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秋天，從立秋起，到霜降，大部分時間像是被一層化不開的陰霾裹住了，很少能見到艷陽高照、萬里晴空的樣子。入秋后沒幾天，天空低沉著，世間萬物在朦朦朧朧中被罩上一層淡淡的黑，壓縮的空間連呼吸也感覺到不舒暢；加之淅淅瀝瀝的雨絲斷斷續(xù)續(xù)地飄灑，三天兩頭就來一場雨，淋得農(nóng)作物也彎腰嘆氣。初秋時早晚間的零星涼意，后來多日的陰雨天氣把整個世界都泡在了潮濕里。陽光成了最稀缺的景致，偶爾從云層縫隙里漏出一點微光，剛讓人瞥見些許暖意，轉(zhuǎn)瞬又被厚重的灰云吞沒，連“笑臉”都成了記憶里的模樣。 <p class="ql-block"> 田埂上的野草吸足了水分，瘋長著遮住了田壟，路邊的樹葉被雨水淋透，風一吹就簌簌落下，在積水中泡得變了顏色。地里的莊稼也落了難，玉米稈還沒來得及把穗子曬得金黃，就被連日的雨水淋得耷拉了腦袋，飽滿的玉米粒在潮濕里憋得發(fā)烏，有些甚至發(fā)了霉；谷子、糜子更糟，原本該沉甸甸彎下腰的穗子，因連綿的雨、連陰的天讓籽粒在水分中膨脹，尚未成熟就要停止生長的腳步。農(nóng)戶們眼瞅著一年的辛苦，空在田里轉(zhuǎn)悠，眼睜睜看著到口的食物，心疼得直跺腳。</p> <p class="ql-block"> 氣溫降得很快。前幾天還能穿短袖的日子仿佛是場幻覺，一場秋雨過后，氣溫驟然跌了下來，沒有過渡，沒有緩沖，夏天的燥熱像被猛地抽走，直接跳進了冬天的冷意里。早上推開窗，清風裹著濕氣往脖子里鉆，傍晚更甚，街頭的行人縮著肩膀快步走，連平日里愛在河堤上聊天、室外玩撲克的人們也早早回了家，生怕被這突如其來的寒意凍著。</p> 屋里屋外的溫度像是被按下了“降溫鍵”，比往年同期低了足足五六度。衣柜里的薄外套剛拿出來沒穿兩天，就被毛衣、厚衛(wèi)衣取代，后來連羽絨服都派上了用場。即便裹得嚴嚴實實，坐在屋里仍能感覺到?jīng)鲆鈴哪_底往上竄，有人找出了電熱毯，有人早早開了空調(diào)取暖，可那股子濕冷像是滲進了骨頭里，怎么捂都捂不熱。晚上睡覺，蓋上厚厚的棉花被子還覺得腳冷，早上醒來，玻璃上滿是霧氣，用手一抹，全是冰涼的水珠。 <p class="ql-block"> 今天是霜降日，上午十點多，坐在家里瞬間感覺亮堂起來。原來是天空悄悄變了樣，云層透出一點淡淡的金光，接著那光芒慢慢擴散，像有人用畫筆一點點撥開灰霧，露出了淺淡的底色。沒過多久，太陽終于掙脫了云層的束縛，完整地躍了出來，金色的陽光灑在對面的屋頂上，把瓦縫了的積水照得亮晶晶的：照在窗臺上，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光斑；照在家里的魚缸上，水中的魚圍著光游來游去；更漫過街頭巷尾，給灰蒙蒙的街道鍍上了一層暖融融的色。</p> <p class="ql-block"> 躺在床上的老人，頓時翻身下地走向陽臺，急著打開窗戶看著那輪好久不見的太陽，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上學的孩子背著書包走在放學的路上，看到陽光落在身上，興奮地蹦蹦跳跳，有的伸手去抓那暖融融的光線，有的追著自己的影子跑，清脆的笑聲把空氣都染得輕快起來。</p> <p class="ql-block"> 田埂上頓時熱鬧起來，掰玉米、掐糜谷的咔嚓聲，挖土豆、刨紅薯的騰騰聲，人們的談笑聲，混著陽光的暖意，終于驅(qū)散了多日的沉悶。</p> <p class="ql-block"> 最忙的要數(shù)有田未收的農(nóng)戶們，扛起農(nóng)具就往地里走，腳步都比往常輕快——有了太陽，就能把長在地里的莊稼收回來，埋在地里的紅薯、土豆也可以動手刨挖，怎能不高興呢！</p> <p class="ql-block"> 陽光灑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水汽慢慢升騰，在空氣中凝成細細的霧，被風一吹，就帶著潮濕的霉味散了。空氣里少了幾分潮濕的霉味，多了些陽光的暖意。人們紛紛把家里的被子、衣服抱出來，晾在陽臺上、院子里，五顏六色的衣物在陽光下晃蕩，成了村頭街巷最鮮活的風景。坐在院子里曬太陽的老人，瞇著眼，話也多了起來，聊著這遲來的太陽，聊著今年的收成，語氣里帶著幾分抱怨和疑慮。</p> <p class="ql-block"> 其實讓人暖和的，不只是這秋日的陽光，更是那份對陽光久別重逢的喜悅——連日的陰雨讓人憋悶，驟降的氣溫讓人瑟縮，而這輪太陽，像是一劑良藥，驅(qū)散了寒意，也撫平了人們心里的焦慮。</p> <p class="ql-block"> 此刻，陽光正溫柔地擁抱著這個世界，落在金黃的玉米穗上，落在農(nóng)戶們忙碌的身影上，也落在每個被暖意包裹的人心里。霜降日的這縷暖陽，不僅曬透了陰霾，更是讓人們找到了秋陽的記憶，找回了秋天的融融暖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