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①2020年的重陽節(jié)，我摔下石門山的山澗里。至今，被摔過的右肩有時還會隱隱作痛，不時提醒我：有時疼痛，能留住流逝的美好時光！疼痛是最真切的記憶！</p><p class="ql-block">事后想來，這次摔跤，看上去像偶然的失足，仔細想想似乎早已安排，總感覺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促成。</p><p class="ql-block">現(xiàn)在把那天的過程記錄下來，想說我們生活的空間之外應該還有一個特別的空間，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存在，可能有時會出現(xiàn)并進而改變人生的某種走向。這種神秘力量的出現(xiàn)，如果說是偶然，不如說是生命軌跡的某一刻的必然，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命中注定。</p> <p class="ql-block">②樓坪村，在周寧山城無數(shù)的鄉(xiāng)村中，并沒有什么特別，沒有讓我覺得特別需要去看一看，也很少聽人說起這個僻遠的村子。但去年重陽節(jié)這一天，卻很巧地安排了從紫云到樓坪再到政和西門村的徒步行走。</p><p class="ql-block">說巧是因為此前連樓坪屬哪個鄉(xiāng)鎮(zhèn)管轄都搞不清，只是重陽節(jié)前幾天，跟教授同學聊天，他說紫云有一條古道經(jīng)芹溪村到樓坪。芹溪后山有一個寶豐白銀礦場，是我國宋明時期最大的白銀礦場。芹溪到樓坪的古道，現(xiàn)在也稱白銀古道，路程大約二個小時。他是芹溪人，上高中時候常走這條古道到縣城一中。后來古道一度荒廢。如今因寶豐古銀礦場被列入國家文物保護單位，古道又被清理出來。走古道成了一項時興的戶外活動。</p><p class="ql-block">我一聽，決定來一次住紫云云端客棧，走白銀古道的徒步。這是一巧。</p> <p class="ql-block">③當天聯(lián)系好吃住，把計劃通知徒步的小伙伴們。</p><p class="ql-block">巧的是：到了出發(fā)的前一天，原先因下鄉(xiāng)不能參加的木匠，恰好取消了下鄉(xiāng)任務；又有巧的，起初說有事不能陪同的教授同學，也把其他事擱在一邊，特意先行到芹溪等我們。</p><p class="ql-block">巧上巧的是：從來不參加徒步活動的二傻，這次竟然沒有任何遲疑，一說便愿意相隨，并且近三十年來，極少有按時準點的她，這天很難得提前十多分鐘準備就緒了。</p><p class="ql-block">于是我們七點半準時上高速，九點不到就抵達紫云。放好行李，九點五分正式從紫云出發(fā)向樓坪徒步進發(fā)。</p><p class="ql-block">天氣睛朗，秋山明凈，松風蕩香，古道悠長，一個美好的行程開始了。</p><p class="ql-block">路存古意，令人浮想聯(lián)翩，山傳足音，還說歲月靜好。</p><p class="ql-block">紫云下山往芹溪，山腳一礦坑積滿水，深水坑幾千平方米，將路截斷。站在坑邊，人影在水中浮沉，有點陰森，我身子一仰打個激靈，老顏拉我一把：此路不通！趕緊轉頭繞道走。</p><p class="ql-block">十一點不到一行人就到芹溪。先期抵達的教授同學很貼心地預備了可口的點心。點心是用地瓜粉精心加工的大家都愛吃的著面，味道正宗，地地道道的從前的味道，一行吃得贊不絕口。</p> <p class="ql-block">④吃過點心，十一點半從芹溪走白銀古道往樓坪。古道到樓坪地界，寧武高速把古道橫切兩段，下一節(jié)的路是沿著高速公路邊而行。一條鐵絲網(wǎng)隔著步道與車道。我們好似沿高速公路邊，追逐著什么、尋找什么似的。</p><p class="ql-block">十二點到樓坪。也許是在芹溪剛剛吃過點心，面對并不怎么可口的農家菜，大伙兒幾乎沒有什么食欲。</p><p class="ql-block">考慮到原路返回紫云，上山之路陡而費勁，再者走老路太缺乏新鮮感。決定登山過石門山后，繼續(xù)走樓坪往政和西門的白銀古道，然后視情況而定，是否由車來接剩下的路程。</p><p class="ql-block">探問了樓坪飯店的店主，店主說上石門山后往前有一條向下穿過竹林的小路，可以較快下到白銀古道，風景不錯、路有點不好走。店主說的肯定，我記得認真一一穿過竹林小路，這句話就是路標！</p> <p class="ql-block">⑤石門山，位于樓坪村后，兩座石峰左右對峙，遠看宛如一道石砌的大石門頭，雄奇壯美，又神奇又神秘，令人難以抗拒登臨的欲望。