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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年札記：八秩風(fēng)塵的生命絮語

銀發(fā)歲月靜好福建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這世間最涼的，從不是山河老去，是物仍在，人已非。人生大抵如此：得到時便在失去，繁華里藏著滄桑，風(fēng)月未改，只是眉眼舊了——歲月終是落了痕的：身體上的免疫力漸趨薄弱；心理上也多了些纏綿的悵惘，越來越喜歡回憶過去。當(dāng)歲月的指針悄然碾過年輪，時光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悄然更迭四季的模樣，從春的繁花似錦，到夏的翠意盎然，從秋的層林盡染，到冬的素雅清寂，窗外，冬意漸深，空氣中裹挾著縷縷寒意。</p><p class="ql-block"> 老，從不是生命舞臺上倉促的謝幕，而是生命在歲月長卷末端，悠然落定的題跋——是鬢角銀絲里，藏著的歲月私語；是眼角紋路間，疊著百轉(zhuǎn)的故事褶皺；是蹣跚登階時，梯級上輕緩的足音；是指尖撫過舊照的剎那，心尖微微的震顫。</p><p class="ql-block"> 那些中年熬過夜的焦灼、暮年浸過雨的悵惘，終在褶皺里凝成溫潤的琥珀，每一道紋路都裹著細(xì)碎的光，在時光里輕輕漾開璀璨。</p><p class="ql-block"> 我曾以悵惘的筆觸描寫暮年，字句間纏滿對“時間小偷”的嗔怪。直到額角刻下第八十個年輪，倏然徹悟:那些對光陰的不甘，原是生命給每個階段的獨特注腳，跋涉的勛章。它們從不是妥協(xié)的印記，是時光饋贈的成長刻度。</p><p class="ql-block"> 晨霧漫過窗欞，我沏一壺紅茶?？床枞~在沸水中舒展，如往事在記憶里次第鋪陳——每一次對歲月的叩問，都釀成往后回甘的陳韻。</p><p class="ql-block"> 這是向暮年跋涉者的心境，我終難將這份沉淀的厚重全然訴于筆端。就像老茶客品茗，千般滋味纏在舌尖，卻終難用語言道盡那穿越時光的醇厚綿長。</p> <p class="ql-block">　　曾在中年渡口徘徊，怕“一無所有”的窘迫纏上“力不從心”的迷茫。而今回眸八十年朝暮，每段歷程都嵌著時光履痕——當(dāng)年執(zhí)著的碎銀、怨懟的庸常，早化作孫輩繞膝的笑，棋盤落子的脆響，在歲月回甘里熠熠生光。</p> <p class="ql-block">　　老了，是場不得不奔赴的旅程——縱有萬般眷戀，也需從容啟程；縱有千般不甘，也需含笑擁抱。</p><p class="ql-block"> 一路走來，額間又多了幾道被歲月暈染的褶皺，深夜里輾轉(zhuǎn)反側(cè)的漫長，遠(yuǎn)勝倒頭就睡的酣甜?？偱沃槐犙勰艿卦?jīng)無憂無慮的童年，可多少故事難再續(xù)，多少人一句“回頭見”便真的散落人海。我早知曉生命終會馳向暮年，卻未曾備好與青春的別禮。</p><p class="ql-block"> 三毛曾言:“來不及認(rèn)真地年輕，只能認(rèn)真老去?！背跞肽耗陼r，焦灼如藤蔓瘋長。總在夜中轉(zhuǎn)醒叩問：數(shù)十載光陰，我攥住了什么，又失落了什么？我很想抓住時間，很想把錯過的機(jī)會緊緊握牢，可是人生哪有回頭路？答案縹緲如煙，或許不管我如何走，如何選擇，都會有遺憾。我不再深究——或許生命的真意，本就藏在“不深究”的釋然里。</p> <p class="ql-block">　　我曾盲目地追逐過一些鏡花水月的幻影，嘆生活夠不著的模樣，怨命運(yùn)偏薄，更難認(rèn)下拼盡全力卻僅能維系生計的平凡——日子像被風(fēng)揉皺的紙，潦草又不甘。</p><p class="ql-block"> 時光一掰就碎，轉(zhuǎn)瞬巳是古稀。