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文字編寫：長安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圖片拍攝：長安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背景音樂：音樂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定稿時間：2025.10.14</span></p> <p class="ql-block">一九三O年至一九三四年，老舍在山東齊魯大學(xué)執(zhí)教四年，自稱濟(jì)南是第二故鄉(xiāng)。文集中《一些印象（節(jié)選）·濟(jì)南的秋天》寫道： “濟(jì)南的秋天是詩境的?！?lt;/p><p class="ql-block">設(shè)若你的幻想中有個中古的老城，有沉睡的大城樓，有狹窄的古石路，有寬厚的石城墻，環(huán)城淌著一道清溪，倒映著山影，岸上蹲著紅袍綠褲的小妞兒。你的幻想中要是有這么個境界，那便是濟(jì)南了。</p> <p class="ql-block">請你在秋天來。那城，那河，那古路，那山影，是終年為你備好的。然而，添上濟(jì)南的秋色，濟(jì)南便從古樸的畫境轉(zhuǎn)入靜美的詩境中了。這詩意的秋光秋色，是濟(jì)南獨有的。</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那顏色、方向、高矮各不相同的山，在秋色里更顯千差萬別。單說顏色，山腰的松樹呈青黑色，秋陽斜照之下，那片青黑便多了些比灰色深、比黑色淺的色調(diào)，將旁邊的黃草籠罩成一層灰中透黃的陰影。山腳鑲著層層各色條子，黃、灰、綠，還有些似是藕荷色。山頂?shù)念伾搽S太陽移動而變幻。</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山腰的顏色總在悄然變化，尤其到了秋天，陽光時而清清涼涼，時而暖暖和和，變化雖不劇烈，山上的顏色卻能敏銳感知，即刻隨之改換。忽而黃色更鮮亮幾分，忽而又暗了些許，忽而像有層無形薄霧流轉(zhuǎn)，忽而似有縷微風(fēng)為“自然”調(diào)和著色彩，輕輕抹上一層兼具各色卻又滿是淡美的色道兒。</p><p class="ql-block">有這樣的山，再配上那蔚藍(lán)的天、晴暖的陽光——藍(lán)得仿佛要由藍(lán)轉(zhuǎn)綠，卻又未全然變綠；晴暖得幾乎讓人發(fā)燥，偏又有絲涼風(fēng)，恰似詩般溫柔——這便是濟(jì)南的秋?！?lt;/p> <p class="ql-block">老舍的文字寫于20世紀(jì)30年代初。他將古城、清溪、山影、陽光、色彩、溫度盡數(shù)揉入散文，猶如以彩筆在宣紙上點染，一層層“淡美的色道兒”鋪展開來，末了一句“這便是濟(jì)南的秋”作結(jié)。多了幾分市民式的親切：你盡可“在秋天來”，也能“隨便尋個日子”，濟(jì)南的秋并非是遙不可及的遠(yuǎn)方，而是“終年為你預(yù)備著的”家門口的詩。</p> <p class="ql-block">李清照誕生于北宋齊州章丘（今山東省濟(jì)南市章丘區(qū)）明水鎮(zhèn)。執(zhí)筆寫的是“水光山色與人親”的南宋濟(jì)南，距今已逾千年；老舍描繪的則是“暖和安適”的民國泉城。若將兩段文字并置，先品詞再讀散文，便會發(fā)現(xiàn)秋色從宋代的煙雨中緩緩流淌，直至20世紀(jì)的晴空下。</p> <p class="ql-block">李清照《怨王孫·湖上風(fēng)來波浩渺》云：</p><p class="ql-block">湖上風(fēng)來波浩渺，秋已暮、紅稀香少。</p><p class="ql-block">水光山色與人親，說不盡、無窮好。 蓮子已成荷葉老，清露洗、蘋花汀草。</p><p class="ql-block">眠沙鷗鷺不回頭，似也恨、人歸早。</p> <p class="ql-block">這首小令為易安晚年歸鄉(xiāng)所作。暮秋時節(jié)，大明湖上清風(fēng)徐來，荷葉雖已老去，蓮子卻已飽滿；晨露輕洗著蘋花與汀草，沙鷗安然休憩，一派“山色水光”與人相親的靜美之景。詞中未提“泉城”二字，卻句句透著北方罕見的秋日柔婉：水闊山青，鷗鷺無拘無束，濟(jì)南的秋被她寫得宛如一場不愿醒來的夢。</p> <p class="ql-block">關(guān)于濟(jì)南的秋天，李清照與老舍筆下各有風(fēng)情，文字風(fēng)格迥異卻同樣動人。然而，李清照筆下的濟(jì)南秋，是詞牌中“水光山色”的殘荷夢境，寫的委婉；老舍筆下的濟(jì)南秋，是城角石路上“晴暖得要發(fā)燥卻又帶點涼風(fēng)”的煙火詩行。一個讓秋停駐于水面，一個將秋安放在人間。</p> <p class="ql-block">李清照與老舍筆下的濟(jì)南秋，要問更喜歡哪一個？若只能擇其一，我會自選老舍筆下濟(jì)南秋。理由很簡單：老舍的秋，人能“住”進(jìn)去；李清照的秋，只能“看”一眼。</p> <p class="ql-block">李清照將秋色寫成一幀絕版宋畫：“水光山色與人親”——美得讓人屏息，卻也遙遠(yuǎn)得只能隔水憑欄。那份“蓮子已成荷葉老”的靜穆，宛如經(jīng)千年發(fā)酵的瓊漿，三杯兩杯便沉醉其中，只恐雙溪舴艋舟，怕驚擾了那一攤鷗鷺。老舍的秋則像剛攤好的“山東大煎餅”，冒著騰騰熱氣。</p> <p class="ql-block">你可以沿著后宰門街的石板路，去觸摸那層“灰中透黃的陰影”；可以在百花洲抬頭靜待“陽光忽然清涼一會兒”；甚至可以在曲水亭街買串酸蘸兒，邊走邊啃，“只管相信，秋陽會把雨季陰霾刨根嗮去……?！?lt;/p><p class="ql-block">所以，我偏愛老舍的濟(jì)南秋，并非因它比李清照筆下的更美，而是讓我真切體會到了，老舍筆下濟(jì)南的秋更具人間暖情。</p> <p class="ql-block">南新街58號住屋里老舍伏案寫著：“那中古的老城，帶著這片秋色秋聲，是濟(jì)南，是詩?！?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