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本能忍受黑暗，為何要讓我看到光明</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文/無邊月</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圖/網(wǎng)絡(luò)圖片</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黑暗是戰(zhàn)國寒獄的鐵欄，垓下重圍的楚歌。裹久了，大抵連腐爛都成了安穩(wěn)。本無什么體面的絕境，不過是人生摔進(jìn)泥沼，指甲縫嵌滿污垢，掙扎到筋疲力盡——債主踹門的聲響震碎窗紙，我縮在床底，攥著皺巴巴的借條，紙邊割進(jìn)掌心，血珠順著字縫往下滲，混著發(fā)霉的饅頭渣吞咽，喉嚨里裹著鐵銹味，咽不下，吐不出。末了只能癱著，騙自己：這世道本就如此。忍到麻木，大抵連疼都成了骨頭縫里的癢。</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人在純黑里，大抵最會(huì)給自己造牌坊。債臺(tái)高筑便釘死門窗，被欺辱就縮起脖子，被壓榨就磨平棱角。日子久了，竟把“狗一樣活著”叫“識(shí)時(shí)務(wù)”，把“任人宰割”當(dāng)“明哲保身”。莊子說“安之若命”，我先前信了，無非是把“茍活”縫成鎧甲，把“麻木”當(dāng)成救命稻草。你看身邊人都這么活，看社會(huì)的規(guī)則約莫就是“忍”，便也認(rèn)了命：這輩子大抵爛在泥里，被黑暗嚼碎，連骨灰都沒人斂。我本可以這么忍，忍過所有不公，忍過所有屈辱，直到和黑暗融為一體，爛透了也不吭一聲！</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可偏有那么一束光，不是求來的，不是盼來的。不知是誰，偏在這密不透風(fēng)的黑里，漏了一點(diǎn)進(jìn)來，像淬了毒的針，猝不及防撞進(jìn)眼里。那天我蹲在菜市場垃圾桶旁，撿別人扔的爛菜葉，陽光落在發(fā)蔫的菜葉上，竟泛著一點(diǎn)綠光——我像瘋了一樣把菜葉揣進(jìn)懷里，約莫是以為那是光明的信物，是能燎原的星火。或許是心底那點(diǎn)沒涼透的血性跳了一下，或許是瞥見有人活得像個(gè)人樣，或許是一句沒人當(dāng)回事的公道話，像火星子落在枯草上。那光，微弱得像鬼火，卻足夠刺破我裱糊了一輩子的謊話，照見我蜷縮的姿態(tài)有多可笑，照見指甲縫里的血垢有多腌臜，照見“人本該這樣活”的真相——原來我不是天生該當(dāng)狗，原來這吃人的世道，竟真有“體面”二字，原來黑暗之外，真有光在燒！</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你以為是救贖？不過是往骨頭里釘冰錐。見過光明的人，大抵再也回不去純黑了！我早已走到絕境的盡頭，心都死透了。經(jīng)濟(jì)上的爛攤子像楚歌四起，思想上的窟窿如斷弦難續(xù)，連運(yùn)氣都懶得眷顧，本就活在黑暗里的黑暗，對光明早沒了半分念想?？蛇@束光偏要撞進(jìn)來，把黑暗從“能忍的常態(tài)”變成活的囚籠，每一秒都在啃噬認(rèn)知：你知道該站著活，卻只能跪著——跪得久了，膝蓋約莫忘了怎么打直！你知道該有尊嚴(yán)，卻只能像狗一樣搖尾；你朝著光撲過去，頭撞在社會(huì)的鐵墻上，血流滿面。那墻！那該死的墻！竟連一點(diǎn)回音都不肯給我！</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曾把那點(diǎn)光折成紙船，放進(jìn)渾濁的污水里，盼著它載我上岸?？杉埓瑒傦h不遠(yuǎn)，就被債主扔的煙頭燒得精光——那綠光，原來只是燒盡前的幻影，連灰燼都留不下！我看著紙灰飄在水面，連眼淚都流不出來，喉嚨里堵著燒紅的烙鐵，咽不下，吐不出！光明不過是給了你“人該怎么活”的念想，卻沒給你“活成人”的活路。這時(shí)才懂，純黑不可怕，可怕的是心死之后，見了光明的黑暗。它比之前更稠，更冷，更噬人，像摻了冰碴的泥漿，往肺里灌。先前的心死是平靜的，是認(rèn)了命的死寂；現(xiàn)在的心死是撕裂的，是被微光撩撥后，再被現(xiàn)實(shí)狠狠摁回去的凌遲。世間最狠的獄卒，對待要犯，總在他昏死過去時(shí)，兜頭潑一杯冷水將他澆醒——大抵這就是最折磨人的。你見過光明，知道人該是什么模樣，可你做不到！光明照見我掌心血痂，是攥借條磨出的硬繭，結(jié)了又破，破了又結(jié)，摳不掉，洗不凈，像刻進(jìn)骨子里的屈辱。我拼命摳，摳得指甲外翻，鮮血直流，可那“本可以活成人”的念頭，比傷口更疼——它鉆進(jìn)骨頭里，日日夜夜啃著我！