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2025年9月9日，由北京畫院、八大山人紀念館、西泠印社聯合主辦的“三家門下轉輪來——齊白石與徐渭、八大山人、吳昌碩”展覽在北京畫院美術館拉開帷幕。此次展覽聯合了中國國家博物館、中國美術館等十余家國內重量級文博單位，以齊白石對三家的致敬與師學為軸，展出了徐渭、八大山人、吳昌碩、齊白石作品70余件套，通過“百代同輝”“萍翁造化”“缶廬鐵筆”“青藤雪個”四個單元，梳理了中國大寫意花鳥畫自明清至近現代的磅礴源流與風格演進，令人大開眼界。</p> <p class="ql-block"> 第一次仔細觀賞大寫意國畫，真的為之震驚。以毛筆力道與墨汁濃淡可以繪出曼妙的畫卷，是似非似。如此國粹精華，只能慢慢品味欣賞。</p> <p class="ql-block"><b>吳昌碩 葡萄圖</b></p><p class="ql-block">軸 紙本設色 123cm×41cm 無年款 西泠印社藏</p><p class="ql-block"><b>款題：</b>筆底明珠無賣處，閑拋閑擲野藤中。昌碩。</p> <p class="ql-block"> 此幅作品全以水墨寫就，堪稱大寫意水墨的典范之作。畫面以盤曲的葡萄藤為骨，以淋漓的葡萄葉為肉，其間點綴晶瑩的葡萄，構成疏密有致的生動圖卷。這幅作品展現了藝術家的獨特語言，既有徐渭的寫意神韻，又融入了金石篆刻的雄渾氣度，畫上所題“筆底明珠無賣處，閑拋閑擲野藤中”借自徐渭《墨葡萄圖》名句，既是對徐渭的致敬，也暗含了文人墨戲的曠達情懷。畫家以篆籀筆法融入葡萄藤的勾勒，又以潑墨技法揮灑葉片，墨色酣暢淋漓，使畫面既保持文人畫的雅致，又增添了雄渾厚重的質感。藤條盤曲如龍，葉片翻卷似浪，葡萄的晶瑩與枝葉的蒼潤相映成趣，形成剛柔并濟的獨特美感。</p> <p class="ql-block"><b>吳昌碩 紫藤圖</b></p><p class="ql-block">1920年 紙本設色</p><p class="ql-block">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藏</p><p class="ql-block"><b>款題：</b>隔谿藤老不知年，花放香飄到酒船。題罷新（詩）復惆悵，今人移酒憶松禪。庚申十月望，吳昌碩年七十七。</p><p class="ql-block"><b>鈐印：</b>吳俊之?。ò孜模﹨遣ㄖ煳模?lt;/p> <p class="ql-block"> 這是吳昌碩在77歲時創(chuàng)作的畫作。此幅作品一落筆就展現出非凡的氣度，氣勢磅礴、肆意奔放。畫家將篆書和草書的筆法來描繪紫藤，運筆肆意灑脫，線條盤旋曲折，好似龍飛鳳舞，一股宏大浩蕩的氣勢，貫穿了整幅畫面。畫中幾根粗壯的藤枝自上而下，仿佛要沖破畫面的限制，紫藤的枝蔓相互交錯纏繞，從畫面的上方蜿蜒向下，線條曲折盤旋，布滿了整個畫面，呈現出一種向外擴張、蓬勃生長的態(tài)勢。在濃密的藤葉遮掩下，一串串紫色的花朵如同明珠般鑲嵌其中，光彩照人。設色濃郁醇厚，構圖布局看似繁雜卻絲毫不顯凌亂。畫面的右上有幾行長長的題款，上面寫道：“隔谿藤老不知年，花放香飄到酒船。題罷新復惆悵，今人移憶松禪?！?lt;/p> <p class="ql-block"><b>齊白石 紫藤</b></p><p class="ql-block">軸 紙本設色 106.5cm×34cm 1919年 北京畫院藏</p><p class="ql-block"><b>款題：</b> 畫藤不似木本，惟青藤老人得之。余三過都門，喜畫藤，未知觀者何論。己未秋八月，白石老人并記。</p><p class="ql-block"><b>鈐?。?lt;/b>白石翁（白文）齊大（朱文）阿芝（朱文）</p> <p class="ql-block"> 齊白石非常喜愛紫藤，也喜歡畫紫藤，紫藤在他的作品中很常見。