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昨夜的夢,又將我拉回了二十年前的時光。那個皮膚黝黑、笑起來牙齒白得晃眼的男孩,再次清晰地站在我眼前。</p> <p class="ql-block">這一次,我終于卸下了當(dāng)年的膽怯,主動向他靠近,把藏了多年的心意悄悄遞過去??伤麉s總帶著幾分閃躲,腳步輕輕往后退,明明眼底的歡喜藏都藏不住,卻始終與我隔著一段小心翼翼的距離,讓那份青澀的心動,在夢里也染了點悵然的溫柔。</p> <p class="ql-block">夢境毫無預(yù)兆地翻涌,畫面驟然跳到寶寶生日的前一夜。我夢見孩子執(zhí)拗地要往水潭邊跑,任憑我怎么拉都拉不住,拉扯間,他竟猛地失足跌進了水里。我瘋了似的撲過去將他撈起,他小小的臉憋得青紫發(fā)綠,嘴唇烏得嚇人,早已沒了聲息。更讓我慌得手腳發(fā)軟的是,他的鼻腔里堵滿了滑膩的海藻面膜,我顫抖著手一遍遍地往外掏,掏了一把又一把,卻總也掏不干凈,滿心都是絕望的疑問:他是被水嗆得窒息,還是被這東西堵得沒了呼吸?</p> <p class="ql-block">水潭里的魚蔫蔫地沉在水底,水面上還漂著些像是祭祀祈禱時丟下的雜物,透著說不出的壓抑。我撕心裂肺地喊著救命,聲音卻像被什么堵住似的,細弱得幾乎聽不見。表大爹就坐在潭邊,自顧自地忙著手里的事,臉上甚至帶著淡淡的笑意,對我的呼救充耳不聞;婆婆也坐在不遠處,頭也不抬地刷著手機,我拼盡全力喊她,她才慢悠悠地起身,神情淡然得仿佛只是看一場與自己無關(guān)的熱鬧。</p> <p class="ql-block">萬幸醫(yī)務(wù)室就在旁邊,我抱著孩子跌跌撞撞地沖進去。屋里有個十多歲的女孩正看病,她媽媽陪在身邊,醫(yī)生一句“肺炎”,就讓女孩瞬間大哭起來——原來這里的人,對“生病”有著莫名的恐懼,可面對近在眼前的“死亡”,卻又異常麻木。這份涼意在我心底瞬間蔓延開來,讓我渾身發(fā)冷。</p><p class="ql-block">我死死抓住醫(yī)生的手,用嘶啞到幾乎斷裂的聲音哭喊:“救救他!他溺水了!”可醫(yī)生卻一言不發(fā),只是拿著手電筒和鑷子,機械地翻看孩子的鼻子和眼睛,動作遲緩又冷漠。我急得渾身發(fā)抖,喉嚨像被巨石堵住,連一聲完整的求救都喊不出,只覺得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下一秒,便從窒息般的恐懼中猛地驚醒。</p> <p class="ql-block">醒來時,我渾身發(fā)軟,連指尖都在不住地顫抖,鼻子也堵得發(fā)悶。嘴里一遍遍念著“還好是夢”,可心卻像被浸在冰水里,怎么也暖不過來。夢里的孩子始終沒有醒來,這份未完成的遺憾像一根細密的刺,扎得我又疼又慌。我甚至荒唐地盼著能再入夢鄉(xiāng),就想親眼看見他睜開眼睛,聽見他軟軟地喊我一聲“媽媽”,才算補上這份心驚膽戰(zhàn)的空缺,讓那顆懸著的心,好好落下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