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立冬,遂想起<span style="font-size:15px;">【散文】</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亦詩亦游</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年華逐節(jié)老,歲歲有收藏。</p><p class="ql-block">時飄發(fā)上雪,回望滿滄桑。</p><p class="ql-block">每當(dāng)這個時節(jié)來臨,不免要感慨,要回望。從眼下,一直望向童年的故鄉(xiāng),模糊的記憶像拍錄的膠片在顯影劑里逐漸清晰明亮。</p> <p class="ql-block">冬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當(dāng)西壩深處的蘆葦在白白的霧氣里蒸騰,當(dāng)群山失去血色的幾個葉片在樹上伶仃張望,當(dāng)老貧農(nóng)的咳聲把煙袋鍋里的火星振得閃出亮光,當(dāng)檐下垂掛的橫桿和電線桿上成百上千的燕子嘰嘰喳喳,當(dāng)看到扎著圍裙坐在房前菜園里,揮動菜刀打理白菜籮卜的母親,當(dāng)頭頂傳來南歸的雁叫聲聲,當(dāng)清晨走在上學(xué)路上,漸覺一天冷似一天的單薄,你就知道,冬真的來臨了。此時,該收的收,該藏的藏,人、動物和蔬菜一樣,都要同頻共振,順應(yīng)自然。</p> <p class="ql-block">這時的我,除了要隨班級同學(xué)到東山里撿樹頭外,放學(xué)后或星期天,都要幫父母忙農(nóng)事。我的任務(wù)除了不時跟二哥去山里砍柴,每年挖菜窖的角色扮演都以我為主。</p><p class="ql-block">長寬高以米計算,大約是四乘三乘二點五的比例。東北和西北的山西陜西不同,早了,挖到兩米深,滲出的水太多,是放不了蔬菜的。立冬前后,也有水滲出,只是緩慢少量些。積攢多了,就用瓢擓到衛(wèi)大羅里,提上來倒掉就是。也因此,大人們每每下窖里取菜時要穿上靴子。</p> <p class="ql-block">長方體的窖挖好后,拿來十多根兩拳多粗的木桿橫到菜窖上,再鋪上一尺來厚的秫秸桿兒或玉米桿兒,上面再蓋上厚厚的土。中間的頂部,留出梯子能放下去,可容下一人進(jìn)出的口,大功告成。</p><p class="ql-block">菜窖里,儲藏的主要是大白菜和少量的籮卜。每次取菜需要兩個人合作,順著梯子下到窖里的人把菜裝好,用繩子鉤鉤住菜籃,一個聲音傳遞后,上面的人就把菜提了上來。儲藏菜也是辛苦的,要經(jīng)常下窖檢查,有爛的菜幫子要及時掰掉,否則,會爛到心兒的。這樣的辛苦,當(dāng)然更多時候是由父親來承擔(dān)了。</p> <p class="ql-block">偏遠(yuǎn)的鄉(xiāng)村,不像現(xiàn)在有營銷意識,一冬天吃不完,也不賣,家家養(yǎng)的豬禽需要好多削下來的菜葉菜幫供它們食用。生著剁碎,拌上細(xì)糠,就是雞鴨鵝的美食。白菜烀熟,與泔水?dāng)嚢柘「蛇m度,擓到槽子里,撒點粗糠,兩頭豬爭搶得槽食四濺,矮小的我,常常是隔著豬圈柵欄縫隙也會濺到臉上,而豬卻歡快地不停地?fù)u著尾巴。</p> <p class="ql-block">每到春季來臨,菜窖還要用土填平,不耽誤繼續(xù)種園子。家家屋子里,也要挖菜窖。這往往是在蓋好房子時,就已完成的工程,它是永久使用不被填平的。容積很小,不到兩米見方,深也不到兩米。隨便找來不規(guī)則的十幾塊木板就可以遮蓋,屋子里走動或干活,小心不踩翻木板掉進(jìn)窖里就好。只儲土豆,那時的蔬菜品種很少,白菜、馬鈴薯和籮卜就是主菜。兩個菜窖,里外呼應(yīng),農(nóng)人一冬天甚至大半年的蔬菜就妥妥解決了。</p> <p class="ql-block">忽然想起,這狹小的空間里,也曾呵護(hù)過捉迷藏的身影,哈哈,那該是怎樣機智果敢的快樂童年。