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國慶第三天，我站在虎丘山門前，抬頭望見那座巍峨的牌坊，紅底金書的“吳中第一山”在秋陽下熠熠生輝。飛檐如翼，挑向灰白的天空，仿佛要載著千年的風(fēng)聲飛去。樹影婆娑，游人穿行其間，笑聲輕漾，像從古畫里走出來的市井煙火。</p> <p class="ql-block"> 虎丘，我們來了。云巖寺塔斜斜地立在山腰，像一位拄著拐杖的老者，看盡春秋。 劍池的水泛著微光，倒映著塔影，也倒映著吳越的霜。四十年前我曾來過，景還是那個景。今天，我在第三泉邊駐足，聽一滴水落在石上，仿佛一滴水穿過時光，能聽見回響穿越百年。</p> <p class="ql-block"> 虎丘山已有兩千五百多年，傳說是吳王闔間的安息之地，葬后三日，白虎現(xiàn)身，因而得名。這名字聽著威猛，可走進(jìn)來才發(fā)現(xiàn)，它更像一位文人＿南北朝的詩、唐宋的茶、明清的畫，都曾在此落筆。歷代文人墨客、僧侶貴族紛至沓來，不是為獵奇，而是來聽風(fēng)讀碑，與古人對坐。</p> <p class="ql-block"> 我在一塊刻著“虎丘”的巨石前停下，幾位游人站在前面拍照，笑容自然，仿佛這塊石頭是老朋友。</p> <p class="ql-block"> 石橋橫跨溪流，行人絡(luò)繹不絕。橋的那一頭，虎丘塔靜靜矗立，灰褐色的塔身在陰云下顯得格外沉穩(wěn)。我慢慢走著，忽然明白:古跡之所以不朽，不是因為它拒絕變化，而是因為它容納了每一代人的腳步。 </p> <p class="ql-block"> 石階蜿蜒向上，兩旁竹林掩映，綠意沁人。幾位游客緩步而行，不時駐足。我跟著拾級而上，腳步輕了，心也靜了。遠(yuǎn)處塔影若隱若現(xiàn)，像藏在水墨畫里的謎題。 這山不高，卻讓人走得像在穿越＿從現(xiàn)代走進(jìn)舊夢，從喧囂步入沉思。</p> <p class="ql-block"> 假山石錯落有致，古塔在樹影間露出一角。風(fēng)穿過石縫，帶著涼意，也帶著草木的清香。我坐在一塊平石上歇腳，看陽光從葉隙間灑下，斑駁如字。這一刻，虎丘不是景區(qū)，而是一本攤開的書，等你坐下，慢慢品讀。</p> <p class="ql-block"> 我坐在石井沿上，背后石墻上“泉常師響”四字隱約可見，泉水雖未聞其聲，卻仿佛已在耳畔叮咚。</p> <p class="ql-block"> 走進(jìn)一間匾額上寫著“玉蘭山房”，屋內(nèi)陳設(shè)古樸，木桌、茶具、墻上掛著字畫，空氣里有種淡淡的檀香。我站在門口，怕驚擾了這份寧靜。這里曾是文人雅集之地。如今雖無人吟詩，但那份氣韻，仍在梁間流轉(zhuǎn)。</p> <p class="ql-block"> 云巖寺塔，又稱虎丘塔。建于五代未北宋初，七層八面，磚木結(jié)構(gòu)，斜而不倒， 被譽為“世界第二斜塔”。它不張揚，卻以一種倔強(qiáng)的姿態(tài)，站成了蘇州的地標(biāo)。 2014年，它隨大運河一同列入世界遺產(chǎn)，不是因為完美，而是因為真實一風(fēng)化、傾斜、修補的痕跡，都是時間的簽名。</p> <p class="ql-block"> 塔前游人如織，拍照留影。我站在塔前，看著那些斑駁的磚石，忽然想起四十年前，我也曾這樣仰頭望著它，只是那時，還不懂什么叫“斜入四十年秋光”。</p> <p class="ql-block"> 一處拱門上刻著“靜遠(yuǎn)”二字，紅印如血。 我穿過門洞，眼前豁然開闊:綠樹、屋檐、遠(yuǎn)塔，一切都在靜中藏著動。 </p><p class="ql-block"> 這“靜遠(yuǎn)”不是冷清，而是一種從容＿任你人聲鼎沸， 我自巋然。</p> <p class="ql-block"> 園林的圓門像一扇時光之窗，門內(nèi)是亭臺樓閣，門外是熙攘人間。我站在門外往里看，游客正從門中走過，背影漸漸融入景致。那一刻，他們成了畫中人，而我， 成了看畫的人。</p> <p class="ql-block"> 第三泉邊，溪水潺潺。相傳這是茶圣陸羽親手開鑿的井，他評其為“天下第五泉”， 后又被劉伯芻推為“第三泉”。我俯身下看，那泉水從石縫間滲出，清冽見底。用這水泡一杯碧螺春，茶香定能穿透歲月。泉邊石壁刻著字，字跡已有些模糊，但那份對水的敬意，從未褪色。</p> <p class="ql-block"> “古石觀音殿”幾個大字在陽光下泛著金光。殿前樹影斑駁，香火不盛，卻有種安寧。據(jù)說這觀音是夢中所見，因夢而立， 因信而存。千年間幾毀幾建，如今遺址猶在，石刻經(jīng)文靜靜躺在墻角，像在等有緣人讀懂。</p> <p class="ql-block"> 正逢“金秋廟會”，山間多了幾分熱鬧。小徑上人流如織，亭子里有人歇腳，遠(yuǎn)處隱約傳來絲竹聲。聽說這是復(fù)刻“山塘出會” 的民俗盛會，南北風(fēng)情交融，舞龍、評彈、小吃攤一字排開。</p> <p class="ql-block"> 劍池不大，卻深不可測。巖壁上“虎丘劍池"四字出自顏真卿之手，筆力干鈞。傳說吳王葬時，三千寶劍沉于池底，至今無人得見。</p> <p class="ql-block">白蓮池</p> <p class="ql-block"> 試劍石裂開一道筆直的縫，像被天外之劍劈過。傳說吳王闔間在此試莫邪劍，一揮而下，石開如紙。</p> <p class="ql-block">石枕</p> <p class="ql-block"> 斷梁殿的主梁早已斷裂，卻靠斗拱巧妙分散重量，撐過了六百多年。元代工匠的智慧，藏在那一排排木構(gòu)件中，像一場沉默的力學(xué)詩。抬頭看，那根“斷梁”依然穩(wěn)穩(wěn)地橫在那里，仿佛在說:裂了，也不倒。</p> <p class="ql-block"> 吳中第一名勝，劍池幽，斜塔奇。千年風(fēng)雅，令人回味悠長，不虛此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