jīng)十多年了，爸爸生前微笑的樣子漸漸退失，但爸爸離世前的模樣還鮮明如昔。</p><p class="ql-block">也常想，爸爸疼愛我與我疼愛兒子的心情該是一樣的。</p> <p class="ql-block">爸爸像我的禪師，為了教化我而做了我的父親，為了接受爸爸的教化我做了爸爸的兒子。</p><p class="ql-block">我們共同在這個世界上攜手前行，不論對事物的看法分歧有多大，都是為了相互啟發(fā)。</p> <p class="ql-block">有些事雖已忘記，但父子恩親不能忘失，只為相互期許的光明，走亮麗的人生路。</p> <p class="ql-block">爸爸一生走南闖北，歷盡坎坷。圖片是家鄉(xiāng)的桃園。</p><p class="ql-block">極喜歡這初春的景色，猶如父親出走的家鄉(xiāng)一樣貧瘠又充滿生機。</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文作于2014年4月12日山西平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