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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一送棉衣緬懷親人

馬馥亞

<p class="ql-block">花束靜靜躺在灰墻下的石階上，白菊與黃菊簇擁在一起，像一句沒說出口的問候。黑色包裝紙裹得嚴實，白絲帶扎成的蝴蝶結還帶著指尖的溫度。卡片上那句“你是我愛的人”，字跡輕得仿佛怕驚擾了誰。我把它放在這兒，不是因為忘了帶棉衣，而是知道，有些思念，終究穿不進布料的厚度里。</p> <p class="ql-block">小路蜿蜒進山坡深處，枯草在風里低語。我走得很慢，像是怕驚擾了藏在泥土下的舊夢。腳下的泥土還濕著，昨夜的露水沒來得及退去，像誰悄悄流過的淚。陽光從樹梢漏下來，斑駁地灑在前路，我忽然想起小時候，你總在我走不動時停下等我，手里攥著那件沒來得及送出去的厚棉衣。</p> <p class="ql-block">穿著深色外套的人影獨自前行，背影被陽光拉得很長。山坡不高，卻走得格外認真?？莶菰趦蓚褥o立，像一群沉默的守望者。我知道，有些人走遠了，不是因為路太長，而是我們總在等一個“明年再送”的借口。可今年，我來了，帶著你最怕冷時穿的那件棉衣。</p> <p class="ql-block">背影沿著小徑緩緩移動，光從左側漫過來，給枯草鍍上一層金邊。風不大，卻讓整片荒野有了呼吸。我停下腳步，從背包里取出那件疊得整整齊齊的棉衣，深灰色，領口磨得有些發(fā)白。你總說不冷，可我知道，你只是不愿讓我操心。如今，我把它帶來，不是為了穿，是為了告訴你：我一直記得。</p> <p class="ql-block">荒野山坡上，枯草連成一片，松樹孤傲地立著。巖壁陡峭，像歲月刻下的傷痕。我把棉衣輕輕放在一塊平坦的石頭上，風吹起衣角，像你在輕輕揮手。遠處山巒靜默，天空澄澈，仿佛時間也在這里放輕了腳步。這件衣服，沒能暖過你的冬天，但我想讓它留在你常來的這片山野，替我陪你說說話。</p> <p class="ql-block">懸崖之下，草木稀疏，陽光卻格外慷慨。我蹲下身，把棉衣鋪開，像小時候你為我搭床鋪那樣仔細。松針落在衣面上，像自然寫下的回信。你說過，人走了，魂還在風里。那這件棉衣，就讓它隨風起落，替我抱一抱你曾走過的每一寸土地。</p> <p class="ql-block">光影在枯草間游走，明暗交錯，像記憶的碎片。我坐在小徑旁的石頭上，看著那件棉衣在風里微微顫動。它不再是一件衣服，而是一封寄不出去的信，一句遲來的“我想你”。山野無言，可我知道，有些話，風會替我送到。</p> <p class="ql-block">枯草隨風輕擺，松樹綠得倔強。我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山體裸露，枝干蒼勁，像極了你那雙布滿老繭的手。你說過，活著要像樹，死了也要站著。如今我站在這里，把棉衣留在風里，不是告別，是重逢——在你最愛的這片山野，在十月的第一縷秋陽下。</p> <p class="ql-block">兩個人影出現(xiàn)在小徑盡頭，一前一后，步伐默契。我認得那件格子外套，是你生前最喜歡的樣式。我站在原地，沒有靠近，只是默默看著他們走過。陽光灑在他們肩頭，像披著一層溫柔的光?；蛟S，那是你派來陪我的影子，又或許，只是風在演一出我愿意相信的戲。</p> <p class="ql-block">兩道背影并肩而行，深色外套在光下泛著微亮。他們走得從容，像在散步，又像在完成某種儀式。我忽然覺得，孤獨從來不是一個人走，而是明明想并肩，卻再也觸不到對方的手。我把棉衣留在原地，轉身離開，因為我知道，真正的緬懷，不是停留在過去，而是帶著那份暖意，繼續(xù)往前走。</p> <p class="ql-block">山巒起伏，草叢搖曳，光禿的樹木枝干交錯，像大地寫給天空的詩。我最后一次回望那件棉衣，它已半掩在枯草中，像沉入一場安靜的夢。十月的風開始變涼，我拉緊衣領，心想：明年，我還會來，帶著新的棉衣，舊的思念，和一顆始終未冷的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