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初冬，風先到了，它從北方的曠野上卷著霜氣跑來，掠過光禿的枝椏，穿過低矮的土墻，鉆進老屋窗欞的縫隙，發(fā)出細微的嗚咽。</p><p class="ql-block"> 故鄉(xiāng)，便在這清寒的呼吸里，顯露出它最本真的輪廓。</p> <p class="ql-block"> 田野是褪了色的。收割后的土地裸露著，像一本攤開的、等待書寫的舊書。田壟如掌紋，深深刻入大地的掌心，沉默地伸向遠方。溝渠里，水瘦了，流得遲緩，邊緣結(jié)著脆而薄的冰，映著淺灰的天光。幾根枯草在風中搖，像大地未說完的絮語。</p> <p class="ql-block"> 老屋靜默，青瓦覆著薄冰，檐角掛著幾根晶瑩的冰凌，是時光垂下的須。</p><p class="ql-block"> 院門半掩，木門吱呀一聲，便推開了一屋子陳年的氣息——柴火灰、舊木頭、還有灶膛里余溫未散的煙火。煙囪里飄出一縷炊煙，筆直、清淡，是這清冷天地間，最柔軟的一筆。</p> <p class="ql-block"> 黃昏來得早。夕陽只在西邊天際抹了一道微弱的橘紅，便匆匆隱去。暮色四合，如灰紗垂落。</p><p class="ql-block"> 遠處，幾點昏黃的燈火次第亮起，是歸家的信號，是寒夜里不滅的星子。炊煙更濃了，裹著飯菜的香氣，在清冽的空氣里彌漫，那是家的召喚，是母親在灶前忙碌的身影。</p> <p class="ql-block"> 夜?jié)u深，萬籟俱寂。只要風，還在屋外處低語。月光清冷，照在結(jié)霜的院落，照在沉睡的田野，照在游子夢中，那扇永遠為他虛掩的木門上。</p> <p class="ql-block"> 故鄉(xiāng)的初冬，是清瘦的，是寂靜的，是帶著霜氣的。可就在這清寒里，卻藏著最深的暖——那是土地的呼吸，是灶火的余溫，是血脈里永不冷卻的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