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秋，悄然步入深處。恰逢周末，陽光暖暖的，最宜出行。踏著光影，朝著竹山縣城南35公里處的九華山出發(fā)，心也跟著車輪碾過的路，漸漸駛向了山野的懷抱。</p><p class="ql-block">山路蜿蜒，像一條藏在群山中的銀帶，順著山勢起伏延伸。車窗外，風(fēng)景徐徐鋪展：路邊的灌木叢褪去了盛夏的濃綠，有的染上淺褐，有的仍倔強地保留著幾分蒼翠，林間偶有幾枝野果，紅得似燃著的小燈籠，在枯色中格外醒目。遠處的山巒層疊，輪廓在暖陽下變得柔和，風(fēng)從車窗鉆進來，帶著山林的清冽，混著陽光的味道，拂在臉上，竟讓人忘了這是初冬的風(fēng)。</p> <p class="ql-block">不知轉(zhuǎn)了多少個彎，當(dāng)視野里突然出現(xiàn)一片整齊的林場時，便知九華山到了。車停在林場入口，推開車門，首先撲面而來的是松木的清香，夾雜著濕潤的泥土氣息，深吸一口，五臟六腑都似被洗過般清爽。暖陽透過高大的松樹，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踩上去，像踩著一地碎金。</p><p class="ql-block">林間的路是青石鋪就的，順著地勢緩緩向上。路兩旁，是一排排挺拔的杉樹，它們像堅守崗位的衛(wèi)士，筆挺地立著，每一棵都有臉盆那么粗，最引人注目的，當(dāng)屬那棵兩人合抱的老杉，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樹干上的裂紋像歲月刻下的掌紋，深褐色的樹皮摸上去硌手，卻帶著陽光曬透的溫度。仰頭望，枝丫直插云霄，竟看不到頂。它在這里站了多少年？看過多少春去秋來？偶爾有幾片枯黃的落葉，在風(fēng)里打著旋兒落下，輕輕鋪在青石路上，腳步輕踏落葉，沙沙作響，那聲音里，仿佛藏著時光走過的痕跡，為初冬添了幾分詩意。</p> <p class="ql-block">一路行走，周圍的景色變幻萬千。幾棵老松樹錯落而立，而樹干上，竟然纏著胳膊粗的藤蔓，枝丫虬曲，攀升至樹梢，放眼望去，零星還掛著野果，仔細一瞧，竟然是野生獼猴桃，小得只有拇指大。它們毛茸茸的，青中帶黃，不像超市里的品種那樣飽滿。“還沒長大就被動物吃掉了吧？”心里剛冒出這個念頭，又忽然覺得可笑——或許它們從未想過“長大”，只是順應(yīng)時節(jié)結(jié)果、凋零，像這山林里的每一陣風(fēng)、每一片葉，不爭不搶，卻構(gòu)成了最堅韌的生態(tài)。</p> <p class="ql-block">沿著林間小徑繼續(xù)前行，漸漸地，一片翠綠的竹林出現(xiàn)在眼前。竹林密密層層，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斑駁的光影灑落下來，在地上織成一張金色的網(wǎng)，隨著微風(fēng)輕輕搖曳。光斑在腳邊晃晃，像極了外婆家老石凳下的光影。小時候總追著光斑跑，以為抓住了光就能留住時間，如今站在同樣的光影里，才懂“靜”不是沒聲音，而是心底的‘追逐’停了下來。偶爾有幾只山雀從枝頭掠過，留下幾聲清脆的鳴叫，然后便消失在密林深處，只留下林間的寂靜——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能聽見風(fēng)穿過樹葉的“簌簌”聲。</p><p class="ql-block"> 行至觀景臺，整個九華山林場盡收眼底。成片的林木連綿起伏，在暖陽下泛著柔和的光澤，層林盡染，五彩斑斕，像一幅漸漸展開的畫卷。秋天漸漸遠去，每一棵樹，每一片葉，都沉浸在這一刻，沒有絲毫的慌亂，安然地迎接著季節(jié)的變遷。此刻，所有的喧囂都被拋在了腦后，只剩下山水相依的寧靜，和暖陽灑在身上的溫柔。</p> <p class="ql-block">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車窗外，九華山漸漸遠去，松木的清香卻似乎還縈繞在鼻尖。那暖陽，那松濤，那林間的靜謐，都成了鐫刻在記憶里的風(fēng)景，讓人久久回味。</p><p class="ql-block">下山時，風(fēng)從耳畔掠過，我忽然聽懂了它的方向：它不說“快一點”，只說“慢慢來”。就像這九華山的樹，不與春夏爭綠，只在初冬里活出自己的顏色。</p><p class="ql-block">有人說，人的心一旦安靜下來，就聽得見風(fēng)的方向，我想，九華山的風(fēng)，已經(jīng)把答案吹進了我的心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