</p> <p class="ql-block">遷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南北遷徙已不再是大雁的專屬,隨著時代的進(jìn)步,人也汲取了大雁的智慧。無論健康的,還是亞健康的族群,越來越注重養(yǎng)生,已成發(fā)展勢頭。立冬前后,南徙正是北方這類人群的優(yōu)選。不是被敵人飛機大炮的追趕而遷徙,那是因為逃亡。不是擔(dān)挑兒女下關(guān)東,那是為了養(yǎng)家糊口。不是十天半月的短暫旅游,那是以欣賞不同地點不同季節(jié)的異域風(fēng)景或風(fēng)情為目的。到鄉(xiāng)鎮(zhèn)或縣城租樓房陪讀的爺爺奶奶,也成為遷徙隊伍里的一部分,那是因為,偏僻農(nóng)村小學(xué)逐漸縮減,為了孩子求學(xué)不得已而為之。這一陪就是五六年甚至八九年,這種遷徙有些漫長。盡管心不甘情不愿,也由不得自己。</p> <p class="ql-block">而相比之下,可以自由選擇的就是這群候鳥般的群體。恰似逐水草而居的牧人,哪里草木繁茂,蒙古包就搭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園。只要經(jīng)濟(jì)條件允許,或頭腦靈活,她們是要把宜居理念圈到規(guī)劃的生活中去的。</p> <p class="ql-block">海南省風(fēng)光旖旎,海水環(huán)抱,是最熱門的旅居地之一。即便是冬季來臨,依然是海風(fēng)習(xí)習(xí),負(fù)氧充沛,空氣清新。日里,人們的腰腳是舒展的,神情是怡然的,心里是滿足的,感覺是幸福的。東北的冬,天寒地凍。鄉(xiāng)下人,靠山吃山,沒有劈柴無法過冬,砍伐樹木又是犯法的。反正取暖的煤、稻草、玉米桿兒,是要準(zhǔn)備的。住樓房,每年的供暖期長達(dá)五六個月,一筆不小的花銷,南方北方哪不是住,既然條件允許了,為什么還要墨守成規(guī),在乎周圍人的目光?</p><p class="ql-block">談不上是遷徙大軍,這十年來,卻有增無減。進(jìn)一步探尋,還另有原因,或曰,供暖越來越差,不想再花這冤枉錢?;蛟?,涼人擇暖而居,南方氣候宜人,何不趨利避害呢。</p> <p class="ql-block">近年來,也有一少部分人,卻選擇截然相反的路,就是那些作自媒體的族群。為了賺更多的流量,也是在這樣的季節(jié)開始行動,自駕從南方出發(fā),奮不顧身,勇往直前,一路向北、向西。北極村晝短夜長的酷寒也阻擋不住進(jìn)軍塞北的腳步和決心。阿里地區(qū)高原缺氧,再凌厲的冰雪嚴(yán)寒,即便野狼出沒,也消減不了他們心中的信仰。薄薄的帳篷是直播間。就地取柴,爐里散發(fā)的熱,火鍋蒸出的暖,進(jìn)入體內(nèi)的大卡熱量,就是支撐他們血液正常運轉(zhuǎn)的能源。</p> <p class="ql-block">大學(xué)畢業(yè),辭掉穩(wěn)定工作加入直播隊伍,假以自主自由的名義,冒著諸多想到或意想不到的危險,遭著該遭或不該遭受的罪,忍著該忍或不該忍的痛,扛著能扛或扛不住的壓力,邊吃邊聊中,售賣商品有了盈利,是支撐他們走下去的終極目標(biāo)。</p><p class="ql-block">這是一個開天辟地,聞所未聞的群體,他們屬于逆風(fēng)而行的候鳥。</p> <p class="ql-block">在不太平的世界,東方竟然還有一個國度,百姓安居樂業(yè)。一部分群體,偶爾還可以任個性,放縱一下自己的生活和選擇。羨煞那些在戰(zhàn)火中逃亡,在饑餓生死邊緣掙扎的國家的無數(shù)生靈。在他們眼里,我們就是他們遙不可及的傳說。有人常說,生在這樣的國,就是生在天堂。此生無悔入華夏,來生還做華夏人。摯誠可鑒,感天地,泣鬼神。</p> <p class="ql-block">思?xì)w</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收藏的季節(jié),也應(yīng)該是千里之外打工族收關(guān)的時節(jié),已婚的,未婚的。