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山脈</p><p class="ql-block">圖:山脈</p><p class="ql-block">美篇號:2159032</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遠(yuǎn)山褪去青衫，披上斑斕的舊袈裟——楓是絳紫，銀杏繡金，松柏滾著墨綠邊。風(fēng)過處，層林簌簌抖落碎金與胭脂。眼前梧桐葉正打著旋，像倦了的蝶，一片疊一片，將青石小徑鋪成斑駁的信箋。踩上去，聽見秋天在腳下輕輕地碎了。</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們老兩口剛退休時，也和許多中國祖輩一樣，幫著帶孫輩。每天忙碌，卻樂在其中?？粗⒆觽兟敺f好學(xué)、茁壯成長，心中滿是欣慰。</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如今，我們從社會責(zé)任中漸漸抽身，開始認(rèn)真經(jīng)營屬于自己的晚年時光。我們愛上了騎行，用車輪丈量華夏的壯麗山河，也在旅程中鐫刻下屬于我們的快樂。這些經(jīng)歷，豐盈著生命的厚度，也溫暖著今后的每一天。</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昨晚七點鐘，我和老伴慢慢踱到南河邊的綠道上。這是一條幽靜的綠色步道，暮色漸合時，兩岸燈火次第亮起，三三兩兩散步的人，悠悠地看著風(fēng)景，聊著閑天。</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轉(zhuǎn)彎處，一對母女的聲音突然撞進(jìn)耳朵里。母親絮絮叨叨地說著什么，小姑娘帶著不耐煩：“媽媽不用你管。你都沒明白我在說什么，就斷定是我的錯?！蹦俏粙寢尫堑珱]有緩下語氣，反而更嚴(yán)厲地責(zé)備起來。小姑娘委屈得哭了，抽抽搭搭的。母親不理，徑自往前走。小姑娘一邊抹眼淚一邊追，稚嫩的喊聲在暮色里飄蕩：“媽媽——等等我——”</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不知怎的，聽到這聲呼喚，我的眼淚毫無預(yù)兆地滾了下來。心里頭酸酸的，說不清為什么就這樣失了控。</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這兩天孫女期中考試。平時她都自己坐公交上下學(xué)，為了讓她多休息會兒，我們特地接送。早晨我騎著摩托車到他們家樓下，等了十來分鐘還不見人，便上樓去看看。門一開，就聽見里頭氣氛緊張——媽媽嫌女兒磨蹭，女兒辯解說時間還早，在整理資料。兩個人針尖對麥芒地頂了起來。這分明是考前焦慮攪亂了心神。</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趕緊叫上孫女出門。路上小心翼翼地跟她聊著，婉轉(zhuǎn)地說：“別讓媽媽的焦慮影響你。奶奶一直相信你，從小到大都看好你。好好考，成績不過是這段時間學(xué)習(xí)的一個檢驗?！痹掚m這么說，其實我心里何嘗不焦慮？否則又怎會突然提出接送她呢？這份悶在心里的擔(dān)憂，大概一直沒散。</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此刻聽見路邊小姑娘那聲“媽媽”，聲音里藏著的懦弱、害怕、無助，突然就戳中了我的心。</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多么美妙的呼喚啊——女兒喚母親。這親情是血脈里自帶的，這幸福源于本能，源于信任，源于依賴。</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而我在這個世上，早已沒有可以喚“爸爸媽媽”的人了。</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的父母都是知識分子。從小到大，他們從不厲聲責(zé)備。遇到難題，父親總會鼓勵我自己想辦法；母親則會循循善誘，引導(dǎo)我判斷。我的童年是快樂的，也是堅強(qiáng)的——父親是心中的燈塔，母親是無所不能的英雄。</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直到那場十年浩劫來臨。父母受到?jīng)_擊，我一夜長大。稚嫩的肩膀扛起了家，把家人護(hù)在身后。親朋們給我起了個外號叫“假小子”。從此我真的像個小伙子般撐起了一片天：媽媽病了，我借來木板車拖她上醫(yī)院；家里燒飯的煤要自己去煤場撿。天橋上嘩啦啦往下倒煤，我們守在煤堆邊，緊盯出煤口，大煤塊一掉下來就趕緊撿。煤塊有時砸在腿上，破皮流血也顧不得，只管專注地?fù)彀臁?lt;/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收工回家，父親看著我的小花臉、黑乎乎的手，總會走過來輕輕摸摸我的頭：“累了吧？”母親則會端來一杯涼開水?？蕵O的我猛喝一口——啊，是甜的。這是父母給我最好的獎賞。</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自他們離去，我便再沒有機(jī)會喊出那四個字了。</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所以聽見孫女兒和媽媽爭執(zhí)，看見路邊那對母女鬧別扭，我反而心生羨慕——哪怕是爭吵，哪怕是埋怨，哪怕是帶著淚的追趕，那背后依然是斬不斷的親情，是還能彼此陪伴的緣分。</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當(dāng)下的孩子確實不容易。學(xué)業(yè)緊張，還要學(xué)各種才藝。內(nèi)卷來自學(xué)校、同學(xué)、父母，天性的釋放被疲憊淹沒。想到我們小時候，雖然物質(zhì)貧乏，卻有奔跑的田野，有無拘無束的快樂。</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夜色漸深，南河水靜靜流淌。我挽緊老伴的胳膊，慢慢往前走。</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忽然明白，原來我們追求的幸福，就藏在這些平凡的瞬間里——是孩子呼喚母親的聲音，是親人之間的牽掛，是還能相伴的每一天。</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珍惜身邊人，便是最好的光陰。</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