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美篇名:皖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美篇號:58934000</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拍攝時間:2025/ 9 / 28</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拍攝地點:上海浦東綠林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拍攝器材:Apple iphone 13 Pro</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正文字數(shù):1870 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昨晚的雨,將夏日的燥熱洗刷得干干凈凈。我信步走出家門,在濕漉漉的空氣里漫無目的地游蕩。路過一處小區(qū)的圍欄時,驀然被一片濃烈的、噴薄欲出的橘色攫住了目光——是凌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雨方才歇下,天地間萬物都像被重新浣洗過一般,清新得有些不真實。而那一片凌霄,便是在這一片澄澈的底色里,不管不顧地燃燒著,喧鬧著。我忍不住走近,舉起手機,想要將這份猝然相遇的美,永久地珍藏下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鏡頭拉近,才看清了那令人心顫的細節(jié)。一朵朵漏斗狀的花,真像一支支奮力吹響的小喇叭,綴在翠羽般的羽狀復葉間。最動人的,是那花瓣上綴著的雨滴。內(nèi)里鮮紅、外間橙黃的五片裂瓣,本就有著陽光般的質(zhì)感,此刻承托著顆顆圓潤晶瑩的雨珠,愈發(fā)顯得嬌嫩而豐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雨珠仿佛是這花用盡一夜的力氣,才從云層里銜來的珍珠,此刻正妥帖地安放在自己的裙裾上,靜待天明。有的水珠泫然欲滴,將落未落,在花冠的邊緣顫巍巍的,折射著遠處路燈溫存的光,竟幻出七彩的暈圈來。這哪里是花?這分明是無數(shù)個被雨水拭擦得锃亮的、小小的太陽,在沉沉的暮色里,固執(zhí)地散發(fā)著光芒。</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凝視著屏幕里的影像,心中卻不由得浮起那些古老的爭議。這看似柔蔓的植物,在千年的文脈里,竟承載著如此兩極的評說。愛之者,如宋人賈昌朝,贊其“披云似有凌云志,向日寧無捧日心”,看到的是一種志存高遠的豪情與赤誠;敬之者,如清人李漁,直言“藤花之可敬者,莫若凌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而厭之者,目光則尖銳得多。白樂天那句“托根附樹身,開花寄樹梢。自謂得其勢,無因有動搖。一旦樹摧倒,獨立暫飄飖。疾風從東起,吹折不終朝”,活脫脫畫出一個依草附木、不能自立的形象;及至現(xiàn)代,舒婷女士在《致橡樹》中那句“我如果愛你——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更是將這種“攀附”的意象,烙印在許多人的心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實在是一樁千古的“冤案”。我的指尖輕輕拂過一片濕涼的葉,心里為她鳴著不平。文人多情,總愛將自己的襟懷與際遇,投射到無情無思的草木之上。于是,失意者見其依附,謂之“趨炎”;得意者見其高揚,謂之“凌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然而,凌霄只是凌霄,它何嘗懂得這許多?它不過是遵循著生命的本能,用氣生根緊緊抓住一切可供攀援的墻壁、柵欄、樹干,拼盡全力地向上,再向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它的一切“攀附”,不過是為了掙脫地面的束縛,去更高處承接陽光雨露,然后將積蓄的全部力量,化作這滿壁轟轟烈烈的、橘紅色的花。這非但不是軟弱,反倒是一種令人動容的生存智慧與堅韌。它從不挑剔依托物的貴賤,無論是朱門綺戶的玉砌雕欄,還是尋常巷陌的竹籬柴扉,它都一視同仁,只要給一個支點,便能還世界一片華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使我想起《詩經(jīng)·小雅》里那古老的吟唱:“苕之華,蕓其黃矣。心之憂矣,維其傷矣!苕之華,其葉青青。知我如此,不如無生!”詩中的“苕”,便是凌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古人見它葉茂花繁,生機勃勃,反觀自身的饑饉與憂患,竟生出不如無生的悲慨。凌霄的絢爛,竟成了映照人間慘淡的鏡子。這又是另一種沉重的寄托了。然而,無論是“陵苕”的古意,還是“凌霄”的今名,其核心,都指向那一種向上的、超越的姿態(tài)。</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的思緒回到眼前這一片花墻上。雨后的夜,微風過處,有清冽的香氣暗暗浮動,不似蘭麝,卻自有一種草木的清氣。我忽然覺得,凌霄的花,是有些丈夫氣的。它不像有些花,開得羞羞怯怯,欲說還休。它是坦蕩的,是熱烈的,是毫無保留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一朵朵小喇叭,仿佛是在向整個世界宣告它的存在,它的盛放。它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與施舍,它憑借自己的力量——哪怕是借助墻壁與籬笆的力量——去爭取一片天空,然后,在最接近天空的地方,綻放出最明艷的笑容。這難道不值得敬佩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古人將冬青、櫻草與凌霄扎成花束,以表達對母親的敬意,其花語亦是“敬佩”與“聲譽”,寓含著慈母之愛。這或許是人們對凌霄品格的一種更深的理解:它那看似柔韌的攀援,實則蘊含著無窮的、哺育生命般的堅韌與力量;它不惜一切向上生長,不是為了炫耀,而是為了將最美好的花朵,舉到離天最近的地方,如同母親將孩子高高舉起,讓他看見更廣闊的世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在夜色與燈影里靜靜燃燒的花墻,收起手機,轉身離去。手機里存下的,不止是一組照片,更是一個關于生命、關于爭議、關于堅持的生動答案。千載以來,文人墨客的筆墨,或褒或貶,如風般從它身上掠過,而它,只是沉默地、固執(zhí)地開著它的花,一年又一年,用那抹不變的、灼灼的橘紅,證明著自己的存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它從《詩經(jīng)》的古老憂傷里攀援而上,穿過唐詩宋詞的慷慨與低回,一直開到今夜這雨后濕潤的圍欄上。它不問世人的毀譽,只管蓬勃地生長,竭盡全力地開花。這,便是凌霄的風骨了。而我,有幸在這雨后的夜晚,與這千年的風骨,悄然相遇。</span></p> 感謝您的雅賞 ? 祝您節(jié)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