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今天是秋騎嶺南D15:10月27日閑逛澳門。</p><p class="ql-block"> 澳門,這個開埠五百多年的中國南方城市,大部分時間由葡萄牙統(tǒng)治,殖民色彩比香港更濃厚。在窄小的澳門街道上左穿右插,尋找古跡,這個擁有五百年歷史的城市,穿過時空隧道,從過去走到現(xiàn)在的事隨處可見。?</p><p class="ql-block"> 澳門并不大,環(huán)島一圈的總海岸線長度約為79.5公里?,這一數(shù)據(jù)基于最新測量,涵蓋澳門所有自然和填海區(qū)域,包括澳門半島、離島(氹仔島、路氹填海區(qū)及路環(huán)島)、新城A區(qū)、港珠澳大橋人工島澳門口岸管理區(qū)及新城C區(qū)。??澳門半島?:18.5公里,是歷史城區(qū)核心部分。??離島區(qū)域?:49.5公里,包括氹仔島、路氹填海區(qū)及路環(huán)島,其中路環(huán)島保留原始生態(tài),海岸線以黑沙灣、竹灣等自然景觀為主。??其他填海區(qū)?:新城A區(qū)5.7公里、港珠澳大橋人工島2.7公里、新城C區(qū)3.1公里。??</p><p class="ql-block"> 今天到澳門所看到的,我想用一句話概括澳門的特質(zhì),澳門肌理上截然不同的兩極:一極是金光大道的繁華,極致奢華的人造天堂: 這里是威尼斯人、永利皇宮等巨型賭場和酒店構(gòu)成的奇幻世界,充滿了金錢、欲望和24小時不歇的喧囂,代表著澳門的現(xiàn)代性與全球性。另一極是歷史街區(qū)的靜謐,沉淀歷史的生活煙火: 在媽閣廟、路環(huán)村、碎石鋪成的小巷里,時間仿佛走得很慢。葡式建筑、傳統(tǒng)粵式老店、悠閑的市井生活,保留著澳門深厚的歷史與文化根脈。</p><p class="ql-block"> 這兩極在小小的澳門半島上并置、碰撞,卻又奇妙地融合,共同構(gòu)成了澳門獨一無二、充滿張力的城市肌理。</p> <p class="ql-block"> 今天的澳門之行,開始是計劃騎車,后因各種原因而放棄,改由徒步+乘巴士。早晨7點我們11個人就步行到拱北口岸,在口岸廣場兌換好澳元后,迎著嶺南冬日里依舊溫潤的風,開始過關(guān)。去澳門的路,早已不是地理的跨越,而更像一次時間的穿行。這暖風,想必二十年前也曾拂過那個初來者的面頰吧。那時的我,是跟著旅行團從香港進入到澳門,望過去是一片模糊的、帶著電視雪花般噪點的繁華想象;而今天,像是在一支緩慢的、滑向舊夢的箭上。</p><p class="ql-block"> 過關(guān)的一瞬,最有意味。混在熙攘的人流里,腳步的節(jié)奏不由自主地加快,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裹挾著。走過那道或可見或不可見的界線,周遭的空氣似乎都震顫了一下,發(fā)出一種唯有心弦才能聽見的低鳴。語言的質(zhì)地變了,文字的形態(tài)變了,連街角招牌的色彩與排列方式,也悄然換了一副面孔。這是一種奇異的體驗,身體在片刻間完成位移,而精神的錨,卻還拋在身后的珠海,需要一點時間,才能慢慢地、吃力地收攏過來,重新拋入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水域。我忽然想,所謂“邊界”,或許從來不是一條僵死的線,而是一片流動的、充滿張力的場域,我們的穿越,便是在這場的內(nèi)部完成一次身份的微妙轉(zhuǎn)換與確認。</p> <p class="ql-block"> 在澳門的街巷里行走,是一種被壓縮的漫游。這里的街道窄而曲折,像一位惜墨如金的詩人寫下的句子,每一個轉(zhuǎn)彎,都可能遇見一個意想不到的韻腳。樓房是彩色的,帶著南歐風情的慵懶與明媚,卻又因歲月的侵蝕,褪出一種溫潤的舊氣。那斑駁的墻面,那從窄小陽臺垂掛下來的、不知名的藤蔓,都像是在低聲訴說一些久遠的故事。汽車的行駛靠左,我們匯入這反向的河流,起初有些許不適,仿佛整個世界的秩序都被鏡像翻轉(zhuǎn)了。但這種不適很快便被一種奇妙的韻律感取代。走過那些由小塊碎石鋪就的路面,發(fā)出細碎而持續(xù)的聲響,像為這城市的低語打著節(jié)拍。</p> <p class="ql-block"> 我的目的地,首先是那座早已在無數(shù)影像中熟稔的“大三八”。當它真的毫無預兆地出現(xiàn)在一道長長的石階盡頭時,我反而有片刻的怔忡。它比我想象中更巍峨,也更殘破(一部分正在維護)。那巴洛克風格的高立立面,像一頁被火燒過的華麗樂譜,只剩下孤零零的骨架,倔強地指向天空。歷史的颶風曾從這里呼嘯而過,卷走了依附于其上的血肉(那座早已湮滅的圣保祿學院),卻留下了這面最堅硬的、充滿象征意味的殘骸。我們站在那石階下仰望,雖然是陰天,但那蜜糖色的石壁仍顯一片輝煌,陰影在雕刻的渦卷與神像的殘軀間投下深邃的暗影。