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總想著，這萬家燈火，煙火璀璨的繁榮背后，是用無數(shù)英烈志士的鮮血澆筑而成的……</p> <p class="ql-block">本文系“河南農(nóng)業(yè)大學(xué)“黃河杯”全國征文大賽一等獎”獲獎作品</p> <p class="ql-block"> 民國三十一年秋，清平鎮(zhèn)的老槐樹落盡了葉子，光禿禿的枝椏像極了鐵匠李大山手里燒紅后擰出的鐵條，在灰蒙蒙的天上支棱著。鐵蛋蹲在鐵匠鋪的門檻上，手里摩挲著一塊剛打好的馬蹄鐵，鐵屑燙得指尖發(fā)麻，他卻渾然不覺 —— 街對面王大爺家的煙囪，已經(jīng)三天沒冒過煙了。</p><p class="ql-block"> “哐當(dāng)” 一聲，李大山把燒得通紅的鐵塊砸在鐵砧上，火星濺到墻角的破麻袋上，驚飛了幾只躲在那里的麻雀?！皠e瞅了，” 他甕聲甕氣地說，“東洋兵昨天把王家的糧囤撬了，王老哥不肯讓，被他們用槍托砸在門檻上，沒挺過來”</p><p class="ql-block"> 鐵蛋猛地站起來，手里的馬蹄鐵 “當(dāng)啷” 掉在地上。他沖進里屋，從床底下翻出那把磨得锃亮的大刀 —— 那是爺爺當(dāng)年跟著義和團鬧事兒時留下的，刀柄上的紅綢子都褪成了灰褐色。“爹，我要去殺鬼子！” 他的聲音發(fā)顫，胸口像有團火在燒。</p><p class="ql-block"> 李大山停下手里的活，黝黑的臉上皺紋擰成了疙瘩。他盯著兒子壯實的背影，半晌才說：“你娘走得早，我就你這么一個兒。可你要是真想去，爹不攔你 —— 只是記住，手里的刀要對著鬼子，別對著自己人。” 他從懷里掏出個布包，里面是幾塊銀元，還有半塊沒吃完的玉米面餅子，“路上省著點吃，要是…… 要是實在不行，就回來，爹還能給你打馬蹄鐵混口飯吃?！?lt;/p><p class="ql-block"> 鐵蛋接過布包，鼻子一酸，卻沒掉眼淚。他給爹磕了三個響頭，轉(zhuǎn)身就往鎮(zhèn)外走。剛到村口，就看見一個穿著灰布軍裝的人蹲在老槐樹下，手里拿著個缺了口的搪瓷缸子，正往里面倒涼水。那人聽見腳步聲，抬起頭，露出一張布滿傷疤的臉 —— 是游擊隊的趙隊長。</p><p class="ql-block"> “小伙子，要去投軍？” 趙剛的聲音沙啞，像是被砂紙磨過。</p><p class="ql-block"> 鐵蛋點點頭，把大刀往身后一背。趙剛盯著他手里的刀，又看了看他胳膊上結(jié)實的肌肉，咧嘴笑了：“好小子，跟我走。不過咱先說好了，游擊隊不是光靠蠻力，得會藏，會躲，還得會忍 —— 有時候，忍比殺更難。”</p><p class="ql-block"> 鐵蛋跟著趙剛進了山，才知道游擊隊的日子有多苦。他們住在山洞里，每天只能喝野菜湯，有時候連槍都不夠用，好些隊員手里拿的都是大刀長矛。有天晚上，鐵蛋站崗，聽見山洞里傳來低低的啜泣聲，湊過去一看，是隊員小張在哭 —— 他昨天去鎮(zhèn)上買鹽，被鬼子抓住了，鬼子把他的手指頭一根根剁下來，他硬是咬著牙沒吐露半個字，最后趁鬼子不注意，滾下山才逃了回來。</p><p class="ql-block"> “看見沒？” 趙剛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鐵蛋身后，“這就是鬼子。你要是怕了，現(xiàn)在走還來得及。”</p><p class="ql-block"> 鐵蛋攥緊了手里的刀，指節(jié)泛白：“我不怕?！?lt;/p><p class="ql-block"> 沒過多久，游擊隊得到消息，一隊鬼子要從山谷里過，運送的是過冬的棉衣和彈藥。