齊白石的紫藤畫風大致分三個階段，前期主要學徐渭，筆墨枯瘦縱逸，飛動狂肆，色彩清淡素雅；中期主要學吳昌碩，筆墨凝重渾厚、行筆蒼勁、色彩濃郁鮮艷；晚年開始變法，逐漸形成了自己的風格特色。這是齊白石早期的藤蘿面貌，明顯有徐渭的風格與筆意，但徐渭筆下的藤蘿，藤蔓的起承轉合更具書法意味，齊白石則是在此基礎上增加了金石的剛勁，以及植物本身的天然意趣，如此一來，藤蘿既有素雅的古意與文人氣，有不失鮮活的生命力與鄉(xiāng)土氣息。</p> <p class="ql-block"><b>齊白石 墨牡丹</b></p><p class="ql-block">1920年 紙本墨筆</p><p class="ql-block">中國美術館藏</p><p class="ql-block"><b>款題：</b>余自三游京華，畫法大變，即能識畫者多不認為老萍作也。譬之余與真吾弟三年不相見，一日逢一發(fā)禿齒沒之人，不聞其聲，幾不認為真翁矣。真翁聞此言必能知余畫。己未除夕，兄璜老萍記。情園之屬。</p><p class="ql-block"><b>鈐印：</b> 齊璜（朱文）</p> <p class="ql-block"> 此幅《墨牡丹》不足3平尺大小，但筆墨氣魄卻很大，明顯是學習徐渭的大寫意畫法，筆墨縱橫飛舞，頗有狂草的筆意。齊白石在1920年前曾短暫地學習徐渭的潑墨畫法，后來轉學吳昌碩，這種素雅的畫風就不多見了，因此，這幅作品顯得格外寶貴。</p><p class="ql-block"> 在齊白石花卉類畫作中，牡丹是非常突出的一個題材。從早期的墨牡丹到去世前的彩牡丹，齊白石一生都在畫牡丹。齊白石的牡丹，早期還有些學習古人、前人的技法，基本以效法李鱓、徐渭、吳昌碩居多；20世紀30年代就完全形成自己的面目，色彩奪目，大膽夸張，筆墨豪放，他畫的牡丹除了“紅花綠葉”，還有不少“紅花墨葉”，這是齊白石的獨創(chuàng)。齊白石畫牡丹，多題“富貴”，畫中寄托了美好的祝福。</p> <p class="ql-block"><b>齊白石 墨荷</b></p><p class="ql-block">1948年 紙本墨筆</p><p class="ql-block">中國美術館藏</p><p class="ql-block"><b>款題：</b>青藤霞個無此畫法。阿芝。</p><p class="ql-block"><b>鈐?。?lt;/b>齊大（朱文）老蘋辛苦（白文）</p> <p class="ql-block"> 1919年，齊白石序《老萍詩草》時說：“余作畫數十年未稱己意，從此決定大變”；又言：“獲觀黃癭瓢畫冊，始知余畫過于形似，無超凡之趣，決定從此大變”。</p><p class="ql-block"> 這幅《墨荷》以簡筆淡墨揮就，便是屬于此變法之初的風格，畫中題跋“青藤、雪個無此畫法”，盡管依然是八大的冷逸一路，只是造型和筆墨繁簡的變化，但我們看到了從求“似”到“不似之似”的變法端緒，這也側面體現出齊白石“衰年變法”之艱。</p> <p class="ql-block"><b>齊白石 扁豆</b></p><p class="ql-block">無年款 紙本墨筆</p><p class="ql-block">遼寧省博物館藏</p><p class="ql-block"><b>題款：</b>此皮紙作畫十幅，都未勾葉上之劬，獨此著墨淡，不鉤則無精神也。白石。</p><p class="ql-block"><b>鈐?。?lt;/b>無</p> <p class="ql-block"><b>齊白石 蟹</b></p><p class="ql-block">50.6cmx46.3cm</p><p class="ql-block">無年款 紙本墨筆</p><p class="ql-block">中國美術館藏</p><p class="ql-block"><b>款題：</b>此紙不透墨，故不能渾逸。阿芝。時園藏。