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為國防添磚加瓦，零下-20°C老汗我在海拔五千米以上的某部工程打螺絲。</p> <p class="ql-block">天剛亮，秦總就蹲在鋼梁底下開動了角磨機(jī)?；鸹ㄏ襁^年時的鞭炮，噼里啪啪地炸開，在凍硬的地面上跳著舞。那聲音在寂靜的高原上特別刺耳，可聽著又踏實——有活干，說明工程在推進(jìn)。他的手套早磨出了洞，可手穩(wěn)得像焊在機(jī)器上。金屬割開的瞬間，火星子飛到眉毛上，他連眼皮都不眨。這活兒不光靠力氣，更靠一口氣撐著。零下二十度，機(jī)器都怕冷，可人不能停。他說，這鋼架上少一道焊口，心里就多一道縫。</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旭東蹲在角落里，角磨機(jī)嗡嗡地響，火花映在他中年刀刻的臉龐上。他常年奮戰(zhàn)在高原，高原反應(yīng)折騰得他瘦了一圈，他是改工程隊的核心，車鉗鉚焊，圖紙設(shè)計樣樣精通，吃起苦來，難有人可比，干起活來一人頂十，可手上的活兒一點不含糊，他讓我五體投地的佩服和心疼。他的口頭禪是：“干活要對得起良心?！彼堰@句話刻在工具箱上?，F(xiàn)在，他在雪域高原上，用一把角磨機(jī)，續(xù)寫著那一座座衛(wèi)國鋼鐵豐碑?；鹦亲勇湓谘┒焉?，滋啦一聲就滅了，可那股勁兒，還在他手心里燒著。</p> <p class="ql-block">旭東在高處，手搭在鋼梁上，目光掃過每一處接口。他不說話，但眼神比尺子還準(zhǔn)。誰的螺絲松了半圈，誰的墊片沒壓牢，他一眼就能瞧出來。大伙兒都叫他“鐵眼”，不是因為他戴眼鏡，而是他看過的活兒，從沒出過岔子。今天他又在查安全，一邊走一邊敲鋼架，聽聲音辨松緊。高原上的風(fēng)呼呼地吹，他站得筆直，像一根扎進(jìn)山脊的鋼筋。他說，咱們在這兒打螺絲，不是為了完工報告上那一行字，是為了讓后人走過這條路時，能安心地抬頭看天。</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天快黑時，最后一段鋼梁終于合攏。大伙兒圍在一起，看著那排整齊的螺絲，在夕陽下泛著冷光。沒人拍照，也沒人歡呼，只是默默收工具，往回走。腳下的雪咯吱響，呼出的白氣連成一片。這地方?jīng)]有信號，沒有外賣，甚至連夢都凍得短一些?？晌覀冊谶@兒，一錘一釘，一擰一焊，把國防的骨架，一寸寸立在了云端之上。</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張師傅已經(jīng)在祖國的高寒邊境干了很多年，車鉗鉚焊電氣線路也是老師傅，常常獨當(dāng)一面，極寒凍中鋼架會粘住動物的皮膚，嚴(yán)寒中張師傅卻用切割機(jī)打磨出璀璨奪目火焰。</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回到營地，我坐進(jìn)車?yán)?，儀表盤亮著：外部溫度-19℃，里程85.6公里。這數(shù)字像是我們一天的腳印，不聲不響，卻實實在在。AUTO ILLUMI的提示閃著微光，像極了高原夜里那盞永遠(yuǎn)不滅的工棚燈?？偫锍?8174公里——差不多繞地球一圈。可我知道，真正走過的路，不在表上，而在那些被風(fēng)雪埋住的腳印里，在每一顆擰緊的螺絲里。</p> <p class="ql-block">白天我爬得最高，站在三十米的鋼架頂端，往下看，整個工地像一幅未完成的電路板，縱橫交錯的鋼梁是導(dǎo)線，我們是流動的電流。手里的工具沉，心卻輕。風(fēng)在耳邊吼，可腦子里只有一件事：這顆螺絲，得擰到位。迷彩外套被刮得嘩嘩響，安全帽帶勒得下巴生疼，可那一刻，我忽然覺得，自己也成了山的一部分。不是征服者，而是守護(hù)者。</p> <p class="ql-block">在極寒極冷的高海拔施工，能適應(yīng)的民工極為稀缺，重要工程工期緊迫，老友邀請國家工程，義不容辭打螺絲出點微力。</p><p class="ql-block">風(fēng)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呼出的氣剛出口就結(jié)成了霜，掛在睫毛上，一眨眼就咯吱作響。我站在鋼架上，手里的扳手凍得像是焊在了掌心，可螺絲還得一顆顆擰緊。這地方，氧氣只有平原的一半，走兩步都喘，可工期不等人。安全帽壓著棉帽，眼鏡片上一層霧、一層冰，只能瞇著縫看螺口對沒對準(zhǔn)。紅工服外頭套著迷彩，不是為了好看，是這片工地，連風(fēng)都帶著軍味兒。沒人喊苦，也沒人喊累，大伙兒都明白，我們擰的不是螺絲，是邊防線上的釘子。</p> <p class="ql-block">遠(yuǎn)處的雪山一直沉默地站著，納木那尼峰披著雪，像一位披甲的老將軍。拉昂錯的湖面結(jié)了冰，可冰下有水在流。就像我們，外表凍得硬邦邦，心里卻燒著一團(tuán)火。這地方美得讓人想哭，可我們沒空多看。美，是留給完工后回望時的獎賞。</p> <p class="ql-block">日落時分，太陽沉進(jìn)山脊，把整片工地染成金色。湖面映著光，像鋪了一層融化的銅。大伙兒停下活，默默看了幾分鐘。沒人說話，可那幾分鐘，比任何動員會都管用。光一寸寸退去，影子拉得老長，像我們在這片土地上留下的痕跡。明天，太陽還會升起，我們也會繼續(xù)打螺絲。</p> <p class="ql-block">岡仁波齊在夕陽里靜穆如初，雪頂泛著金光，像被神佛點過。有人說那是圣山，我說，我們腳下的鋼架，也是人造的山。它不靠信仰立著，靠的是每一顆螺絲的咬合，每一雙手的堅持。風(fēng)再大，雪再厚，只要人還在，這山，就倒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