趙剛決定在山谷里設(shè)伏，鐵蛋主動請纓，要去最前面的埋伏點 —— 那里離鬼子的必經(jīng)之路最近，也最危險。</p><p class="ql-block"> 天剛蒙蒙亮，鐵蛋就和隊友們趴在山谷兩側(cè)的草叢里。露水打濕了他的衣服，凍得他直打哆嗦，可他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沒過多久，遠處傳來了鬼子的腳步聲，還有馬車轱轆碾壓石頭的聲音。</p><p class="ql-block"> “打！” 趙剛一聲令下，槍聲頓時響成一片。鐵蛋一躍而起，揮舞著大刀沖了上去。一個鬼子剛舉起槍，就被他一刀劈中了肩膀，慘叫著倒在地上。他正想補上一刀，突然聽見身后傳來小張的喊聲：“鐵蛋，小心！”</p><p class="ql-block"> 鐵蛋猛地回頭，看見一個鬼子軍官正舉著槍對著他。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小張撲了過來，擋在了他身前。“砰” 的一聲槍響，小張軟軟地倒了下去，胸口的鮮血很快染紅了灰布軍裝。</p><p class="ql-block"> “小張！” 鐵蛋目眥欲裂，手里的刀劈得更狠了。鬼子被這不要命的打法嚇住了，紛紛往后退?？删驮谶@時，山谷外突然傳來了密集的槍聲 —— 是鬼子的援軍到了。</p><p class="ql-block"> “撤！” 趙剛大喊。鐵蛋還想再砍幾個鬼子，卻被趙剛一把拉?。骸傲舻们嗌皆?，不怕沒柴燒！再不走，咱們都得死在這兒！”</p><p class="ql-block"> 鐵蛋回頭看了一眼小張的尸體，咬著牙跟著隊友們撤退。路上，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手里的刀攥得更緊了，刀柄上的紅綢子被汗水浸濕，貼在了手心里。</p><p class="ql-block"> 回到山洞，鐵蛋把自己關(guān)在角落里，一遍又一遍地磨著刀。趙剛走過來，遞給了他一個饅頭：“別太自責(zé)，戰(zhàn)場上，誰都不知道下一個倒下的是誰?！?lt;/p><p class="ql-block"> 鐵蛋接過饅頭，卻沒吃。他想起了爹的話，想起了王大爺，想起了小張，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喘不過氣來。</p><p class="ql-block"> 幾天后，鬼子開始報復(fù)，他們把清平鎮(zhèn)附近的幾個村子都燒了，還抓走了不少鄉(xiāng)親，說是要 “肅清反抗分子”。鐵蛋得知消息后，急得直跺腳：“趙隊長，咱們得去救鄉(xiāng)親們?。 ?lt;/p><p class="ql-block"> 趙剛皺著眉，點燃了一支煙：“鬼子這次帶了重武器，咱們?nèi)チ司褪撬退?。?lt;/p><p class="ql-block"> “可咱們不能眼睜睜看著鄉(xiāng)親們被鬼子欺負??！” 鐵蛋急了，聲音也提高了幾分。</p><p class="ql-block"> “我沒說不救，” 趙剛猛吸了一口煙，把煙蒂扔在地上，用腳踩滅，“我已經(jīng)讓人去打聽了，鬼子把鄉(xiāng)親們關(guān)在鎮(zhèn)上的龍王廟里，門口有重兵把守。咱們得想個辦法，不能硬拼?！?lt;/p><p class="ql-block"> 當(dāng)天晚上，鐵蛋跟著趙剛悄悄潛回了清平鎮(zhèn)。他們趴在龍王廟附近的草垛里，看見廟里燈火通明，門口有兩個鬼子端著槍來回踱步。突然，鐵蛋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廟里走了出來 —— 是李大山！