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作者 燕影白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美篇號 5186528</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圖片 來自網(wǎng)絡(luò) 致謝原創(chuàng)</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清明時節(jié)的黔東南，雨霧朦朧如紗。車窗外的梯田與山巒層層疊疊，郁郁蔥蔥。如同被時光浸透的流動水墨畫。三十二年來第一次在葉子眼前重現(xiàn)。</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出口處，一聲“葉子，這里！”將她思緒拉回現(xiàn)實。姑爹站在那里，推著一輛與他身份格格不入的購物車，車?yán)镅b著剛買的菜。記憶中那個總穿著中山裝步履生風(fēng)的教育局副局長，如今一身休閑裝，笑容堆在滿是皺紋的眼角里，稀疏的頭發(fā)白了一半。中等清癯的身材依然挺直，精氣神倍兒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姑爹，您怎么……”葉子看著那輛小推車，欲言又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退休了，總得找點事做。我現(xiàn)在是家里的‘后勤部長’?！惫玫室恍?，接過她的行李，“你姑媽，現(xiàn)在可是個大忙人?！?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去往姑爹家的路上，葉子貪婪地望著窗外。曾經(jīng)坑洼的公路變得平坦寬闊，路兩旁傳統(tǒng)吊腳樓與新建的民居錯落有致。最惹眼的，是遠(yuǎn)處山腰上那座醒目的建筑——飛檐翹角的苗侗風(fēng)格建筑群在云霧中若隱若現(xiàn)。</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是萬達(dá)小鎮(zhèn)，現(xiàn)在可是我們丹寨的招牌啦?！惫玫Z氣里帶著自豪，“走，先回家放東西，然后帶你去石橋看看。阿斌在那兒?！?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阿斌？他不是在深圳嗎？”葉子又是一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姑爹神秘地笑了笑：“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南皋河畔，石橋村座落在群山懷抱中。一座橫跨河兩岸的天然石拱橋聳立在那里。清澈的河水繞過蒼翠的山巒，幾間古老的造紙作坊沿河而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造紙作坊里，表弟阿斌正和一位精瘦的老師傅探討著什么。他不再是那個文質(zhì)彬彬的白面書生，皮膚黑了，身材壯實了，言談舉止間多了幾分沉穩(wěn)和干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幾位老師傅正在忙碌。他們將紙簾浸入紙漿中，輕輕一晃，迅速提起，水從簾縫中流走，留下一層簿簿的紙膜。動作嫻熟如行云流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二姐，你回來了！”阿斌眼前一亮，帶葉子參觀他的工作室。墻上掛著手工花草紙燈，展架上陳列著紙藝筆記本、信箋、折扇等文創(chuàng)產(chǎn)品，古樸與現(xiàn)代巧妙融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你怎么回家鄉(xiāng)了？”葉子忍不住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阿斌拿起一沓質(zhì)地粗糙卻別有特色的紙喜顏道：“在深圳時我就發(fā)現(xiàn)，隨著科技的飛速發(fā)展，高科技產(chǎn)品應(yīng)用已成為人們生活的常態(tài)。但人們對這種原生態(tài)有生命痕跡的傳統(tǒng)手工藝品情有獨鐘。這是我們苗家的根，我想讓它長出新的枝葉?！?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據(jù)苗族口耳相傳的歷史，石橋古法造紙與蔡倫紙物出同源，有一千余年歷史?！卑⒈筇咸喜唤^地介紹著。他身旁的“造紙大王”王師傅，是鄉(xiāng)村工匠名師，國家級非遺傳承人。阿斌跟他學(xué)了半年，才掌握撈紙的訣竅。如今，他負(fù)責(zé)用現(xiàn)代設(shè)計賦能古法紙張，王師傅們負(fù)責(zé)堅守技藝傳承。他們通過網(wǎng)絡(luò)直播、電商平臺，將“傳承千年的手藝，可以保存千年”的紙張銷到了世界各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葉子撫摸著一盞紙燈，燈光透過紙張，映出里面花草的影子，溫柔而清晰。她仿佛看見表弟創(chuàng)業(yè)時的艱辛，表弟的夢想，正如這燈光，在這古老的作坊里被重新點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傍晚回到姑爹家，姑媽還未歸。