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1982年3月26日 星期五 晴轉陰 農(nóng)歷三月初二</p><p class="ql-block">已經(jīng)好久沒去槍械所了,那地方,可以說是營房里的“快樂老家”,也是我心里的“槍械博物館”。全團的家伙什兒都聚在那兒,光是聽聽它們的名字,聽聽所里的戰(zhàn)友講講它們的殺傷力和構造,就夠我琢磨半天了。因此,只要一有空,我的腳就象長了根似的,總想往那兒湊。</p><p class="ql-block">廣東的鐘錦培戰(zhàn)友,都邀請我好幾次了,可總被這事兒那事兒給絆住腳,一直沒去成。老鐘是個修槍的老兵,人實在得沒話說,臉上總掛著笑,那種笑,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一點不藏著掖著,讓我一看見他就覺得心里暖洋洋的,特親切。</p> <p class="ql-block">今天下午政治處沒安排學習,閑得我骨頭都快生銹了。書本攤在面前,一個字也看不進去,畫畫的筆也提不起來。本想去文山師??纯次业亩鲙熇疃ú蠋?,可掐算著他回西疇老家的日子,估摸著還沒回來。又想去一營找一機連的馬輝,聽他拉拉手風琴,給我這顆發(fā)霉的心情通通風,可他跟著全營去邊境船頭執(zhí)行任務了,人還沒回來。再想去通信連找我那同縣的老鄉(xiāng)朱正清,可腳剛抬起來又縮了回去。我怕他們連長、指導員,還有其他戰(zhàn)友看見我,心里嘀咕:“這小子,整天不學習不訓練,就知道瞎串門?!蔽疫@一去,還會耽誤他們連隊的正常訓練。</p><p class="ql-block">思來想去,還是去槍械所最合適。</p><p class="ql-block">一到那兒,戰(zhàn)友們看見我,都熱情地跟我打招呼,就象見著親人似的。老鐘給我倒了杯熱水,讓我旁邊坐著歇會兒。我哪坐得住啊,擺擺手說:“老鐘,別讓我閑著,讓我看看你們是怎么‘挽救損壞的槍支’的唄!”他哈哈一笑,爽快地答應了,帶著我滿屋子轉,邊走邊給我當起了解說員。</p> <p class="ql-block">槍械所可真是個寶藏地方。車床、鉆機、砂輪機……各種機器嗡嗡作響,像在唱著一首屬于戰(zhàn)士的硬核歌曲。工作臺上,躺滿了“傷病員”:手槍、步槍、沖鋒槍、重機槍,還有八二無和迫擊炮,一個個等著這些“軍醫(yī)”妙手回春。</p><p class="ql-block">這里的老兵,個個都是槍械神醫(yī)。看著他們一雙布滿老繭的手,在那些冰冷的鋼鐵零件上靈活地翻飛,沒一會兒,一把在訓練場上“趴窩”的槍,就又恢復了精神。那份手藝,叫我打心眼里佩服。旁邊跟著的新兵,眼神里全是崇拜和渴望,他們得跟著老兵學上一年半載,才能出師,獨當一面。</p><p class="ql-block">看著這一切,我心里的煩心事,好像也跟著那些槍上的油污,被一點點擦掉了。</p><p class="ql-block">然而,今天這陰沉沉的天,也預示著有不好的事發(fā)生。</p> <p class="ql-block">傍晚時分,一個消息傳遍了整個營區(qū):團直屬高機連又出事了。一個戰(zhàn)士,為了去見外面的壯族姑娘,半夜偷偷翻墻出去,結果被團里的糾查逮了個正著。這下,他的軍旅生涯,怕是要畫上句號了。</p><p class="ql-block">在部隊,紀律就是那條誰也碰不得的“高壓線”。以前出過這種事,結果無一例外:開除軍籍,遣送回家。這名戰(zhàn)士,聽說還是個有三年兵齡的老兵,再熬幾個月就能光榮退伍,榮歸故里了??删鸵驗檫@一念之差,三年的汗水和青春,全都白費了。</p><p class="ql-block">唉,真替他感到惋惜。我不知道他有多優(yōu)秀,但我知道,在鐵的紀律面前,任何理由都顯得蒼白。沒有人會為他求情,因為軍人的天職,就是遵守軍紀。只有把紀律刻在骨子里,我們才配得上“人民子弟兵”這個稱呼,才能贏得老百姓真正的信任和擁護。</p><p class="ql-block">今天,在槍械所感受到的溫暖和力量,和傍晚聽到的這個消息,在我心里交織著,五味雜陳。(圖片來自網(wǎng)絡,如有侵權望作者告知刪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