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配圖:??網(wǎng)絡(luò)丿臨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美號:??48433337??</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作者:??風過丿雲(yún)傷??</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前 言</p><p class="ql-block"> 萬籟俱寂的夜,籠罩得川西壩子伸手不見五指。</p><p class="ql-block"> 這恍若死水的黑潭淵底,卻沉淀著“撥亂反正”與“改革開放”期間分娩出的“鄉(xiāng)土人情”。</p> <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四十年多前,四川什邡的方亭鎮(zhèn),只是個一名不聞,十分清靜的古老一隅,特別是夜幕降臨后,除了那些零零散散昏暗的街燈,悄寂寂地懸掛在涂過瀝青的圓木電桿樁子上,余下的,就是那個臂膀上別著“值日”紅袖章、拉開自己家門的中年阿姨。 </p><p class="ql-block"> “嘰嘎”的門聲,如同揪心刺耳的警報,由遠到近,由急至緩,冗長而清脆地回蕩在夜空中,慢慢地絞裹起一串串溫馨的安全提示:</p><p class="ql-block"> “樓上樓下,防火防盜,小心火燭喲!”這聲音,一如既往地從街頭叫到巷尾,從巷尾喊進門窗,直至驚醒每一個沉睡的人兒…… </p><p class="ql-block"> 夜深人靜時,整個城鎮(zhèn)都陷落在幽暗的燈火里,街面上雖偶有幾個“夜不收”的酒鬼和兩三條游蕩覓食的土狗,但他們絕不是這個城鎮(zhèn)的主角。 而真正的主角,卻是這個古老、樸素、純情,充滿著責任和溫馨的民俗習性。</p><p class="ql-block"> 古鎮(zhèn)是由一個類似于四方形城郭組成的,街巷縱橫交錯,曲徑通幽,那些帶著歲月沉香的建筑,除了青磚黛瓦,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木制構(gòu)建的宅體,雖說有一些石磊磚砌的小棟樓房嵌在其中,但那也只是給這個城鎮(zhèn)當初不協(xié)調(diào)的一些點綴罷了。 </p><p class="ql-block"> 沿街順巷的每一段住宅,都在最顯眼的木板墻面上,懸掛著一塊長方形的“值日木牌”,木牌的整個平面,是用純黑色的油漆汁精心刷過的,那條狀形上沿的微下處,從左至右,端端正正地橫寫著菜花黃的“值日”二字,“值日”二字之下的兩寸的中央,是用粉筆從上至下豎寫的“值日”人姓名,整塊木牌頂部的中間鉆了個小圓孔,套上一根細細的繩兒,掛在釘有釘子的鋪板上。 凡是當天“值日”的人,就根據(jù)這木牌上的姓名,臂膀上別戴著用黃漆汁印著“值日”的紅袖章走家竄戶,挨個兒的一邊叩窗敲門,一邊輕言細語的提醒、告誡左鄰右舍:</p><p class="ql-block"> “陳大爺,注意你家的蜂窩煤爐子哦”;“羅大娘,把門關(guān)好,小心賊娃子哈”;“劉妹,劉妹,火盆子,火盆子,人走了記住把盆里的火滅了嘛”,“周伯伯,你咋老是忘了關(guān)窗子呢”;“防火防盜!小心火燭喲……”!這一聲聲的提醒和那一句句的告誡,暖得人心里熱呼呼的,就像嬰兒被擁在母親溫暖的胸懷中。</p> <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和倆個姐姐隨母親“知青返城”,由于暫時沒有分到住房,便借居在母親昔日的那個“知青戰(zhàn)友”家。</p><p class="ql-block"> 從 “家”斜穿過不寬的街面,有一彎狹窄的小巷,陰黑陰黑的,剛好挫開來去的行人,走出這逶迤的縱深,便是當時“縣教育局”的宿舍和食堂,大人和孩子都管它叫“后院壩”。因為前面還有一塊建筑四合的碩大院子。這些木搭瓦蓋的層疊閣樓,除了一間比較寬敞的會議室以外,其它的隔房,都是教育局各部門的辦公室。 </p><p class="ql-block"> 歷經(jīng)歲月的老人們講,上世紀的1949年之前,這座雕梁畫棟、飛檐斗拱的森森庭院,是一第工商兼地主的豪門住家。解放后,因“減租退押”的形式不可逆流,被新生政權(quán)沒收充公,于是,便成了縣教育局辦公的所在地。母親的那位“知青戰(zhàn)友”,就是這局子里面的某辦公室主任,同時,她也住在這后院壩西南角的那幢木樓里,</p><p class="ql-block"> “知青戰(zhàn)友”的隔壁,是一個教授初中的女教師,約莫四十五六歲之間,頭發(fā)黑亮黑亮的,微微有些卷曲,但完全是純自然,并非那種人工染燙。雙面紅潤中央的高挺鼻梁上,架著一幅白塑料的高度近視眼鏡,說起話來特別的斯文,也很謙恭,大家都管她叫“秦老師”。 </p><p class="ql-block"> 秦老師膝下有對兒女,老大是</p><p class="ql-block">姐姐,叫劉衛(wèi)紅,長得十分的文靜靈秀,最初相認的時,她還有半年就高中畢業(yè)了。