那種“差一點(diǎn)就夠著”的落差，那種“明明有念想?yún)s走投無路”的無力，像鈍刀割肉，割得血肉模糊，卻偏不讓你死。我對著黑暗吼到嗓子啞，唾沫星子混著血沫濺在墻上，舌頭像被凍住，連氣都喘不勻，突然沒了聲響。只剩胸口鈍痛，一下下撞著肋骨，撞得人發(fā)顫。我本能忍受黑暗，為何要讓我看到光明？！</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人性的荒謬，大抵是心死了，還能被微光喚醒。喚醒了，卻無路可走。黑暗里，你能把“茍活”當(dāng)“堅(jiān)韌”，把“慫”叫“識(shí)時(shí)務(wù)”；見了光明，這些牌坊全碎成齏粉，只剩赤裸裸的屈辱——你恨光明，無非是恨它讓你心死之后再活過來，活過來再眼睜睜看著希望破滅，連死都死不踏實(shí)！你知道自己在被踐踏，在被吞噬，卻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我如屈原行吟澤畔，眾人皆醉我獨(dú)醒？癡人說夢！不過是眾人都愿意醉，而我被光明灌醒，想醉都醉不了！他們笑我瘋癲，我笑他們麻木，可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下來了。原來清醒的人，大抵是這世上最孤獨(dú)的瘋子罷。那些被封建禮教捆了一輩子的人，偶然見了“自由”的影子，想掙脫，卻被家族、社會(huì)、自己骨子里的懦弱拽著，末了只能在“該活”與“活不成”之間煎熬，比一輩子麻木的人，痛得更狠，更絕，更撕心裂肺。</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社會(huì)最陰毒的把戲，約莫是給心死的人遞一束微光，再狠狠掐滅。它要你麻木，卻又怕你真的死透，便給你一絲光明，讓你知道“本該如此”，卻又把你鎖在“只能如此”的絕境里。這光不是希望，是最狠的詛咒——它喚醒了你對尊嚴(yán)的渴望，卻把你牢牢釘在“非人的境遇”里；它照亮了你對美好的念想，卻讓你看清現(xiàn)實(shí)的殘酷，讓你在“有過希望”和“徹底絕望”之間反復(fù)凌遲。沒見光時(shí)，我覺得能吃上一口熱飯就是幸福；見了光明，才懂幸福是能站著吃飯，能不被人戳著脊梁罵窩囊廢——可我連一口熱飯都吃不上。那點(diǎn)光明，不過是讓我知道自己有多慘！你再也不能心安理得地爛在泥里，像被架在火上烤，烤得皮焦肉爛，卻偏不讓你咽氣。魯迅說“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可他沒說，這“爭”的念想，本就是那絲微光勾出來的?？鬃诱f“知其不可而為之”，可他沒說“為之而不得”的滋味——我朝著光明撲過去，撞得頭破血流，才懂這世上最狠的絕望，不是“不可為”，是“為之而不得”，是心死之人見了微光，又親手看著微光熄滅的絕望。這種絕望，比從來沒有過希望，痛上千倍萬倍。你不爭，是麻木的死；你爭，是清醒的活剮。這世上最狠的酷刑，不是殺頭，是讓心死的人見一點(diǎn)光明，再把他推回更深的黑暗，讓他在希望的灰燼里，活活熬死。</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這才是絕境的終極形態(tài)：不是沒有光，是心死之后，偏要讓你見一點(diǎn)光。是莊子“安之若命”與覺醒后“不能安命”的對抗——是孔子“知其不可而為之”的悲壯，是人性本能與現(xiàn)實(shí)壁壘的撕裂，是無解的死結(jié)，是人類覺醒者逃不開的宿命。你知道對錯(cuò)，卻改不了；渴望光明，抓不??；想再心死一次？忘不掉那點(diǎn)光的模樣。黑暗嚼碎了你的希望，光明撕裂了你的麻木。末了你只剩一副血淋淋的軀殼，在爛泥里嘶吼，在社會(huì)的鐵墻前撞得頭破血流，這嘶吼，與屈原的澤畔長嘆、魯迅的鐵屋吶喊，隔著千年風(fēng)雨，同頻共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本能忍受黑暗，為何要讓我看到光明？——心死之人，本就該在黑暗里悄無聲息地爛掉。偏要漏進(jìn)一點(diǎn)微光，讓我生出不該有的念想，再在念想里活活絕望。這微光，不是救贖，是凌遲的刀，是最狠的折磨。它讓我知道，原來絕望之上，還有更絕望的境地——那便是，見過光明，再回到永恒的黑暗里。</p><p class="ql-block"> 連麻木都成了奢望，只剩無盡的、帶著念想的煎熬。如果可以，我會(huì)把光凌遲，千刀萬剮致死，讓它也嘗嘗這錐心刺骨的滋味！直到最后一口氣，都咽不下那句詰問，那句穿越千年、寫給所有覺醒者的詰問：我本能忍受黑暗，為何要讓我看到光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