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推開那扇厚重的木質(zhì)雙開門，海風(fēng)仿佛從壁畫里吹了出來。右邊墻上那只展翅的海鷗，像是剛從棧橋的晨光中飛來，落在了這座老城的記憶里。門楣上的電子屏閃著紅字，像極了過年時貼在門框上的春聯(lián)，喜慶又踏實。腳下的石板路蜿蜒向前，一如我們走過的那些老街巷——這是青島，我們的家。</p> <p class="ql-block">長桌上的微型家具讓我笑了。小椅子、小桌子，還有一張迷你沙發(fā)，擺得整整齊齊，像極了小時候外婆家客廳的模樣。那時一家人圍坐喝茶，長輩們說著陳年舊事，我們在一旁偷吃點心。如今這些老物件被靜靜陳列，卻依然散發(fā)著煙火氣，仿佛下一秒就會有人掀簾進(jìn)來，喊一聲：“開飯了！”</p> <p class="ql-block">那口淺棕色的衣柜站得筆直，像位沉默的老友。木紋里藏著歲月的痕跡，金屬把手微微泛著舊光，像是被無數(shù)雙手摩挲過。它不說話，可我知道它見過多少個清晨與黃昏，收過多少件冬衣夏裳，也聽過多少句叮囑與笑語。這樣的家具，不只是擺設(shè)，是家的骨架。</p> <p class="ql-block">深色木頭雕成的家具靜靜立在角落，頂上的裝飾框像一頂舊時的冠冕，莊重又溫柔。陽光斜照進(jìn)來，在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光影交錯間，仿佛有誰剛起身離去。墻上的畫框也是老樣子，雕花的邊角熟悉得讓人想伸手去摸一摸——這哪是展廳？分明是哪戶人家的老堂屋，只差一壺?zé)岵?，就能坐上一整天?lt;/p> <p class="ql-block">大廳中央的圓桌鋪著藍(lán)黃花紋的地毯，像極了我們小時候過年時鋪在堂屋的那塊。墻上那幅古代市井畫卷熱鬧非凡：挑擔(dān)的、吆喝的、牽孩子的……多像中山路早市的縮影。我?guī)缀跄苈犚娰u海鮮的大姐喊“蛤蜊鮮得很”，還有烤魷魚的香氣順著風(fēng)飄過來。</p> <p class="ql-block">六把雕花木椅圍著長桌，屏風(fēng)上的山水畫用黑金勾勒，沉穩(wěn)得像嶗山的夜。右邊那幅織錦畫色彩濃烈，左邊的窗格透著光，照在桌面上，一圈一圈，像極了奶奶家老鐘表的年輪。這樣的布置，不說一句話，也能讓人安心坐下，聊一整晚的天。</p> <p class="ql-block">這張木床樸素得讓人心疼。床頭沒有繁復(fù)的雕花，只有編織的席子靜靜鋪著，像極了老青島人家夏天的標(biāo)配。展板上的二維碼掃出來是段錄音，一個老人用方言講這床是怎么從即墨運來的，怎么陪女兒出嫁，又怎么回到城里“安享晚年”。我站在那兒聽了好久，風(fēng)從窗外吹進(jìn)來，像一聲輕輕的嘆息。</p> <p class="ql-block">她坐在屏風(fēng)前笑，綠外套配白運動鞋，像極了我表姐。她總說：“老物件要有人氣才活?！惫?，有人坐著，這屋子就暖了。小桌上那幾本書歪著，像是剛被人翻過，茶杯還留著半口，仿佛下一秒她就會抬頭說：“來，坐這兒，給你講講這屏風(fēng)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山水畫鋪滿背景，行人穿梭在古橋流水間，像極了八大關(guān)秋天的午后。那人坐在椅上，白羽絨服裹得嚴(yán)實，桌上紅裝飾閃著光。這畫面太熟悉了——每逢節(jié)氣，我們一家老小就往爺爺家趕，飯還沒上，先圍著老家具轉(zhuǎn)一圈，摸摸柜子，拍拍椅子，說說“這可是傳家寶”。</p> <p class="ql-block">長桌邊的椅子空著，可我知道它們等的是誰。屏風(fēng)上的金山水靜靜流淌，像極了膠州灣的晚霞。墻上的書法寫著“家和萬事興”，紅紙金字，和我們年夜飯桌上貼的一模一樣。這樣的地方，不來聚一次餐，簡直對不起這一屋子的老靈魂。</p> <p class="ql-block">藍(lán)色墻上掛著木雕屏風(fēng)，花紋層層疊疊，像極了奶奶嫁妝箱上的圖案。椅子靜靜擺著，沒人坐，可我仿佛聽見了老姐妹們圍坐聊天的聲音：“你家那柜子還在不？”“在呢，在呢，傳給我丫頭了?！边@些老物件，從來不是死的，它們在等下一雙撫摸它們的手。</p> <p class="ql-block">紅黃墻面上，柜子閃著金光，像過年時窗上貼的年畫。那紅色柜子，像極了我外婆壓箱底的嫁妝；黑色的那口，則讓我想起爺爺書房里的老書柜。畫是新的，凳子是舊的，可混在一起，偏偏不突?！拖裎覀冞@一代人，穿著羽絨服，心里還住著穿長衫的祖輩。</p> <p class="ql-block">那金色雕花的屏風(fēng)太耀眼了，紅面板上山水人物活靈活現(xiàn)。我站那兒看了好久，畫里人在走，我在看，時間像被拉長了。它不只是一件展品，更像一封寫給后人的信，用木頭和顏料寫著：“別忘了，我們曾這樣生活過?！?lt;/p> <p class="ql-block">那口老紅木柜靜靜立在紅墻前，金屬把手圓潤發(fā)亮，像是被無數(shù)個清晨開啟過。柜門上的雕花是鳳凰，展翅欲飛。介紹牌上說它來自清末，我心想：說不定哪天打開，還能掉出一張泛黃的全家福。這樣的柜子，裝的哪里是衣服？分明是一代代人的日子。</p>
<p class="ql-block">我們終究會老去，可這些老物件還在。它們不聲不響，卻把青島的風(fēng)、海的味道、家的溫度，全都藏進(jìn)了木紋里。等哪天，咱們再聚一次——就在這老屋里，擺一桌家常菜，燙一壺老酒，讓笑聲填滿每一個角落。這，才是我們的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