</p><p class="ql-block">穿村而過，有路以石門命名。石門路通接石階而上，穿過茂密的竹林蜿蜒盤旋，直達石門山頂。山頂覆蓋濃郁的林木，近觀與普通的山頭沒有區(qū)別，并無特殊景觀。石門其實是兩座相向而立的石山，遠觀兩山之間形如一門。石門遙遙相招，令人遐想。</p><p class="ql-block">行路者分三隊，先行的我們在一塊木制路標上停下來。路標指示：繼續(xù)沿石階上行往白銀古道；往竹林斜下坡也是往白銀古道。有點費解！根據(jù)此前客棧主人的介紹，我們沿石階上到山頂看過后，決定拐回頭選不好走的、穿竹林沿小路方向去。對，就是穿竹林小路！</p> <p class="ql-block">⑥說是小路，其實是竹林中的隱約的路轍。行一段后，路痕越來越模糊，不時可見野豬拱過的清晰痕跡。</p><p class="ql-block">前由木匠和虎頭山下倆人探路，我等幾個居中，幾個很少參加徒步的拉在最后。我們用呼喊來聯(lián)絡，用聲音來確定前后之間的距離。方法古老卻有效，在山林間頗顯浪漫野趣。</p><p class="ql-block">路越走越陡，越走越難，埋怨嘲諷之聲不絕于耳。二傻半嗔半怨說：好好的路不走，走野豬走的路，建議大家把我就地埋了！</p><p class="ql-block">前方探路者不斷呼叫快點走，怕天黑走不出去；中路的我們不斷催促拉在后隊的幾個，呼聲此起彼伏。密林中光線幽暗，道路忽有忽無，擔心路不通要返回，心里有點襂得慌。</p><p class="ql-block">越催促心越慌！隱約間有一股陰氣在我身邊蔓延，我不時大聲呼嘯，呼嘯聲在林間回蕩。</p><p class="ql-block">躍過一個山溝，斜插而下，抬頭迎面還是那座石門，好像在嘲弄我們的瞎折騰。而林中不時出現(xiàn)一棵棵系著紅布條的大樹，更增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和恐怖感！</p><p class="ql-block">遠遠聽見探路的人在溝底呼叫：往下！往下！我們遂順山坡半跑半溜而下，過一水溝又折回石門山腳下。至山底，沿山澗下行約百米，野境漸闊漸明，看來即將要走出迷途了。我回頭，對后來者大聲呼喚，應答聲在山谷回蕩。</p> <p class="ql-block">⑦正呼三喝四的時候，我突然一腳踩空，只感覺眼鏡被摘去，眼前一片黑暗，身體往下跌入深淵。身體下墜，急速下墜，那一瞬間的感覺，像從前無數(shù)個做過的夢境一般，下墜！下墜！我恍忽又是在夢中。正此瞬間，有東西碰下來，以為是大石塊，令我暈頭轉向，忽有魂飛魄散的感覺。卻聽二傻驚呼：“朱朱！朱朱！快扶起朱朱！”</p><p class="ql-block">我驚詫而魂魄未定，從半淹的水中站起來，迷糊之中見一人倒在水中直挺挺的動也不不動。</p><p class="ql-block">心里一涼：完了！完了！?</p><p class="ql-block">急扶起水中的朱朱，她開口了：“沒事！沒事！”</p><p class="ql-block">我心里一松，眼前一片昏暗，離開眼鏡的世界，原是一片混沌。隨即俯身到水里摸索起來，摸索離我而去的眼鏡，我的光明。</p><p class="ql-block">幾個人一起對我大叫：“你趕緊上來！讓別人找！”</p><p class="ql-block">在那昏暗的光線下，沒了眼鏡的我心中一片茫然，我寸步難行！我從坑里被拉上來，被牽扶到一塊平地上。然后幾個伙伴們開始尋找我的眼鏡。有人在水坑中摸掏，有人在草叢、林間找尋。我仍然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怎么跌到坑里的，這路并不難走??！</p><p class="ql-block">時間很快過去，前面還有多少路，才能走出山谷，大家心里無數(shù)；還要多長時間能找眼鏡，心里更沒底。</p><p class="ql-block">手機沒信號，求助又不能。只好探路的繼續(xù)探路。留幾個人，繼續(xù)搜索我的眼鏡。</p><p class="ql-block">時間又過了一會兒，眼鏡卻仍不知躲藏在什么角落，跟大家玩著捉迷藏的游戲。我當即決定放棄尋找眼鏡，不再浪費時間。</p><p class="ql-block">于是我在伙伴們的攙扶下，拄杖相攜，深一腳淺一腳向前路走去。</p><p class="ql-block">過不多久我們終于走出山谷，走到白銀古道。</p> <p class="ql-block">⑧已從芹溪駕車往紫云的教授同學，考慮我沒有眼鏡，時間又不早，建議回樓坪待命，他駕車來接。</p><p class="ql-block">我想既已走出山谷，白銀古道路況很好，雖然迷糊，但拄杖走到西門也就五公里，應該是可行的。不能因我一人之故，影響整個團隊的行程，影響大家的士氣！