</p><p class="ql-block"><b>鈐印：</b></p><p class="ql-block">齊白石（白文）老蘋辛苦（白文）</p> <p class="ql-block"><b>八大山人 雙鵲大石圖</b></p><p class="ql-block">159cmx49cm 1690年 紙本墨筆</p><p class="ql-block">八大山人紀念館藏</p><p class="ql-block"><b>款題：</b>庚秋，涉事，八大山人。</p><p class="ql-block"><b>鈐?。?lt;/b>八大山人（朱文）</p> <p class="ql-block"> 詩塘題跋一 山人無名氏，兼工書與畫。自號何恠僻，棄家學浮屠。又何云八大，奇氣凌方隅。神妙任天然，筆墨與之俱。相馬無驪黃，畫鳥無雄雌。非履而為跡，涂鴉益可嗤。工者不在學，學者不必工。小道薄雕蟲，視此將勿同。黃子公振《題山人〈野鵲圖〉》句。</p><p class="ql-block"> 詩塘題跋二 維鴻漸磐，飲食集慶。雌雉山梁，{均}均適厥性。山人感物，靈心內鏡。鵲巢鳩居，義取順正。癸卯季夏，題奉敘彝大兄大人雅鑒，中美趙來麒。</p><p class="ql-block"> 畫中作一塊巨大怪石，以粗筆直線勾勒，質感堅實、造型質樸。兩只喜鵲上下顧盼，眼睛方而大，比較接近八大山人著名的“白眼向天”造型特征。此圖作于1690年，八大山人時年65歲，屬于八大山人相對后期的作品。它筆下的禽鳥造型不斷簡化，寫意性也更強，具象的禽鳥逐步轉變?yōu)榫哂邢笳餍缘姆?。我們不禁疑惑：為什么雙禽不在枝頭、不在鳥巢，而要一上一下立于怪石之上？《詩經·鵲巢》云：“維鵲有巢，維鳩居之?！背烧Z“鵲巢鳩占”也源于此?；蛟S八大山人作此圖就是為了諷刺搶占他人土地家國的“入侵者”，所以才描繪了集棲于怪石之上的雙鵲。</p> <p class="ql-block"><b>八大山人 葡萄大石圖</b></p><p class="ql-block">181.5cmx49cm 無年款 紙本墨筆</p><p class="ql-block">八大山人紀念館藏</p><p class="ql-block"><b>款題：</b>無</p><p class="ql-block"><b>鈐印：</b>可得神仙（白文）八大山人（白文）</p> <p class="ql-block"> 此圖無款題，但從鈐印推測，或是八大山人中晚期作品。畫面構圖與上海博物館藏《花鳥圖》四條屏中的《葡萄》非常接近，都是對角線構圖，而以葡萄藤蔓作為貫穿上下空間的“畫眼”。畫面右下角的一塊大石，似方似圓，以濃墨皴擦，僅有一角與地面相接，顯得搖搖欲墜。而大石左側的葡萄藤似乎將其輕輕抵住，視覺上進一步增強了葡萄藤的視覺張力，仿佛韌如鋼鐵一般。葡萄葉以淡墨畫出，濃墨以示葉脈。葡萄則不以墨點，而用墨線勾勒，掩映在山石與葉片之下。</p> <p class="ql-block"> 徐渭與八大山人，是明清時期大寫意繪畫的代表人物，但二人無論是筆墨韻味還是精神特質上，都有比較明顯的差異。徐渭深受晚明浪漫主義思潮影響，將個人性情外化到書畫作品之中，因此，徐渭作品暢快恣肆，其整體面貌是“外放”的，尤其注重“墨法”，即水墨效果的綜合表現力；八大山人一方面深處清初變革的社會環(huán)境，另一方面也受佛道思想影響，因此相較于徐渭而言，八大山人的整體面貌是“內收”的，盡管不乏潑辣用筆，但他顯然更關注“筆法”，即線條自身的質量。</p><p class="ql-block"> 從這一角度來說，徐渭的書畫全然出乎本心，因此徐渭無論是在當時還是在之后，其藝術的精神屬性幾乎是無法復制的，因此無論吳昌碩還是齊白石，盡管對徐渭頗為推崇，但很難說除筆墨形式外，在精神性上向徐渭靠攏。相比之下，八大山人的筆墨趣味更具備可師學性，因此其畫風也更容易被傳播并轉化，盡管吳昌碩、齊白石等人最終都具備了獨立的藝術風格面貌，但對于八大山人在技術、精神等維度的全面學習，是顯而易見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