年輕的,壯年的。哪一座城,哪一幢樓,哪一個地標(biāo)建筑,哪一家企業(yè)沒有他們的身影。青春、汗水、淚水,摞起一座座擎天大廈,生產(chǎn)著流向全國流向世界的產(chǎn)品。思念、煎熬、無奈,揪著千里之外的心。這個季節(jié),也應(yīng)和家鄉(xiāng)一樣秋收冬藏了,也該回家團(tuán)圓了,而他們這些城市建設(shè)大軍,號角不絕于耳,戰(zhàn)鼓依然咚咚作響,他們不能刀槍入庫,反而更要緊鑼密鼓追趕工期。</p> <p class="ql-block">路遙遙,歸切切,巨大的付出,微博的收入,春節(jié)一趟回家,除了路費,有些人還要撐著面子給親朋好友表達(dá)一下心意,對他們而言,是不小的花費。于是,摩托隊成為千里迢迢歸家路上的一道風(fēng)景線。風(fēng)雪兼程,頂著寒風(fēng)刺骨,冒著路途風(fēng)險,就為了多節(jié)省點錢。有的狠狠心,干脆就不回家過年,任心中怎樣想念父母兒女。敘述到此,那個叫人撕心裂肺,感天動地的畫面不約又至:</p> <p class="ql-block">某年某地,也是這樣應(yīng)該平安歸來的季節(jié),一位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妻子病逝于工地,他不忍拋妻于他鄉(xiāng),將妻子緊緊捆綁在身后,讓愛妻早已冰冷的尸體依然能傳導(dǎo)他的體溫,騎著摩托,不辭千里之遙,將心愛的人帶回鄉(xiāng)里,絕不讓她成為孤魂野鬼飄零異鄉(xiāng)。</p> <p class="ql-block">自然還會想到,為數(shù)不少的黑心老板,年底克扣這些打工族的血汗錢,令人發(fā)指。隨著文明的進(jìn)步,法律的健全,近些年來,這樣的現(xiàn)象在逐漸減少,令人欣慰。</p> <p class="ql-block">立,始也。冬,終也。</p><p class="ql-block">如今,在這樣的季節(jié)里,凍餒,已不再是億萬生命的呼號;貧窮,也逐漸在人們的意識里淡忘。良知,在文明進(jìn)步的日子里被不斷喚醒。正義,在道德的叩問聲里不斷得到伸張。</p><p class="ql-block">守望相助,公正平等,正在政治土壤里深耕。</p><p class="ql-block">幸福指數(shù),在每一位普通百姓心中不斷延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5.11.1</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注釋:</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西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山間洼處天然形成的大小不一的水庫,當(dāng)?shù)厝怂追Q“垻”。在村西,是我童年時的水上樂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樹頭:樹鋸下的樹梢。冬天來臨前,山村學(xué)校都要組織學(xué)生,到幾里外的山林里撿拾樹頭做冬天取暖的能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土豆:當(dāng)?shù)匾卜Q馬鈴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擓:kuai 三聲。?舀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衛(wèi)大羅:俄語,底小口大的水桶。當(dāng)?shù)?,用柳條編織的水桶,也習(xí)慣叫衛(wèi)大羅。</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