</p><p class="ql-block"> “爹！” 鐵蛋差點喊出聲，幸好趙剛及時捂住了他的嘴。</p><p class="ql-block"> 李大山手里提著一個食盒，走到鬼子面前，弓著腰說了些什么。鬼子打開食盒，里面是幾塊紅燒肉，還有一壺酒。他們拿起肉就吃，還把酒遞給了李大山。李大山接過酒，一口喝了下去，然后轉(zhuǎn)身走進了廟里。</p><p class="ql-block"> “你爹怎么會在這兒？” 趙剛低聲問。鐵蛋搖了搖頭，心里又急又亂。他想起爹臨走時說的話，想起爹手里的鐵錘，不明白爹為什么會給鬼子送吃的。</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早，李大山又提著食盒去了龍王廟。這次，鐵蛋悄悄跟了上去。他看見爹走進廟里后，從食盒的夾層里拿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塞進了一個鄉(xiāng)親的手里。然后，他又走到另一個鄉(xiāng)親面前，低聲說了些什么，還把自己的腰帶解下來，遞給了那個鄉(xiāng)親 —— 鐵蛋看清了，腰帶上藏著幾根細鐵絲。</p><p class="ql-block"> 原來，爹是想里應(yīng)外合，救鄉(xiāng)親們出去！鐵蛋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他轉(zhuǎn)身就往山里跑，想把這個消息告訴趙剛。</p><p class="ql-block"> 可就在他跑到村口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后傳來了槍聲。他回頭一看，只見李大山 從廟里跑了出來，后面跟著幾個鬼子?！暗 ?鐵蛋大喊著沖了過去。</p><p class="ql-block"> 李大山看見兒子，愣了一下，然后大喊：“快跑！別管我！”</p><p class="ql-block"> 一個鬼子舉槍對準了李大山，鐵蛋想都沒想，就撲了過去，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爹?！芭椤?的一聲，子彈擊中了鐵蛋的肩膀，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衣服。</p><p class="ql-block"> “鐵蛋！” 李大山抱住兒子，眼淚掉在鐵蛋的臉上，“爹對不起你，爹沒保護好你?！?lt;/p><p class="ql-block"> 就在這時，趙剛帶著游擊隊沖了過來，槍聲頓時響成一片。鬼子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很快就敗下陣來。趙剛扶起鐵蛋，說：“快，咱們?nèi)メt(yī)院?！?lt;/p><p class="ql-block"> 鐵蛋被送到了后方醫(yī)院，負責(zé)照顧他的是一個叫林曉燕的女護士。林曉燕長得清秀，說話輕聲細語的，她給鐵蛋換藥的時候，動作很輕，生怕弄疼了他。</p><p class="ql-block"> “你爹真勇敢，” 林曉燕一邊給鐵蛋包扎傷口，一邊說，“昨天他在廟里，為了掩護鄉(xiāng)親們，被鬼子用槍托砸了好幾下，都沒哼一聲?！?lt;/p><p class="ql-block"> 鐵蛋看著林曉燕，心里暖暖的。他想起了爹，想起了小張，想起了那些犧牲的鄉(xiāng)親，突然覺得肩膀不那么疼了?！暗任覀昧?