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寒衣士德 <p class="ql-block">今天上午，我和老伴去北山陵園為父母送寒衣，七十多歲的我們進(jìn)入陵園的時候己是氣喘吁吁。北山陵園，煙霧繚繞，寒衣紙錢燃燒的氣味彌漫在空氣里。一陣?yán)滹L(fēng)，未燃盡的紙片如黑色的蝴蝶，打著旋兒，飄揚(yáng)在陵園上空。</p><p class="ql-block">我向四周看去，都是我們一樣的老人，看不到一個三十幾歲的年青人。我們佝僂著背，顫巍巍地蹲在碑前，點(diǎn)燃焟燭，插上香火；默默地將一疊疊黃紙、一件件寒衣投入火中?；鹈缣S著，煙熏火燎讓我淚流不止。寒衣紙錢在燃燒，火光映照在我們滿是皺紋，溝壑縱橫的臉上。</p> <p class="ql-block">我站在墓碑前默默地看著四周的人們，目光掃過整個陵園，那些蹲在墓碑前的身影，無一不是銀發(fā)蒼蒼，步履蹣跚。老人們口中念念有詞，向地下的親人絮叨著家常，訴說著無人傾聽的孤寂？</p><p class="ql-block">火光搖曳，映著我們渾濁的眼神，那里面盛滿了無法言說的哀傷與思念。我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悲涼，我們這些老人年輕時也曾是父母膝下的孩子，也曾被呵護(hù)備至。如今，我們成了送寒衣的主力軍，成了墓碑前那抹孤獨(dú)的剪影。</p><p class="ql-block">手中的寒衣，承載著對逝去親人的無盡思念，承載著我們自己對生命終將逝去的恐懼與無奈。我們用送寒衣這種方式，試圖與另一個世界對話，試圖在冰冷的墓碑前，點(diǎn)燃一絲人間的溫暖。</p> <p class="ql-block">然而，我們的身后，卻是一片空蕩。那些本該接過寒衣、延續(xù)這份古老儀式的年輕人，都去了哪里？是被都市的繁華所吸引？是被工作的壓力所裹挾？還是早已忘記了在這里安息的爺爺奶奶姥爺姥姥？</p><p class="ql-block">老伴蹲在碑前，拿出一件件寒衣，她將寒衣放在火中，火苗瞬間吞噬了它。她喃喃自語：“媽，天冷了，給您送件棉衣，您在那邊，別凍著……”她的聲音哽咽了，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p><p class="ql-block">送寒衣是“祭祖節(jié)”，也叫“冥陰節(jié)”；我們這些老人用最后的力氣，維系著與逝者的聯(lián)系，也維系著一份即將斷裂的傳統(tǒng)血脈。我們手中的寒衣，不僅是給逝者的慰藉，更是給生者的警示。我們用自己的孤獨(dú)，映照出我們這個時代的某種缺失。</p> <p class="ql-block">我默默蹲下身，將寒衣紙錢投入火中。我為父母送寒衣，以后誰會為我送呢？我站起身，環(huán)顧四周，陵園里依舊是煙霧繚繞，依舊是老人們的身影。寒衣節(jié)的風(fēng)，帶著刺骨的寒意，吹過陵園，吹過每一個孤獨(dú)的靈魂。</p><p class="ql-block">送寒衣，是生者的渴望，不是逝者的需求。送寒衣。是渴望親情的延續(xù)，是渴望傳統(tǒng)的傳承，是渴望在冰冷的現(xiàn)實(shí)中，找到一絲溫暖的慰藉。只是，這慰藉，還能持續(xù)多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