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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憶錄·第八篇，《那段難忘的歲月》（修改稿）

雪泥鴻爪

<p class="ql-block">美名 ：雪泥鴻爪</p><p class="ql-block">美號：27868614</p><p class="ql-block">美圖：感謝網絡</p> <p class="ql-block">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p><p class="ql-block"> 自一九六六年的五月，北京的第一張大字報出臺以后，革命的浪潮如同海嘯般咆哮而來。</p><p class="ql-block"> 這場大革命，是由偉大領袖毛主席發(fā)動和領導的。他老人家發(fā)動這場革命的出發(fā)點，是防止資本主義復辟，維護好黨的純潔度。于是我們這些從小就受黨的教育，無限熱愛和忠于毛主席的一代人，便義無反顧地投入到，這場史無前列的運動中。這期間全國各地的學校、工廠、街道、企業(yè)都成立了紅衛(wèi)兵組織。大字報、大辯論、大游行搞得風起云涌如火如荼。觀點的不同和認識的不同，也逐步產生了造反和?；蕛纱笈上?。各派的紅衛(wèi)兵，都想叱咤風云獨領風騷。運動的狂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席卷全國。</p><p class="ql-block"> 當時的河北景縣也和全國一樣，學校及各單位企業(yè)的職工群眾，激情燃燒熱血沸騰，同樣是把運動搞得天翻地覆。不單單是學校、社會分組織分派，連家庭都成了社會的寫照。一家?guī)卓谌诵〉氖羌t衛(wèi)兵，老的是紅衛(wèi)兵，男的是單位的紅衛(wèi)兵，女的是工廠的紅衛(wèi)兵。夫妻不同派父子不同幫，大辯論不單單在校園街頭，還上了飯桌上了床。人人義憤填膺，個個劍拔弩張。這些變革時代的弄潮兒，從爭吵不休的街頭辯論，到棍棒相加的動槍動炮，似乎是愈演愈烈。頭腦發(fā)熱的人們，情緒也越來越瘋狂，膽子也越來越大，斗爭更顯得越來越尖銳。從六六年初到六八年年初，我在景縣待了近兩年。大部分時間我都親身經歷了，這段刻骨銘心的難忘的歲月。</p> <p class="ql-block">　　回憶一九六七年的一月二十三日，中共中央決定，派中國人民解放軍到地方支左，意在維持地方的安定。其實在解放軍到來之前，兩派之間的斗爭已趨于白熱化。兩派的司令部一個占據(jù)城里，一個占據(jù)鄉(xiāng)鎮(zhèn)，相互之間絲毫不讓。中共中央命令下來以后，河北省故城飛機場的三五六四部隊，來到景縣支左，通過短時間的接觸、了解和調查，政委王光緒于八月二十一日正式宣布，支持《五二0》革命小將。地方武裝部則支持另一派《紅聯(lián)》。于是運動的形式，由原來的兩派爭斗，演變成了兩軍兩派的爭斗。爭斗到了更加激烈，更加尖銳的地步。</p><p class="ql-block"> 六八年的初春，支持《五二0》的三五六四部隊，因戰(zhàn)備需要撤出地方。蝸居在鄉(xiāng)下的紅聯(lián)司令部，便調動他們派系的民兵，持槍進城圍堵了以學生為主的五二0派。槍聲陣陣人心惶惶，迫不得已五二0的負責人，帶領學生一千多人上塔避難。因為不上塔就會有被紅聯(lián)，和民兵抓起來的危險。雖然景縣的武斗并不是那么厲害，但真動了槍炮也會有生命之憂。三五六四部隊知道學生們被迫上了塔，已經撤走的他們，仍然派人和對方談判調解，爭取解救塔上的學生。這次事件的時間是，六八年的三月二十一日。千年歷史的寶塔呀，誰能會想到你在這個歷史時期，還有如此滄桑的經歷呢？</p><p class="ql-block"> 一千多名學生上了塔，將塔上窄小的空間塞得水泄不通。人和人之間幾乎不能行動，非常時期同舟共濟吧。塔上如履薄冰的日子，讓人膽顫心驚。白天塔外槍聲時斷時續(xù)，流彈也不長眼睛的飛來飛去。