光與影的奏鳴,讓這廢墟仿佛有了呼吸。</p><p class="ql-block"> 今天是星期一,游人仍然如織,在各種角度擺著相似的姿勢,試圖將這歷史的碎片與自己的笑容一同框定。我避開最喧鬧處,找了一處石階坐下。二十年前,我也曾在這里留影,那時的心情,大抵是純粹的游客式的興奮與獵奇。而此刻,坐在這冰冷的石階上,我感到的卻是一種沉靜的哀愁與慰藉的混合。這牌坊,它見證過葡萄牙航海時代的雄心,聆聽過天主教義的誦唱,也承受過烈焰的洗禮。如今,它什么也不說,只是靜靜地站著,成為所有到來者背景板里一個最富異國情調(diào)的符號。它的意義,早已在歷史的流轉(zhuǎn)中被無數(shù)次地改寫與填充。我從一個沉默的中年,變成一個年過花甲,而它,仿佛未變,卻又在每一個凝視它的目光中,發(fā)生著微妙的變化。這便是一座古老城市的魔力,它不動聲色,卻讓所有過客在它面前照見自身的流變。</p> <p class="ql-block"> 離開歷史的幽靜,我走向現(xiàn)代的喧囂。新老葡京、永利皇宮,這些名字本身就像一句句關(guān)于財富與欲望的咒語。它們的建筑是如此的張揚,如此的具有攻擊性。新葡京那朵巨大的金色蓮花(或者說某種海洋生物的形態(tài))在陽光下閃爍著近乎刺目的光,仿佛一個從異次元降臨的、充滿未來感的堡壘。而老葡京鳥籠般的造型,則像一種直白的隱喻,引人深思。永利皇宮酒店位于澳門,該酒店由史提芬永利先生逾四十年經(jīng)營度假村之經(jīng)驗,積累六年時間的心血重新定義奢華,是亞洲首間拉斯維加斯式的綜合式度假酒店,難怪酒店名字叫“皇宮”。進入后便能感受到濃濃的雍容華貴風,走進大堂,走廊里的暖黃色燈光和裝飾有種歐洲中世紀宮廷的既視感。是澳門五大賭場之一。。</p><p class="ql-block"> 這一切,與二十年前相比,其繁華的程度已不可同日而語。那時的賭場,雖也金碧輝煌,卻似乎還蒙著一層較為含蓄的面紗。而今日之所見,則是一種極致的、不留余地的鋪陳,一種用資本與技術(shù)精心營造出的、旨在瞬間摧毀理性防線的夢幻。我穿行其間,像一個冷靜的旁觀者,感受著那空氣中彌漫的、混合了香水、煙草與一種亢奮情緒的特殊氣味。我看到那些坐在賭臺前,面色凝重或潮紅的人們,他們的瞳孔里,反射著籌碼堆砌起的虛幻山巒。這里,時間是以輪盤轉(zhuǎn)動的速度來計算的,是以牌局揭曉的瞬間來度量的,它與牌坊那里緩慢的、以世紀為單位的時間,構(gòu)成了澳門肌理上截然不同的兩極。</p> <p class="ql-block"> 當然,還有威尼斯人、巴黎人酒店,將奢華與優(yōu)雅完美結(jié)合,為賓客帶來獨一無二的尊貴體驗。威尼斯人度假村矗立在那里,像一個龐大的、自成體系的王國。走進去,更是恍如隔世。人造的藍天白云永恒地定格在拱頂,運河上,船夫唱著嘹亮的意大利民歌,貢多拉在碧綠的水波中輕輕搖蕩。我站在一座仿制的里亞托橋上,看著這一切,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攫住了我。我將身體靠在這冰涼的人造石欄上,手下傳來的,是一種精確計算后的粗糙質(zhì)感。為了營造“真實”,建造者費盡心機,連石材的磨損與苔蘚的痕跡都加以模仿,可正是這種過度的完美,暴露了其本質(zhì)的虛妄。</p><p class="ql-block"> 這金碧輝煌的囚籠,這以假亂真的水城,它與外面那面真實的、承載著傷痛與記憶的殘破牌坊,構(gòu)成了澳門最為深刻的悖論。一邊是歷史的遺骸,在時間里風化,卻無比真實;一邊是現(xiàn)代的幻境,企圖對抗時間,卻本質(zhì)虛空。而澳門,這個彈丸之地,竟能如此坦然地將這二者并置,讓它們在自己的身體上共生,彼此對視,互不打擾。這或許正是它的生存智慧,是它在數(shù)百年的東西方夾縫中練就的獨特稟賦。</p> <p class="ql-block"> 回程時已是下午4點,乘座免費的大巴車回到拱北口岸。早晨去時下著小雨,下午4點回來同樣又下了點雨。穿過關(guān)閘,那熟悉的震顫又一次掠過全身?;氐街楹_@邊,川流不息的人群,人聲帶著鄉(xiāng)音的親切。晚上下了一場雨,嶺南的夜風依舊溫潤,但吹在臉上,感覺已全然不同。</p><p class="ql-block"> 今天,仿佛一場短促的夢。我用自己的腳步,丈量了從歷史到當下,從真實到虛幻的微妙距離。澳門,它不再是我二十年前記憶中那個扁平的、僅供觀賞的“他者”。它是一片層疊的、充滿張力的土地,是廢墟與天堂并存的雙重城。而我,以一個騎行者緩慢而自主的節(jié)奏,窺見了它那交織著滄桑與浮華、靜謐與喧囂的,復雜而迷人的靈魂。那車輪碾過碎石路的細響,那牌坊下冰涼的觸感,那夢幻宮殿里永恒的人造天光,都已沉淀下來,成為我身體記憶的一部分,與二十年前那個模糊的影子,重疊在一起,構(gòu)成一個更為完整、也更為復雜的,關(guān)于澳門的想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