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還是今年初春的一天，晨霧還沒散，人民路的垃圾桶旁，我撞見了一枝折斷的那株半枯的菊花。枝條發(fā)蔫，葉片蜷曲，隨手拾起來插在我家廢棄的小排缸內(nèi)，心想添點綠意，活不活，全看它的造化。</p><p class="ql-block"> 我本就偏愛花草，公園偶遇一叢月季、一片薔薇，一蓬紫滕都要掏出手機拍了發(fā)抖音，竟也攢下幾萬粉絲，大概是人間草木的生機，最能撫慰人心。對這株撿來的枯菊，我也只算是隨性照料吧：閑時澆點清水，松松板結(jié)的土，想起城外羊圈的羊糞肥，便特意繞路搓回一把撒上。我不懂修剪的技術(shù)，也不愿強求它的形態(tài)——花和人一樣，該有自由生長的權(quán)利，何必用規(guī)矩框住鮮活的生命？好壞皆是風(fēng)景，畢竟它也是個有呼吸、有念想的生靈。</p><p class="ql-block"> 日子在澆水、采風(fēng)、發(fā)抖音的循環(huán)里悄悄溜走，那株菊竟慢慢抽了新芽，綠芽一天天舒展，爬滿了小排缸，沒有刻意塑形，卻長得枝繁葉茂，自在又潑辣。入秋時，驚喜猝不及防地來：枝頭綴滿了小小的花苞，白得純粹，像撒了一把碎雪。</p><p class="ql-block"> 如今，它終于怒放了?；ǘ洳淮?，卻開得熱烈，一簇簇擠在枝頭，樸素得不像菊展上那些華麗的名品，卻自有耐看的溫柔。每次采風(fēng)回來，我總愛蹲在缸邊，鼻尖貼著花瓣細細打量。許是我的呼氣驚動了它，花瓣竟輕輕搖動，一縷清清淺淺的香漫過來，沁人心脾。</p><p class="ql-block"> 這香，該是它的回報吧。從垃圾桶旁的半枯枝條，到缸中肆意綻放的白菊，它用無聲的生長，回應(yīng)著每一次澆水、每一把羊糞，也回應(yīng)著我對它自由的尊重。它不張揚，不刻意討好，只用滿枝樸素的白花，訴說著平凡生命的價值——原來，被善待的生靈，總會以最真誠的方式，回饋一份意料之外的清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