誰都不敢向外看，因為居高臨下目標明顯，怕當了活靶子。而晚上月黑風高冷風凄凄，黑燈瞎火的塔上如同墳墓。大家饑腸轆轆衣服又單薄，凍得瑟瑟發(fā)抖。饑寒交迫的學生們，只能互相依偎抱團取暖。</p> <p class="ql-block">　　雖然是萬不得已上了塔，但上了塔也等于進了死胡同。吃喝拉撒都受到了局限，一天半天還能忍受，時間長了也絕不是個辦法。斷糧斷水的第二天和第三天，聽到信息的家長們都來到了塔下。在孩子家長的催促下，孩子們不得不分批下塔了六、七百人。暫時不肯下塔的，還有二百多名骨干?？渴Ｏ碌哪屈c水和糧，繼續(xù)在塔上堅持，盼著能談判調解成功。第四天無水無糧的情況愈加嚴重，同學們饑渴交迫寸步難行。塔下的對立派蠱惑學生的父母，上塔去勸孩子們下來，但不準帶吃喝意在分化瓦解。能借機上塔的親屬，將自行車內袋裝上水纏在腰間，將布腰帶裝上炒黃豆、薄餅之類也纏在腰間。接走自家孩子的同時，將水和糧留給在塔上堅持的骨干，以解饑渴之急。每當想到此情此景，就覺得像回到了國共內戰(zhàn)時期，大家都變成了地下工作者。故城機場上的解放軍們也很著急，派飛機在塔的上空轉來轉去，但因無法施救也無可奈何。</p><p class="ql-block"> 后來發(fā)生的事情，讓留在塔上堅持的中堅力量，更是不寒而栗。因為雖然寒冷，雖然饑餓缺水，但比起生命受到威脅和傷害，那也只是小巫見大巫。第五天的清晨，塔下民兵的槍聲比往日更加密集了。而塔上的人也比往日更蔫了，偏偏又發(fā)生了學生被流彈擊傷的事件，學生的生命受到了嚴重的威脅。畢竟都是些十五、六歲，十八、九歲的花季少年。同學們不可能不害怕，就是再淡定也不能坐以待斃呀！尤其是塔下那些受煎熬的家長們，再也沉不住氣了，他們不顧危險拼命上塔，拉走自己的孩子，逃脫這是非之地。</p><p class="ql-block"> 在最難熬的這天，我和好朋友郝鳳茹，還有初中的兩個小姐妹，再也扛不住饑餓和缺水的煎熬，便在夜間偷偷地下了塔，躲避在最近的宿舍內。因為白天家長拖走了好多孩子，塔上的人已經很少了。</p> <p class="ql-block">　　雖然我們下了塔，但危險還是時時刻刻地包圍著我們。只要民兵不撤，零星的槍聲和小六0炮聲，就會斷斷續(xù)續(xù)的刺痛著我們，也使我們不敢輕易走動。傍晚殘陽如血，我們想趁槍聲稀少，到附近宿舍找點吃的和衣物。但怎么就這么巧，剛剛走下小房子的臺階，一顆六0炮彈就在附近爆炸，走在最前面的初中女生王秀敏應聲倒下，后面的我和郝鳳茹，嚇得魂飛魄散大驚失色。再看王秀敏頭上血流如注，也不知道傷在什么地方。后來王秀敏被接走了，從此渺無音信。許多年后才知道，她摘除了一只眼球。豆蔻年華的她可惜就這樣殘殘疾了，她的一生也會因此而改寫。為青春年少的女同學傷心難過的同時，更加感慨自己是多么的幸運。</p><p class="ql-block"> 因為還沒有談判調解好，第七天塔上幾個身體極度虛弱的頭頭，也不得不被迫下塔，并被對立派關了起來。兩天后衡水軍分區(qū)和行署的領導，以及三五六四部隊的首長來到了景縣，這幾個頭頭才被解救。此時的我已經回到了德州，后來得知下塔的學生頭頭，和骨干幾十口人，為免遭迫害都去了故城飛機場，在故城飛機場住了大約一年多的時間，我也曾去小住過。直到省城石家莊的兩派談判結束，景縣的派系斗爭才告一段落。當年的情景已經過去了近六十年，但每每想起仍然是歷歷在目。</p><p class="ql-block"> 豆蔻年華劍戟驚，</p><p class="ql-block"> 凄風苦雨涌塔中。</p><p class="ql-block"> 天寒忍餓同舟勉，</p><p class="ql-block"> 鐵骨鋼筋并轡行。</p><p class="ql-block"> 長恨春歸無覓處，</p><p class="ql-block"> 何時忘卻同窗情？</p><p class="ql-block"> 無可奈何花落去，</p><p class="ql-block"> 空留熱血在胸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