</p><p class="ql-block">我們依計劃向政和縣西門方向前進。當車到西門接上我們，我戴上車上的備用眼鏡，眼前的世界變得別樣的清晰起來。這種重見光明的別樣感覺，實在妙不可言！</p><p class="ql-block">在往紫云的車上，我突然從玄學角度思考起今天的遇險來。</p><p class="ql-block">從鬼異的角度來看，冥冥中早已注定我今天必有這一劫。這劫本可能要送了我的命，或讓我致殘，讓二傻那句要把埋了一語成讖。</p><p class="ql-block">我跌下去的坑里，四周都是流水沖刷出來的尖厲的石頭，只要我頭著石，就可能送命；如果腰或者身體的某部著石，必造成傷殘。然而因為運動健將朱朱在我即將落下的瞬間，眼疾手快，伸手想拉住我，卻不想也一腳踩空，撞上我，隨即也跌入坑中。她這一撞，將本來要致我于死地的那個某種力量（或者叫鬼魅），一下子被驚嚇到，力頓時解了，我躲過這一劫！</p><p class="ql-block">而我還推斷，這個鬼魅一路上都在尋找下手的機會，由于同行的小伙伴都充滿陽光正氣，這股正氣力量使它受到威懾，遲遲找不到下手的時機。眼看著我們即將走出山谷險地，再不出手恐將永失機會，那它就無法完成今天給我一劫的任務，不好向魔頭交待。最終一擊不成，它只好復命去了。</p><p class="ql-block">如果命里有一劫，那么不經(jīng)此一跌，我有可能這一天還是要經(jīng)其他劫難。所以開始的這些人員的每一個做出的行動改變，都給了這次劫注入了正力，使劫的機會越來越少，破壞性越來越小，直至最后變成了一個有驚有險又無大礙的頗具意味的喜劇。</p> <p class="ql-block">⑨這個喜劇很妙，妙在還有后續(xù)！</p><p class="ql-block">到了紫云，教授同學問我這超高度近視眼鏡的價格。</p><p class="ql-block">我說：“你讓村民去找，找到獎勵二千元！”</p><p class="ql-block">我只是說一說，并沒指望村民會在重山峻嶺之中找到我跌的地方，又能在荒野茫茫之間找到眼鏡。</p><p class="ql-block">第二天上午十點多，我們在紫云的山里，教授同學的電話來了，電話那頭傳來：“眼鏡找到了！”</p><p class="ql-block">“不是在溪里，不在溪邊，在山上找到的！”教授同學很開心。</p><p class="ql-block">中午我們在七步鎮(zhèn)區(qū)吃飯，約十二點鐘，村民特意把找到的眼鏡送來。</p><p class="ql-block">有伙伴戲謔說：“你眼鏡原來價值一萬元，今天村民掙二千元，你就掙了八千元；這副眼鏡的價值又升到了一萬兩千元。我們的GTP又增加了！”</p><p class="ql-block">純樸熱情的村民，送來完好無損的眼鏡。</p><p class="ql-block">他們一早上山，找到跌我一跤的水坑，把坑里的水舀干，沒能找到眼鏡。又把四周的樹木、雜草除了，還是不見眼鏡蹤影。最后砍去山澗對岸山上的茂密的樹木、雜藤，才找到深藏其中的眼鏡。估計跌下谷底的瞬間，眼鏡掛到樹枝或藤條，隨著下墜力的反作用力，眼鏡便摔向了對岸的山上了。對岸的密林中生長著彌猴桃、尾葉那藤。他們挑選了一些熟透的野果帶下山，隨同眼鏡送了出來。</p><p class="ql-block">野生彌猴桃，大家一眼認出。長得像木瓜樣子，外黃里軟像百香果，黃中帶籽熟透的野果，我們誰也沒見過。用“形色”一查，是尾葉那藤的果。所有的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這種野果，第一次品償野果的味道。品嘗著，贊嘆著，議論著，好不熱鬧。</p><p class="ql-block">對于一個人來說，人生總難免發(fā)生一些看似不太愉快的事情。如果從正的角度、積極的方向去理解和面對，那么完全有可能是愉快的、別樣的收獲。</p><p class="ql-block">我跌的這一跤，不僅給整個行程帶來異想不到的快樂。而且我相信那兩個找眼鏡的村民，會不時興奮地將找眼鏡的過程，繪聲繪色說給村民朋友們聽。我們的伙伴們也不時回味那些野果的美味，就在昨晚上，虎頭山下還在由衷地贊嘆，上次那野生彌猴桃的味道真好吃??！</p><p class="ql-block">今日又逢重陽，不禁想起5年前的奇遇，遂將此文略做修改，發(fā)入微圈。一者，以紀念那段逝去的歲月，懷想美好歲月里的諸友，對身處逆境的顏兄??念；二者，經(jīng)過五年時間的沉思，我對來自于奇異力量的感覺不僅沒有打消，而且越來越以為存在的可能性。故將此文在五年后呈于此。</p><p class="ql-block">2020年10月26日稿，改于2025年重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