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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class="ql-block">圖 / 文：老愚翁</p><p class="ql-block">美 篇 號：5140062</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家就住在月湖風(fēng)景區(qū)附近 ，幾百畝的湖面生長著荷，從小荷才露尖尖角，到盛夏荷花姹紫嫣紅，幾乎每天我都去湖邊散步，興致來時也拍些荷花，那都是把它們在水里最張揚的一面用夸張的鏡頭來展現(xiàn)。綠傘似的荷葉挨挨擠擠，把水面遮得密不透風(fēng)，風(fēng)過時連片搖擺成綠浪，下雨時水珠在葉心打個滾，如珍珠般的笑著跌進(jìn)水里。粉白的荷花更不必說，有的踮著腳尖剛探出頭，有的已把裙擺鋪得張揚，連蜻蜓都賴在花苞上不肯走，像是怕錯過了這場盛大的舞會。那時的荷，是青春期的少年，渾身的細(xì)胞都在叫囂著生長，連影子投在水里，都帶著幾分得意的晃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秋深時，它們把所有的驕傲都收起來了。李商隱曾這樣形容過深秋的荷："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曹雪芹在他的《紅樓夢》中將李商隱的“留得枯荷聽雨聲”改為“留得殘荷聽雨聲”這一“枯”一“殘”的改，把殘荷的清幽、凄涼、遺世、悲婉、孤獨的神態(tài)表達(dá)的淋瀝盡致，秋雨瀟瀟，雨滴殘荷，別有一番韻致，"留"給人的是寂寥中的清韻，是殘敗中的衰颯之美。那池殘荷也燃起了我對它的青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一場秋雨后，湖中的荷葉多半枯成了深褐色，邊緣卷得像被揉過的紙，有的中間破了個大洞，風(fēng)穿過時會發(fā)出嗚嗚的聲響，倒像是誰在低低地哼著調(diào)子。曾經(jīng)飽滿的葉梗也彎了腰，有的干脆斷成幾截，斜斜地插在水里，像支支生銹的銅劍，卻仍不肯徹底伏倒。最讓人動心的是那些蓮蓬，飽滿時曾是蜜蜂的樂園，如今只?？湛盏纳彿?，黑褐色的蓮子早已落盡，只留纖細(xì)的脈絡(luò)，像鏤空的青銅器，在風(fēng)里輕輕搖晃，倒比滿綴果實的時候更顯風(fēng)骨。</span></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水是懂殘荷的。它不再像夏天那樣被荷葉遮擋得躁動不安，而是清清亮亮地映著天，把殘荷的影子拓在水底，像一幅用焦墨畫成的寫意畫。偶爾有魚游過，攪碎了影子，可等水波靜下來，那些彎的梗、破的葉、空的蓮蓬，又安安靜靜地浮在水里，和水面上的自己遙遙相對，倒像是在和過去的時光對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有人說殘荷是蕭瑟的，我卻覺得它們比盛開時更從容。夏日的繁華是給別人看的，秋日的枯槁才是給自己的。它們把養(yǎng)分還給了泥土，把空間讓給了浮萍，把最后的姿態(tài)留給了風(fēng)。你看那最細(xì)的一根梗，明明已經(jīng)被秋霜染成了深褐，卻仍倔強(qiáng)地挑著半片枯葉，像位老者拄著拐杖，站在夕陽里，不惱不怨，只靜靜看著水流向遠(yuǎn)方。畫家吳冠中先生是這樣贊美殘荷的：殘荷啟示了畫家，水面枯枝交錯，殘葉與蓮蓬卷縮的難辯形體，都似無意揮寫潑潵的黑塊與黑線，覺得這些線與塊因水中倒影而虛虛實實，具有點、線、塊、面的組合間的節(jié)奏之美、抽象之美、是天然的筆飛墨午，展現(xiàn)了殘荷獨特的藝術(shù)美感。</span></p> <p class="ql-block">吳冠中《殘荷》</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雨來的時候最妙。雨滴打在殘荷上，不像打在新葉上那樣脆生生地響，而是悶悶的，像敲在陳年的陶甕上。破了洞的葉子承不住太多雨，便順著卷邊一滴一滴往下漏，落在水里，漾開小小的圈，倒像是在替荷數(shù)著剩下的日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可荷哪里會在意這些。它們的根在泥里，早已悄悄積蓄著力量，等到來年春水漲起來，那些看似枯朽的根莖上，又會冒出尖尖的綠，像無數(shù)支小小的筆，要重新在水面上寫下新的篇章。從“菡萏盈塘”到“枯莖映水”殘荷直觀展現(xiàn)了萬物從榮到枯的自然規(guī)律，印證“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破除世人的唯心執(zhí)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殘荷不是結(jié)束，是另一種開始。它們在秋風(fēng)里站著，站成一種從容，一種等待，一種對生命最本真的敬畏。佛家有種理念：殘荷雖枯，其莖桿仍立，蓮蓬藏子，“衰敗中藏生機(jī)”，對應(yīng)佛家“生死輪回”，“因果相續(xù)”，枯不是終結(jié)，而是下一輪榮的開端。</span></p> <p class="ql-block"><b> 2025.10.22日 于武漢</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