原以為歲月長著呢，回頭才見，我們這些四零五零后，早站在了人生的秋景。風(fēng)過處都是滄桑，人生從無坦途，也常勸慰自己不必耿耿于懷過往得失，卻也確然身處人生最豁達(dá)的階段——身已暮年，眼還亮著；力有不逮，志猶未減。正如友人所言，天地依舊遼闊壯麗，心間永存昔日熱忱，那些平凡的掙扎與不甘，終在暮年的從容里，釀成了生命的甘醴。</p> <p class="ql-block">　　年輕時總嫌光陰流轉(zhuǎn)過慢，追著理想、事業(yè)、成就一路疾行，把自己活成上緊弦的陀螺。常在深夜喟嘆“來不及肆意青春”，可如今坐在陽臺搖椅里，看枝頭的麻雀嬉鬧，才懂“從容老去”有多真切：是清晨與老伴沿濱江步道緩行；是午后泡一杯綠茶，笨手學(xué)智能手機(jī)——那“追時代”的笨拙努力，早成了暮年的調(diào)味劑；是翻閱泛黃的舊書，任陽光在書頁上烙上光斑，把往事讀成雋永的篇章；是傍晚與老伴漫步于老街深巷，蹣跚的腳步邊走邊談，皺紋里漾著滿足，原本生活的溫柔，從不會因年歲漸長而吝嗇。</p> <p class="ql-block">　　人們總說“時光催人老”，可我覺時光待我們不薄——它讓青春有沖勁，中年沉淀厚重，暮年收獲通透。</p><p class="ql-block"> 曾有人說“人生是與自己和解的過程”，于我而言，和解早不是課題，而是像呼吸般自然的本能——和漸老的軀體和解，和遲緩的動作和解，和偶爾的迷糊和解，甚至和那些年輕時耿耿于懷的遺憾，也早與歲月握手言和。</p><p class="ql-block"> 我懂有人仍在畏懼：怕跟不上時代的節(jié)奏，怕失去自主生活的能力，怕成為子女的牽絆……但請相信我:當(dāng)真正步入暮年便會明白：“老”從不是倉皇退場，而是從容的謝幕，該以淡然之心，坦然相迎。</p><p class="ql-block"> 恰似深秋的菊，絢爛過一整個春夏，即便凋零，也依然在寒風(fēng)里舒展著優(yōu)雅。</p> <p class="ql-block">　　為生活奔波時，為家庭忙得平淡如常，唯有層層牽掛攥著不敢松懈。近了暮年，生活才換了模樣：從前愁緒萬千，如今只剩對身體的擔(dān)憂，再無其他愁緒；從前懼于未來變數(shù)，如今只剩對時光的眷戀。</p><p class="ql-block"> 終是到了“往事如塵、世味成詩”的暮年光景，再貪不得逾距的欲求，也不能再盲目追與心境不匹配的狀態(tài)。時間從不讓人重來，卻讓人看清本質(zhì)——選擇最適配的方式與生活共舞，在喜歡的狀態(tài)里活成本真的自己。</p> <p class="ql-block">　　所以，別再為“老”迷茫了。去認(rèn)真對待每一個當(dāng)下：年輕人敢想敢做，中年時扛起責(zé)任也別丟了情懷，暮年時便只管悅納歲月的贈禮。因為我在這兒，我在時光的彼岸等你們，等你們來赴這場名為“暮年”的約——到時我們一起賞花，一起望月，一起笑談那些“老”的庸人自擾，把晚年過成一首從容的詩。</p> <p class="ql-block">　　這世間，沒有時光被浪費，亦沒有年紀(jì)該被輕視。我們終將老，終將在時光的經(jīng)緯里找到屬于自己的寧靜港灣——那便是生命最好的歸途。</p><p class="ql-block"> 季羨林說:“無論生命哪一個階段，都應(yīng)熱愛它，履行其使命?！比松臼且粓雠c世界和解的旅程。此生唯此一次，理應(yīng)活得自在豁達(dá):做好該做的事，余下交予時光。所謂旅程，不過是釋懷再釋懷，待心靈澄澈通透，一切自會圓滿。</p> <p class="ql-block">　　寫給八十歲的自己，也寫給終將抵達(dá)此處的心靈:別怕老，認(rèn)真活過每段時光，八十歲的風(fēng)會替你藏好所有的記憶，然后輕語：這一輩子，值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