而那個溫文爾雅的男孩,是這個女高中生的弟弟,書名叫“劉衛(wèi)東”,現(xiàn)讀初三,就在他母親秦老師授課的班上。 </p><p class="ql-block"> 那個時候,劉家姐弟在我眼睛里,就是一對很有知識、很有文化的稀罕兒,他們對我特別的友好,常常教我寫字畫畫;吟誦詩詞,把我當做自己親弟弟一樣的看帶。因為有了這種如親似戚的感覺后,我就每天在劉氏姐弟放了學的時候跑到他們家去玩。說是去玩,其實就是想去看他們抱著厚厚大書、認真忘我閱讀的那種神情樣。雖說我家倆個姐姐也是快要初高畢業(yè)的青少年,但由于跟隨母親遷返回城的心太急,一時又沒有具體的住房和明確的住址可以登記進證明個人身份的《戶口簿》,所以,幾個月近半年以來,她倆都輟學在家。 </p><p class="ql-block"> 為這的事兒,母親總是聲夾帶為難地說:“……孩子們,現(xiàn)在必須先委屈你們,因為,我得跑到一份工作,咱們四人才不會餓肚子。不過,相信你們的媽媽,大家都會有書讀的,只是時間問題……”正因為母親的這種不得已,我才跑到秦老師家去羨慕劉氏姐弟讀書的樣兒。 </p><p class="ql-block"> 半年多以來,母親為了跑安排工作的事,常常來回的穿梭在這座城鎮(zhèn)的各大局與辦公室之間,每日行走的路程,約有四十華里,挫過吃飯的時間,也屬應(yīng)該。所以,母親的“知青戰(zhàn)友”,就常常領(lǐng)著我和我的倆個姐姐去吃教育局食堂。 午飯過后,休息的小眠,便成了城市人不可忽視的生活,于是,劉氏姐弟也就消失在睡夢之中。</p> <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時間一長,陌生的環(huán)境也就變成了熟悉的棲息,母親的“知青戰(zhàn)友”,也就再不象初來時那樣,吃了飯就陪著我們一起玩,再說人家大人也有大人的事要去做,這是人知常情的事兒,完全可以理解。但那倆個輟學在家的姐姐,卻不是我常情理解的范疇,她們嫌棄我不愛說話,甚至覺得我孤冷木納,不帶我一起玩不說,而且還拒我于千里之外。</p><p class="ql-block"> 孤獨并不是無奈,樂趣總是牽著思想同行。無依的我就常常一個人爬在教育局后院二樓的木欄上看院壩。 那時樓下的東北角,住著一戶教育局最大的官,這大官說著一口搞笑的“四川中江官話”,他總是把“中江”說成“中央”,將“飛機”講著“灰機”,讓人在啼笑皆非中感到些許幽默。</p><p class="ql-block"> 語音不清的文教局大官,有一個骨瘦如柴的兒子,長得跟斗雞似的,與我大姐同齡,稀罕的是,他細細長長的手腳十分靈敏。我特別喜歡看他從樓下拐墻角爬上二樓的樣子,真是如斗雞一般,三刨兩抓就赴上了木樓,然后咧開黃板大牙對著我一笑,隨急又滑到樓底。依據(jù)他天生的青瘦如禽和靈活的攀爬技巧,教育局里的人們就給他起了一個“飛雞公”的美名。 </p><p class="ql-block"> 飛雞公上樓,從不沿著階梯循序緩踩慢踏,而是用四肢貼著支撐建筑的碩大圓木蹬赴而上。每當他臨近目標——抓到樓沿的木制欄桿時,就會來一個鷂子翻身,然后躍進木樓的巷道里。</p><p class="ql-block"> 飛雞公有個妹妹,乳名叫“殷鳳兒”,比我大一歲有余,長小巧玲瓏,很是靚麗,長長的睫毛,沿著彎瞇彎瞇的雙眼上卷,十分的惹人憐愛。殷鳳兒每次看到“飛雞公”的哥哥爬樓時,就會大聲叫喊:“我要告媽媽,我要告媽媽,你又在飛樓了!”</p> <p class="ql-block"> (四)</p><p class="ql-block"> 從山村回到城鎮(zhèn),掐指已是二百七十個日夜,在這離多聚少的煎熬中,母親討來了一份養(yǎng)家糊口的工作,自然也就有了為兒女奔個前程的時間。她一邊工作,一邊托人給倆個姐姐尋找學校。隨著那個不計報酬的友情相托,“知青戰(zhàn)友”送來了姐姐們?nèi)账家瓜氲南M皇墙导墢妥x,而是在秦老師那所初高中的學校里當傍聽生。然而,此時的我,便成了“知青戰(zhàn)友”家唯一<span style="font-size:18px;">寄居的留守兒童。</span></p><p class="ql-block"> 記得懵懂還差四個月零三天才滿七歲的我,任何一所學校,都不會為之敞開入學的大門。因為這個麻煩,母親又三番五次的懇求她那個“知青戰(zhàn)友”,但婉言拒絕的每一次調(diào)侃,都是“實在太小了,連褲子都扎不穩(wěn)當……”即使這拒絕還在繼續(xù),但母親和她“知青戰(zhàn)友”的執(zhí)著不棄,終于感動了秦老師的那位同事——陸登科這個小學教員,既是我最初的知識啟蒙,又是我與殷鳳兒的寒窗記憶。</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尾 敘</p><p class="ql-block"> 時過境遷,但四十年后的鄉(xiāng)土人情,依舊還是巡夜阿姨和她的“溫馨吆喝”;仍然還是倔強母親和她的“知青戰(zhàn)友”;不變的還是教育局和它的“前后院壩”;難改的還是秦老師和她的“愛心兒女”;永駐的還是殷鳳兒和她的“飛雞公”哥哥;猶新的還是我和我姐姐們的無房與借居、傍聽與插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