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昵稱：邱建秀</p><p class="ql-block">美篇號：2086102</p><p class="ql-block">探秘景點：湖北紅安</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與朋友相約，我們重陽節(jié)去紅安看望他九十多歲的老父親——一位曾經(jīng)在359旅戰(zhàn)斗過的老首長。</p><p class="ql-block">九月的秋，車窗外的空氣中帶著淡淡的熟香，是稻谷歸倉后的飽滿，是山野間野菊的微苦，混雜著新翻的泥土氣息，釀成一種讓人意足的豐饒。</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駛過一段筆直的新馬路，路的盡頭，便望見了那片有著歷史厚重色彩的紅安。它靜靜地臥在起伏的丘陵間，沒有喧嚷，仿佛一位卸甲歸田的老者，在秋陽下打著盹。</p><p class="ql-block">我們下車前行，秋光林葉間，一地金黃銀杏葉軟軟地鋪著，從人家的墻根、從青石板的縫隙里，一直蔓延到視野的盡頭。不是那種刺眼的、囂張的金，而是一種沉靜的、溫潤的，仿佛被秋陽浸透了的顏色。一片葉子，打著旋兒，悠悠地、不情愿地，從高高的枝頭辭別，最終落在我的肩頭，又滑到地下。我拈起來，對著光看，葉脈絲絲縷縷，像一張寫滿了給重陽節(jié)的信箋。</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重陽節(jié)，在我的記憶里，總和兩種氣味糾纏著。一種是茱萸的辛烈，小時候佩在衣襟上的香囊，那氣味總有些沖，帶著一種原始的、驅(qū)邪避疫的鄭重，像一種古老的儀式。另一種，便是菊花的清苦，摻在酒里，喝下去，喉間先是一縷幽涼的苦意，過后，才泛上絲絲的、若有若無的甘甜。這兩種氣味，一濃一淡，一剛一柔，仿佛概括了這節(jié)日的全部：一面是惕厲的、對未知的敬畏；另一面，卻是從容的、對既有生命的品咂與延展。</p><p class="ql-block">而今年紅安的重陽，這兩種氣味都淡了，滿世界只有這無邊無沿的、屬于銀杏的沉默的芬芳。這芬芳是沒有氣味的，只是一種感覺，一種秋光與葉影的交融。</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朋友老父親的家在一個安靜而又普通小屋的院落里。還未進門，我先被院子里那幾棵參天的銀杏攫住了目光。它們的葉子已黃得十分透徹，風(fēng)過時，銀杏葉有節(jié)奏地簌簌落著，帶著一種從容不迫的莊嚴(yán)。就在這片流動的金色帷幕前，我們見到了首長老伯。</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首長老伯在紅安是被人尊敬的英雄，離休前權(quán)高德重卻為人低調(diào)清廉 離休后堅持住在這個普通的房子里，一切都自己解決。</p><p class="ql-block">老伯穿著普通的羊毛衫，外搭馬甲，銀白的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聽聞我們來，他早已站在院中等候。九十多載的歲月，在他身上刻下了深深的年輪，但腰背依舊挺得筆直，像一株歷經(jīng)風(fēng)霜卻未曾彎曲的青松。老人和我們逐一握手，手勁很大且穩(wěn)定，說話聲音不高，每個字都吐得清晰沉穩(wěn)，帶著首長特有的那種誠懇與力量。</p><p class="ql-block">“好，好，歡迎你們來。”他笑著，眼角的皺紋便舒展開，那眼神，沒有老年人的渾濁，而是一種經(jīng)過歲月沉淀后的清亮與溫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們圍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桌上擺著新沏的茶和幾樣秋果。話題自然地從這滿樹的金黃開始。我拾起一片銀杏葉子，老伯看著我手中的黃葉，緩緩地說：“這銀杏，是長壽的樹。我年輕的時候打仗，它們就在這兒了。槍炮聲里，它們該落葉還是落葉，該發(fā)芽還是發(fā)芽，比人從容得多?！?lt;/p><p class="ql-block">他的話，像一把鑰匙，輕輕開啟了那扇通往歷史深處的大門。我們便問起紅安的過往，問起紅安那“兩百多個將軍同出在紅安”的傳奇。</p><p class="ql-block">“是啊，”老人的目光投向遠方，仿佛在凝視著歷史的煙云，“我們紅安，是出將軍的地方。已經(jīng)授了銜的，就有六十一位。董必武、李先念……都是從這里走出去的。”