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昵稱:Sun</p><p class="ql-block">美篇號:9641121</p><p class="ql-block">圖片:網(wǎng)絡(luò)</p> <p class="ql-block"> 如今的冬天,像是被按下了“升溫鍵”。城市里集中供暖的暖氣順著管道流淌,把家家戶戶烘得暖意融融,即便到了數(shù)九寒天,窗外偶有寒風(fēng)掠過,屋里依舊是短袖薄衫的舒適。可每當(dāng)寒潮來襲,我總會下意識地裹緊衣服,腦海里卻不受控制地飄回小時候,飄回那個在魯南農(nóng)村老家度過的、冷得讓人刻骨銘心的冬天。</p><p class="ql-block"> 那時候的冬天,是真的冷。一進(jìn)入臘月零下十五六度的寒氣便死死地盤踞在村里的每個角落。清晨推開門,院子里穿著草裙的水缸都凍得結(jié)結(jié)實實,厚厚的冰面能當(dāng)鏡子照,得用斧頭敲開一個洞才能舀水做飯。老屋的墻壁是土坯砌的,四處都透著風(fēng),寒風(fēng)像調(diào)皮的孩子,順著窗欞的縫隙、門板的接口鉆進(jìn)來,嗚嗚地打著轉(zhuǎn)。只有一日三餐燒火做飯時,灶臺里的火苗舔著鍋底,熱氣順著炕洞爬上土炕,屋里才會有片刻的暖意,其余時間都冷得像個冰窖,連呼出的白氣都能瞬間凝結(jié)成小冰晶。</p> <p class="ql-block"> 我們那時候沒有現(xiàn)在的保暖內(nèi)衣,貼身穿的都是母親親手縫制的棉襖棉褲。棉花是自家種的,布料是母親從集市上扯來的粗棉布,針腳密密麻麻,藏著她的心思??杉幢愦┑煤駥?,在那樣的嚴(yán)寒里,棉褲依舊抵擋不住刺骨的冷。每天晚上,吃完晚飯,我就趁著炕還熱乎,趕緊脫光衣服鉆進(jìn)被窩,把棉襖棉褲疊好蓋在被子上,盼著能沾點暖氣??傻搅说诙煸绯?,起床就成了天大的難關(guān)。從溫暖的被窩里探出頭,冷空氣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再摸到那冰涼的棉褲,光是想想就讓人打哆嗦。每當(dāng)我磨磨蹭蹭不肯起來,母親就坐在炕邊,一邊納著鞋底,一邊輕聲說:“男子漢,不怕冷,勇敢點,穿上就暖和了。”</p><p class="ql-block"> 最難忘的是那個強(qiáng)冷空氣來襲的早晨。前一天晚上,狂風(fēng)暴雪肆虐了一整夜,北風(fēng)像野獸一樣在屋外咆哮,窗戶紙被吹得嘩嘩作響,聽著就讓人心里發(fā)怵。第二天清晨,我縮在被窩里,怎么也不肯露頭。冰冷的空氣透過門縫鉆進(jìn)來,連被窩邊緣都透著寒氣。我想起前幾天看到鄰居家的小孩,他媽媽用柴火給他烘了棉褲,穿起來暖乎乎的,便開始賴在被窩里撒嬌,哭鬧著讓母親也給我烘一次棉褲。</p><p class="ql-block"> 母親一開始并不同意,她一邊給我掖了掖被角,一邊勸:“好孩子,棉褲冷是暫時的,穿上活動活動就熱了,總不能天天給你烘啊?!笨晌夷睦锫牭眠M(jìn)去,賴在被窩里打滾,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母親拗不過我,嘆了口氣,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就這一次,下不為例。以后每天都要自己快速穿衣服,不許再耍賴?!蔽伊⒖唐铺闉樾ΓB忙點頭答應(yīng)。</p> <p class="ql-block"> 母親轉(zhuǎn)身從墻角的柴堆里抽了一把干燥的麥秸,走到炕前。她劃著火柴,火苗“噌”地一下竄了起來,紅紅的火焰照亮了整個房間,也照亮了母親的臉龐。那一刻,仿佛連屋外的寒風(fēng)都被擋在了門外,整個屋子都被這團(tuán)火苗烘得暖烘烘的。母親拿起我的棉褲,雙手小心翼翼地托舉著,在火苗上方輕輕左右擺動。她的動作很慢,很輕柔,生怕火苗烤焦了布料,又怕烘得不均勻。麥秸燃燒的噼啪聲,火苗跳躍的呼呼聲,還有母親輕微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成了那個早晨最溫暖的旋律。</p><p class="ql-block"> 很快,棉褲就被烘得熱乎乎的。母親迅速把棉褲遞到我面前,我迫不及待地伸腿穿進(jìn)去,一股暖流從腿間蔓延開來,順著身體傳到四肢百骸,連心里都暖烘烘的。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不是暖氣那種干燥的熱,也不是炭火那種灼人的熱,而是帶著母親手心的溫度,帶著麥秸燃燒的草木香,溫柔地包裹著我。母親看著我滿足的樣子,嘴角露出了淺淺的笑容,伸手替我拉了拉棉褲的褲腳,又把棉襖遞過來:“快穿上,別著涼了。”</p><p class="ql-block"> 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賴過床。每天早晨,我都會咬著牙,快速地穿上冰涼的棉褲,雖然一開始還是會打哆嗦,但一想到母親那天烘棉褲的樣子,想到那團(tuán)溫暖的火苗,就仿佛有了勇氣。我知道,母親那次的妥協(xié),不是溺愛,而是怕我凍著,更是希望我能學(xué)會堅強(qiáng)。她用一把小小的火苗,不僅烘暖了我的棉褲,更在我心里種下了一顆勇敢的種子。</p> <p class="ql-block"> 如今,母親雖然不在了,可每當(dāng)我感到寒冷,每當(dāng)我遇到困難想要退縮時,總會想起那個早晨,想起母親托著棉褲在火苗上擺動的身影,想起那股裹著母愛的溫暖。那溫暖,比任何暖氣都更能驅(qū)散嚴(yán)寒,比任何鼓勵都更能給予我力量。那溫暖,早已刻進(jìn)了記憶的深處,無論歲月如何變遷,無論時光如何流轉(zhuǎn),都永遠(yuǎn)不會冷卻。就像母親的愛,如同那團(tuán)跳動的火苗,始終在我生命里燃燒,照亮我前行的路,溫暖我人生的每一個寒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