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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畔的溫柔絮語——一羽天鵝與白鷺的生態(tài)親情札記

郭郭??

<p class="ql-block">　　晨光揉碎在水面，漾開一層碎金。老天鵝的羽毛沾著水霧，像披了件被陽光曬暖的舊絨衫，它垂著脖頸，在淺灘里蹭了蹭沾著水草的腳掌——這是它每日的儀式，仿佛要把水澤的氣息，都揉進(jìn)自己日漸蓬松的羽毛里。水波漫過它的腳蹼，帶著水底泥腥的甜，把它腿上那道去年被漁網(wǎng)刮出的淺疤，輕輕吻了吻。</p><p class="ql-block"> 白鷺是不知從哪飛來的小影子，起初只敢遠(yuǎn)遠(yuǎn)立在蘆葦叢里，細(xì)瘦的腿桿繃得筆直，像一根被風(fēng)削尖的蘆葦。它看老天鵝笨拙地用喙梳理翅膀，看老天鵝把腦袋埋進(jìn)水里，再抬起來時，喙尖掛著一串亮晶晶的水珠，便忍不住晃了晃腦袋，把翅尖的露水抖落在水面，驚起一圈比它瞳孔還小的漣漪。</p><p class="ql-block"> 后來膽子大了些，白鷺會跟著老天鵝的腳步，在淺水里踩出一串細(xì)碎的漣漪。老天鵝的腳掌踩下去，會攪起水底的軟泥，露出藏在里面的小螺，老天鵝從不急著啄食，總是等白鷺湊過來，用喙尖把螺殼輕輕敲開，再把螺肉推到白鷺腳邊。白鷺便會偏過頭，用喙尖蹭蹭老天鵝的翅膀，像在說一聲“謝謝”，翅膀上的細(xì)絨被風(fēng)掀起，落在老天鵝的羽毛里，成了彼此的印記。</p><p class="ql-block"> 此刻，白鷺展開翅膀，像一片被風(fēng)托起的云，輕輕落在老天鵝的背上。老天鵝的步子頓了頓，翅膀下意識地收了收，怕扇起的風(fēng)把背上的小影子晃落。它慢慢把脖子彎成一道溫柔的弧線，讓白鷺能穩(wěn)穩(wěn)站著，看遠(yuǎn)處的水鳥掠過水面，驚起一灘碎銀；看蜻蜓把翅膀停在水草尖上，抖落一身的光。水草在它們腳邊晃著，把綠意浸進(jìn)水里，連風(fēng)里都裹著濕潤的、帶著草木清香的溫柔。</p> <p class="ql-block">　　后來它們走到岸邊，白鷺跳下來時，翅膀掃過老天鵝的脖頸，帶起一陣癢。老天鵝偏過頭，用喙尖輕輕啄了啄白鷺的小腦袋，白鷺便撲棱著翅膀，繞著老天鵝轉(zhuǎn)了一圈，把翅尖的草屑蹭在老天鵝的羽毛上。老天鵝用喙撥弄著草葉里的小蟲，把啄到的漿果推到白鷺面前——那漿果紅得像一顆小太陽，沾著晨露的甜。白鷺卻銜起一顆，又輕輕放在老天鵝的腳邊，小腦袋歪了歪，像是在說，你先吃，我不餓。</p><p class="ql-block"> 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里漏下來，在它們身上織出一層毛茸茸的光，連風(fēng)都慢了下來，怕驚擾了這水畔的細(xì)碎歡喜。老天鵝記得，去年的這個時節(jié)，自己也曾像這樣，跟在母親身后，看她把捉到的小魚塞進(jìn)自己嘴里；母親翅膀下的溫度，至今還暖在它的羽毛里。而白鷺或許忘了，自己是如何被風(fēng)吹到這片水澤，又是如何在某個雨霧朦朧的清晨，被老天鵝用翅膀護(hù)在蘆葦叢里，躲過了那陣帶著寒意的風(fēng)。</p><p class="ql-block"> 水波還在漾著，把它們的影子揉成一團(tuán)軟綿的云。遠(yuǎn)處的水鳥又掠過水面，翅膀剪開風(fēng)的聲音，和老天鵝輕輕的喘息、白鷺細(xì)碎的啄食聲，混在一起，成了水澤里最妥帖的心跳。原來生態(tài)里最動人的章節(jié)，從不是孤鳥掠過天際的壯闊，而是一只老天鵝愿意放慢腳步，等一只白鷺學(xué)會在水畔安心棲息；是風(fēng)會記得，這片水澤里，曾有過比陽光更暖的，跨越物種的親情——它藏在翅膀的溫度里，藏在一顆推來推去的漿果里，藏在水畔每一縷帶著草木香的風(fēng)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