，我還要去殺鬼子，” 他說，“我要讓他們知道，咱中國人可不是孬種”</p><p class="ql-block"> 林曉燕點了點頭，眼里閃著光：“我等著你，等你把鬼子趕出去，咱們就一起回清平鎮(zhèn)，給你爹好好補補身子?！?lt;/p><p class="ql-block"> 于是，在醫(yī)院養(yǎng)傷的鐵蛋與護士林曉燕暗生情愫，私定了終生，他們約定等把小鬼子趕出中國后，再一起邁入婚宴殿堂，生幾個兒子，與爹一起過好日子。</p><p class="ql-block"> 鐵蛋傷好后，又回到了游擊隊。他跟著趙剛，打了一次又一次的仗，手里的刀砍壞了一把又一把，身上的傷疤也多了一道又一道。有一次，他們在襲擊鬼子的據(jù)點時，鐵蛋不小心被鬼子的子彈擊中了腿，他硬是咬著牙，拖著傷腿，把受傷的隊友背回了山洞。</p><p class="ql-block"> 民國三十四年八月，鬼子投降的消息傳到了清平鎮(zhèn)。那天，鐵蛋正在山上放哨，聽見山下傳來了歡呼聲，他跑下山一看，鄉(xiāng)親們都舉著紅旗，在街上游行。李大山站在人群里，看見兒子，眼里含著淚，卻笑得像個孩子。</p><p class="ql-block"> 鐵蛋和林曉燕的婚禮，是在鐵匠鋪里辦的。沒有紅地毯，沒有喜糖，只有鄉(xiāng)親們送來的幾個雞蛋，還有趙剛帶來的一壺酒?；槎Y上，鐵蛋看著林曉燕，又看了看爹，說：“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是爹，最幸運的是遇到了曉燕，最驕傲的是殺了鬼子，保了家鄉(xiāng)?！?lt;/p><p class="ql-block"> 林曉燕握住鐵蛋的手，輕聲說：“以后，咱們一起守著清平鎮(zhèn)，守著爹，守著這一天比一天有盼頭的好日子?！?lt;/p><p class="ql-block"> 后來，鐵蛋成了清平鎮(zhèn)的民兵隊長，他把自己的抗戰(zhàn)故事講給鎮(zhèn)上的孩子們聽，講王大爺?shù)乃?，講小張的犧牲，講爹的勇敢。孩子們聽得入了迷，眼里閃著光，就像當(dāng)年的鐵蛋一樣。</p><p class="ql-block"> 老槐樹下，鐵蛋常常和爹一起曬太陽。李大山看著鎮(zhèn)上來來往往的人，看著孩子們在街上游鬧，笑著說：“你娘要是還在，看見現(xiàn)在的日子，肯定會高興的?！?lt;/p><p class="ql-block"> 鐵蛋點點頭，手里摩挲著爺爺留下的那把大刀，刀柄上的紅綢子，在陽光下又變得鮮紅起來。他知道，這和平的日子，是用無數(shù)人的鮮血換來的，他要守著，守一輩子……</p> <p class="ql-block">作者簡介：</p><p class="ql-block">姓名：張恩澤 筆名：長亭微雨， 男 湖南湘西人 大學(xué)本科在讀，中國散文網(wǎng)會員 ，自由文學(xué)創(chuàng)作者，自16歲開始學(xué)習(xí)文學(xué)創(chuàng)作，前期主要集中于古詩詞，現(xiàn)代詩，近年來開始逐漸轉(zhuǎn)向于散文小說領(lǐng)域，美篇平臺人氣作家，曾獲“華耀文學(xué)獎全國詩詞大賽優(yōu)秀獎”“第四屆三亞杯當(dāng)代華語文學(xué)大賽金獎”“河南農(nóng)業(yè)大學(xué)黃河杯全國征文大賽一等獎”“灰鴿子杯征文大賽優(yōu)秀作品獎”“邵陽學(xué)院詩雅杯征文大賽二等獎”等各種中大型文學(xué)獎項，文學(xué)作品曾發(fā)表于江蘇省一級刊物《三角洲雜志》《湘西團結(jié)報》《中國散文網(wǎng)》《美篇文學(xué)創(chuàng)作平臺》等多家媒體報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