系著圍裙的姑爹在廚房忙碌，鍋里的臘肉滋滋作響，香氣撲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你姑媽現(xiàn)在泡在茶山上的時間，比在家多多了?！惫玫粗佺P，語氣里滿是疼愛與驕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姑媽才背著一竹簍茶葉回來。她黑瘦了許多，頭發(fā)花白，但精神矍鑠。一見葉子，臉上的皺紋完全舒展開來：“看看我這明前銀針，最好的品質(zh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晚餐時，姑媽說起茶來頭頭是道：“現(xiàn)在成立了合作社，統(tǒng)一品牌，統(tǒng)一標(biāo)準(zhǔn)，還拿了有機(jī)認(rèn)證，去年我掙了五萬多呢！關(guān)鍵是，不用像以前打零工，還能守著家?！惫玫谝慌圆逶挘骸八F(xiàn)在可是技術(shù)員，指導(dǎo)年輕人采茶制茶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飯后，阿斌趕來，興奮地展示他為萬達(dá)小鎮(zhèn)酒店定制的紙燈樣品。一家人圍坐，茶香飄逸中，談?wù)撝沁z傳承、鄉(xiāng)村旅游、年輕人的回歸。葉子聽著，感覺一種嶄新的活力，正悄然改變著這片土地上的人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天清晨，葉子隨姑媽上山采茶。姑媽為葉子傳授經(jīng)驗：“清晨露水剛干時茶葉飽滿鮮嫩，采摘最好。采茶要一茶一葉地摘，不能掐，要提?！?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合作社的體驗區(qū)，姑媽手把手教葉子如何掌握火候，如何翻炒?！俺床枳羁简灩Ψ??！惫脣屨f：“火大了會焦，火小了不香；手法重了茶葉碎，手法輕了不入味?！辈枞~在鍋中噼啪作響，清香四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離開前，姑爹帶葉子上山祭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站在家族墓前，俯瞰整個丹寨。三十二年前的記憶與眼前的景象重疊又分離。傳統(tǒng)吊腳樓與新式建筑和諧共存，遠(yuǎn)處的茶山層疊翠綠，河邊造紙作坊炊煙裊裊，萬達(dá)小鎮(zhèn)游人如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家鄉(xiāng)變得好快啊。”葉子感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表面變了，根沒變?！惫玫钢_下的山水，“山還是這些山，水還是這些水。只是，年輕人找到了在家鄉(xiāng)發(fā)展的路，不用都往外跑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一刻，葉子明白，真正的變遷不在高樓廣廈，而在于像表弟這樣的年輕人回來了，像姑媽這樣的長輩找到了自身的價值。古老的手藝在新時代煥發(fā)出勃勃生機(j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回海南的飛機(jī)上，葉子翻看著手機(jī)里的照片：石橋古法造紙的專注、茶園里姑媽的辛勞、表弟工作室紙燈的美輪美奐……每一張都在講述著一個關(guān)于傳統(tǒng)與創(chuàng)新，離開與回歸的故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空乘發(fā)放餐食時，她拿起餐墊紙，手感獨特。右下角，一行小字映入眼簾：“丹寨石橋古法造紙傳承工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葉子會心地笑了。原來，故鄉(xiāng)的新生，早已隨著這一張薄薄的紙，飛越千山萬水，溫柔地來到了她的面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這一張紙，一盞燈，一葉茶，連起了過去與未來，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山里與山外。故鄉(xiāng)不再是記憶中那個需要逃離的貧困山區(qū)，而成了許多人實現(xiàn)夢想的家園。</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創(chuàng)作手記】</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本篇基于本人拙作【古寨的清風(fēng)】改編。我的家鄉(xiāng)丹寨，猶如一顆璀璨的明珠，鑲嵌在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的西部。這里山川秀美，河流縱橫，氣候涼爽。素有“云上丹寨”的美譽(yù)。我的家鄉(xiāng)是一個多民族聚居的地方，不光有苗族，還有水族等21個少數(shù)民族。他們在這個土地上世代繁衍，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民族文化、民族語言和風(fēng)俗習(xí)慣。丹寨擁有8項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包括苗族蠟染技藝、古法造紙等，以及22項省級和41項州級非遺項目。生活在這里的人們，正在傳承與發(fā)展中蒸蒸日上。</span></p>