他說的不是數(shù)字，而是活生生的人，是他的同鄉(xiāng)，是他的戰(zhàn)友。“那時候，紅安總共48萬人，真的是‘銅鑼一響，四十八萬’啊，男男女女，為了一個‘信’字，什么都舍得出去?！?lt;/p><p class="ql-block">老人說的這句話沒有夸張，是對歷史事實的凝練。紅安為中國革命犧牲了數(shù)以萬計的英雄兒女，留下了“小小黃安，人人好漢；銅鑼一響，四十八萬；男將打仗，女將送飯”的感人歌謠。</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首長老伯沒有過多地講述自己沖鋒陷陣的細(xì)節(jié)，只是平靜地敘述著。</p><p class="ql-block">“我十幾歲就參加革命了，在359旅王震的部隊。參加了保衛(wèi)延安的青化砭戰(zhàn)役、羊馬河戰(zhàn)役、沙家店戰(zhàn)役和蟠龍戰(zhàn)役，那個時期啊和我一起的好多同志，頭天還一起行軍說笑，第二天就倒下了，埋在不知名的山崗上……”他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但我們卻從他如平靜的水的聲音中，觸摸到了深處的驚心動魄的暗流。這滿地的金黃銀杏，此刻在我們眼中，忽然有了不尋常的分量。它們不再僅僅是秋葉，每一片，都像是一頁無字的史書，靜靜地覆蓋在那段烽火連天的記憶之上。</p><p class="ql-block">重陽節(jié)的意味，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具體而深沉。</p><p class="ql-block">我們向老人敬茶，此刻已不僅僅是對一位長輩的禮節(jié)，更像是一種無聲的儀式，是對眼前的老首長以及他們所代表的那段歷史，最鄭重的回敬；是對一種精神，一種氣節(jié)，一份如山恩情的感念。</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們想去老人和他的戰(zhàn)友曾經(jīng)和敵人交火的地方看看。老人執(zhí)意送我們到院門口。他站在那金色的銀杏樹下，身影挺拔，微笑著向我們揮手。夕陽的余暉穿過枝葉的縫隙，在他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尊融入了這片天地的、活的紀(jì)念碑。</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們?nèi)龑Ψ蚱?，辭別老人，由鎮(zhèn)干部帶著我們向那片土地走去。</p><p class="ql-block">這片土地已是一片薯地，我們走入其中，挖出一串紅薯，秋天的紅薯暗示和這片肥沃土地生出紅色果實的關(guān)聯(lián)，讓我突然有了一種聯(lián)想的感動。</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沿著田埂走過去，那是一片深遠的銀杏林。踏在腳下的落葉厚實而松軟，踩上去，發(fā)出治愈的“沙沙”聲響，像秋天溫柔的私語。風(fēng)穿過林間，帶來陣陣涼意，也卷起無數(shù)金色的葉片在空中翩舞回旋。我感覺那好像是老伯他們經(jīng)歷的炮火中彌漫的硝煙。</p><p class="ql-block">這片土地的泥土下，深埋著先驅(qū)的忠骨與熱望；它的地表上，生長著這象征著長壽與堅韌的銀杏；而在這重陽佳日，我們這些后來者，有幸踏足于此，聆聽往昔，感受當(dāng)下。而此處這銀杏的金黃，是重陽節(jié)最華美的底色，它有著沉淀后的燦爛與安詳。它默默地落，覆蓋一切，撫平一切，像是歷史對傷痕的慰藉，像是時間對犧牲的加冕。</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重陽紅安踏秋，探望從戰(zhàn)場歸來的將軍，踏的已不僅是自然的節(jié)令，更是追溯一段被銀杏葉覆蓋的歷史。我們在此流連，仿佛是要讓這金色的光輝，這秋日的靜美，這從老團長身上感受到的堅韌與從容，更多地浸染到我們的生命里，然后，帶著這份沉甸甸的收獲，走向我們各自平凡而溫暖的人生長路。</p> <p class="ql-block">回首望去，那一片重陽的銀杏林在暮色中愈發(fā)顯得金光璀璨，光閃中，我似乎看到了一頁沒有褪色的史記，上面記載著紅安輝煌的歷史，仿佛那二百多位將軍的英容、還有首長老伯的戰(zhàn)友們的笑貌都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我沉浸于其中，我的思緒在季節(jié)的金黃色里進入了彌漫的硝煙中，我感動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