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華頂國家森林公園為浙江天臺山主峰，這里群峰疊翠，白云繚繞，曉霧昏煙，云氣氤氳。山上有數(shù)百畝百年上云錦杜鵑，每年5月初，繁花似海，堪稱奇觀。</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們在天臺山的第二站，便是赴天臺華頂山國家森林公園，決意于群峰翠靄間，尋一份山野的清凈與自在。</p> <p class="ql-block">路是好的，雨后的青石階，潔凈平整得很，一級一級，引著你往上。兩旁的樹，一棵棵都沉默著，將枝葉伸開來，遮住了大半個天。那光，便只能從縫隙里篩下來，落在苔蘚上，成了一點一點、圓圓的、亮晶晶的光斑。</p> <p class="ql-block">這山里，最富庶的怕是這些苔蘚了，它們綠得那樣深，那樣厚，又那樣靜，仿佛千百年來就是這個樣子，以后也還是這個樣子。人走在其中，腳步聲、呼吸聲，都顯得分外清晰，反倒襯得這山更空了。</p> <p class="ql-block">行至山腰，率先映入眼簾的便是華頂寺的飛檐翹角。這座始建于南朝梁代的古剎，隱于濃蔭密蔽之處，紅墻黛瓦在蒼翠草木的映襯下，更顯古樸清幽。</p> <p class="ql-block">推門而入，寺內(nèi)竟無半點喧囂，除了我們，偌大專屬的庭院與殿宇間空無一人。</p><p class="ql-block">香爐里的余燼早已冷透，只余一縷極淡的檀香，混著古木與空氣里濕涼的味道，幽幽地浮動著。</p> <p class="ql-block">這般“獨享”的境遇，讓原本略帶急切的腳步不自覺放緩——我們決意細細轉(zhuǎn)遍這座古寺，不辜負這份難得的靜謐。</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從天王殿到大雄寶殿，殿宇梁柱上的木紋歷經(jīng)歲月摩挲，已泛出溫潤的光澤，墻上殘存的壁畫雖有些許斑駁，卻仍能窺見舊時匠人勾勒的細膩筆觸。</p> <p class="ql-block">那尊尊佛像，在昏黯的光里垂著眼，不知看了幾多年歲。偶有風(fēng)來，檐角的風(fēng)鈴便“泠”的一聲，那清音在空落落的院子里蕩開，反教這寂靜又厚了一層。這般無擾無礙的靜，倒是意外的饋贈了。</p> <p class="ql-block">繞行至殿后，一方小小的禪院藏于其間，院中古松虬勁，樹下置有石凳，坐于其上，能聽見山澗水流的隱約聲響，混雜著草木的清香，沁人心脾。</p> <p class="ql-block">往日里聽聞古寺香火鼎盛時游人如織，此刻卻只有我們與滿院禪意相伴，連呼吸都似與這山間的節(jié)奏同步，那份遠離塵囂的安寧，是喧鬧時節(jié)絕難體會的。</p> <p class="ql-block">出寺門時，目光被門前側(cè)方一塊巨石吸引——石面平整，其上題刻著“華頂書院”四個蒼勁大字，筆鋒間透著幾分文雅氣。</p><p class="ql-block">起初以為是獨立的院落，后經(jīng)查詢才知，這書院原是華頂寺內(nèi)另辟的雅致空間，專為舉辦詩詞唱和、書畫品鑒之類的雅集活動所用，寺與院相融，禪意與文氣共生，倒添了幾分獨特的韻味。</p> <p class="ql-block">離開華頂講寺，我們循著路標(biāo)踏上霞客古道。行至半途，眼前驟然鋪開大片茶林，茶樹修剪得整齊齊整，一行行順著山勢延展，翠綠的葉片在陽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澤。</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轉(zhuǎn)過一道山彎，忽見前方山體上赫然刻著“名圃”二字，字體古樸厚重，與周圍的山石草木相映成趣。</p><p class="ql-block">我們循著石刻旁的小徑走入，才知此處原是山間培育奇花異草的專屬區(qū)域。</p><p class="ql-block">只是六月初已過了盛花期，圃中只剩大片翠綠的枝葉縱橫交錯，偶有幾株不知名的草本植物開著細碎的黃花，在綠葉間若隱若現(xiàn)。</p> <p class="ql-block">山間微風(fēng)拂過，茶叢間泛起層層綠浪，還裹挾著淡淡的茶葉清香，深吸一口，連胸腔都似被這清新之氣填滿。</p> <p class="ql-block">繼續(xù)拾級而上，路上，幾乎不見人跡。這空山，仿佛是單為我們展開的。想起人說，花開盛時，這山道上摩肩接踵，是何等喧騰的光景。</p> <p class="ql-block">而今，那份熱鬧全都散盡了，只偶爾從山路的拐角，瞥見一兩個零星的、同我們一樣的遲來者，身影在林木間一閃，便又不見了。我們好像把這整座的華頂山都承包了下來，這份闊氣，是那些趕著花時來的游人，無論如何也享受不到的了。</p> <p class="ql-block">終于還是登上了最高的渥云亭。亭子孤峭地立在山巔，風(fēng)在這里便沒了阻攔，呼呼地吹著，帶著一股子涼意。</p><p class="ql-block">憑欄遠眺，眾山如浪，一層一層地向著天際涌去。最壯觀的，是那云。它們從山谷里蒸騰起來，浩浩蕩蕩，卻又悄無聲息，像一條沉默的、乳白色的天河。</p><p class="ql-block">在這云海面前，人便小得像一粒塵埃。那爭艷的百花，那求名的士子，那未竟的旅程，在這無始無終的流云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p> <p class="ql-block">從亭子的另一方下山，經(jīng)過大片的杜鵑林，漫山杜鵑枝椏猶在，卻只剩零星幾朵殘花綴在枝頭，那花顏色也不如盛時那般濃烈，是一種被風(fēng)雨淘洗過的、淺淺的酡紅。它們獨自開著，不與百花爭時，只是自在地，履行著它們作為一朵花的使命，也像是特意為遲來的我們留下的念想。</p> <p class="ql-block">直到午時，腹中微饑，又念著下一程的路，才不得不匆匆循著山道快快下山。將出山門時，又回頭望了一眼，那滿山的綠，蓊蓊郁郁的，已將我們來時的足跡，都溫柔地吞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